源稚生看上去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英俊帥氣。


    上杉越在想,自己二十年前和哪些女性共度過良宵。


    一個寂寞的拉麵店老板排解寂寞的方式有很多種,除了看電視以外,還能去有漂亮女老板的居酒屋喝酒。


    他不是出家的和尚,不會憋著,有需求他就會去和他的女性朋友們喝酒聊天,然後第二天在同一張床上醒來。


    當然,這種事情的次數並不多,而且年紀大了之後,他就沒有年輕時的精力了,隻是偶爾看看小電影調情。


    這種情況下,他不小心中彈的概率是極低的,更何況他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


    日本的生育率的確在逐年下降,現在已經不可逆轉在朝老齡化社會發展了。


    一個國家是不能缺乏年輕人的,說不定真會有人出餿主意,在小雨傘上紮針。


    一發入魂,難道真有這麽狗血的事情麽?


    這是個什麽事啊!


    上杉越歎了口氣,越看源稚生,越覺得他和年輕的自己長的像。


    毫無疑問,他過去就是這麽一個迷的小姑娘不要不要的美男子。


    還有這性格,真的,感覺這是他們家祖傳下來的基因。


    他的老爸就是個遊手好閑的家夥,即使從小在家族長大,卻依舊不務正業,整天下圍棋。


    他也是如此,被接回蛇岐八家後,夜夜笙歌,每天都和七個老婆玩各種play,除此之外就是吃喝玩樂。


    如今,又多了一個想去裸體海灘,全身裸體給裸體美女塗防曬油的裸體變態。


    很難說他和源稚生沒點血緣關係。


    而且犬山賀說,源稚生擁有貨真價實皇的血統,這是做不得假的。


    畢竟皇和普遍意義上的人類並不是同一種生物,除了外表相似,內部的器官、骨骼和肌肉,有著極大的區別。


    在醫學發達的現代,隨便檢查一下,就能發現問題,一個假冒的皇,絕不可能瞞得過家族的人。


    而皇在19世紀就隻剩下上杉越一個人了,除他以外還有皇血流落在外的概率近乎是零,因為皇的誕生本就是極為苛刻的一件事,他和七個老婆努力了好幾年,也沒能誕下一個合格孩子。


    他的父親也是如此,被家族當做生育工具幾十年,可最後也隻出現他一個繼承皇血的孩子。


    皇就像是稀有的大熊貓,如果沒有人幹預讓他們在野外自由生育,隻會逐步走向滅絕。


    上杉越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說實話,任誰突然蹦出一個“兒子”,第一反應都是懷疑。


    你TM在開玩笑吧!


    在蛇岐八家那幾年,次數那麽頻繁都沒中彈,出來做了安全工作,一年就幾次,反而中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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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他覺得這是犬山賀和昂熱合起來做的局,為了套他的話,逼他去和神對抗。


    昂熱絕對做的出這樣的事,他就是個老無賴,為了達成目的,坑蒙拐騙,無所不用!


    要謹慎,不能被衝昏頭腦!


    “你的媽媽是誰?”上杉越沉聲問道,仔細地看源稚生的臉。


    “我沒有母親。”源稚生搖搖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上杉越抓住犬山賀的肩膀,“你們怎麽可能擁有新的皇!我的妻子在我離開時就已經死了,絕不可能生下孩子!你別想騙我,我是不會回去的!”


    “哎,冷靜一點。”昂熱插話了,“你自己去拿著地契去政府看看房產稅就知道了,阿賀幫你交了幾十年的房租,要不是他,這塊地早被政府收回去了,你哪裏還有地方賣麵?他早就知道你在這裏,但是一直沒打擾你,讓你過安靜的生活。”


    上杉越鬆開手,神情複雜。


    “犬山家主,這個人到底是誰?”源稚生忽然問。


    “上杉越大人是上上代的皇。”犬山賀回答道。


    “上上代的皇為什麽會在這條街上賣拉麵?”


    “這件事說起來有些複雜,簡單說的話,上杉越大人一把火燒了家族神社,然後離開了家族。”


    “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六十年了。”


    “也就是說六十年裏他一直在這裏賣拉麵麽?”


    “是的。”


    “把他當做一個無關人士處理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解決,沒時間在這兒和一個拉麵師傅浪費時間。”源稚生看都不看上杉越一眼,起身準備離開。


    前幾天他才知道有上杉越這個人,雖然在遺傳學上,上杉越是他的父親,但上杉越一點父親該幹的事情都沒幹過,他們倆之間根本就是陌生人。


    血緣關係固然很重要,但並不代表一切。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忙,為了一個隻聽過名字的“父親”糾結,實在是太愚蠢了。


    就算真是他“父親”,也得等這段時間忙完之後再說。


    犬山賀歎了口氣,也從板凳上起身,“是,大家長。”


    櫻跟在他們的身後。


    昂熱端起酒杯喝酒,不說一句話,隻是看戲。


    上杉越的臉色鐵青,像是被魚刺卡住一般難受。


    他看了看昂熱的臉,心中更是升起火氣。


    “等等!小子!”他大喊道:“你給我留下!把事情弄清楚再走!”


    源稚生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清楚當年的細節,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離開家族,但你在這裏賣了六十年的拉麵,說明你並不想攪入我們的世界,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弄不弄清楚其實沒有必要,我們兩個的身份很簡單,你是拉麵師傅,我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我們過去沒有交集,將來也不會有交集。”


    源稚生輕描淡寫地說完,轉身離開。


    上杉越感覺自己快要炸掉了。


    怎麽可能沒有關係!


    那可是親人啊!你們流著同樣的血!


    “你給我停下!”上杉越怒喝一聲。


    空氣的流動忽然變了,風朝著他聚集,雖然仍穿著那身拉麵師傅的衣裳,但他高遠的像是在遠山之巔。


    源稚生猛地轉過身,某種巨大的危機感在心中匯聚,像是有一把尖刀直刺眉心。


    這時,暴躁的靈停歇。


    街道外的黑衣人在異變發生時已經把槍口對準了上杉越。


    “你過來,和我好好談談,其他人都給我出去!”上杉越像是沒看到那些槍口,又或者,看到了也無所謂。


    源稚生抬起手,示意黑衣人們把槍放下。


    上杉越給他一種很危險的感覺,他覺得如果開槍,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我覺得你們是該好好談一談。”昂熱拿出白手帕擦擦手,“這樣吧,我給你們做擔保,10分鍾,你們敞開心扉聊10分鍾。”


    “如果校長願意做擔保,我可以接受。”源稚生說。


    “你呢?”昂熱問。


    “可以。”上杉越聲音低沉。


    ...


    所有人都退離了這條老街,上杉越和源稚生麵對麵坐,像是在談判。


    昂熱站在一旁拿出一塊懷表計時,“開始吧。”


    “小子,我問你,你是在哪裏長大的。”上杉越幽幽問道。


    “我在鹿取鎮長大,鎮子在深山裏。”源稚生說。


    “誰把你養大的?”


    “我住在一個寄宿家庭,撫養我的是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有沒有提到過是誰把你寄宿過來的?比如由衣、千代子、多鶴、芳子、富枝...”上杉越一口氣說了十幾個名字,還拿著本子在上邊用黑筆寫下,遞到源稚生麵前。


    他抿抿嘴,似乎有些忐忑不安。


    “這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也沒聽過她們的名字。”源稚生搖搖頭。


    “真沒印象?”


    “沒印象。”


    “不行!你和我去醫院一趟,做個親子鑒定!”上杉越抓住了源稚生的手腕,“現在科技這麽發達,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檢測一下就知道了!”


    源稚生皺眉,甩開了上杉越的手。


    他覺得這個老人簡直是無理取鬧,神就要蘇醒,東京數以千萬計的居民麵臨危機,這家夥卻非要和他演一出家庭倫理劇。


    這樣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真是一種恥辱!


    “我是你兒子這件事重要麽?就算我是你兒子又怎麽樣?又能改變什麽?過去十幾年裏你為我做過任何一件父親該做的事情麽?我們之間除了血緣關係以外難道還有別的感情麽?”源稚生把一連串的問題甩到上杉越的臉上。


    上杉越被懟的啞口無言。


    這些問題讓他止不住去想,這些年源稚生是怎麽過來的?誰在照顧他?他吃沒吃過窮困的苦?有沒有被人欺負過?走沒走過彎路?有沒有愛上什麽女孩?從山裏走出來又是怎麽當上大家長的?


    他張開嘴,卻隻能沉默。


    他不得不承認源稚生說的很對。


    是不是他兒子這件事,根本就不重要,即使做了親子鑒定,也改變不了什麽。


    他的氣勢頓時衰弱下去了,蒼老的身軀看上去更加佝僂了幾分。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昏暗燈光下的背影落寞無比。


    “對不起。”上杉越低頭自顧自地說道:“聽我講一個故事吧,故事講完你就走吧。”


    源稚生看著老人的表情,莫名有些心痛。


    上杉越從懷裏摸出一塊老舊的項鏈,項鏈在手帕裏包了幾層。


    打開項鏈,裏麵是一張很有年頭的黑白照片,隻有在上個世紀,相機才發明出來的時候,拍出的照片才是如此模糊且沒有顏色。


    照片裏是一個女人,女人有著一頭卷發,五官立體,卻並不似西方人那般深陷,像是混血。


    她淡淡地微笑著,穿著一身天主教的修女服飾,笑容恬靜治愈,看著就讓人心安。


    “我出生在法國,我的媽媽叫夏洛特·陳,是個中法混血。”上杉越注視著照片,蒼老的嗓音把人帶進了回憶,“我老爹呢,名叫上杉秀夫,是內三家中的上杉家的人,當時上三家沒幾個人了,他是其中之一,但他對振興家族一點興趣都沒有,一心栽進圍棋。媽媽那時是見習修女,作為法國天主會的代表訪問日本,在文化交流祭上和老爹下了一局快棋,老爹贏了,媽媽就愛上了他。”


    “見習修女是發誓要侍奉主的人,修女都要見習六年,六年後如果她不後悔,就要向主發永願,成為終身修女,在六年的最後一天,她和老爹乘船逃往裏昂,這是一場純碎為了愛情而進行的偉大私奔。”


    源稚生默默聽著,沒有出聲。


    上杉越接著陳述:“老爹不是皇,但他的後代可能出現皇,他雖然是個隻會下棋的廢物,但是他應該為家族廣睡女人,所以家族立刻派出忍者要把媽媽殺死,把老爹帶回去。”


    “好在那時媽媽已經懷上了我,忍者知道後改變了主意,想把媽媽和老爹一起帶回日本。但老爹不同意,上三家的孩子出生都是件要命的事情,大半的嬰兒都是最凶惡的鬼,發育完畢後就會撕開母親的肚子”


    “老爹不願意媽媽承受生孩子的危險,本想把我打掉,但媽媽堅持要生下我,在臨盆的時候忍者找上了他們,老爹拿槍抵著腦袋和忍者談條件,他開出的價碼是他返回日本,讓我和媽媽留在法國,並且要家族發誓保證我們母子的安全。”


    “家族怕他自殺,答應了他,於是他返回日本當種馬,媽媽拿到一筆豐厚的撫養金留在法國。”


    “媽媽是我唯一的親人,她是個孤女,在那個年代一個未婚女人即使拿著一大筆錢也難以撫養孩子長大,迫不得已,她隱瞞自己生了孩子的事實,回天主會發了永願,成了一名終生的修女。有了教會的支持,我也順利地進了育嬰堂,接著升入教會學校。”


    “我們不能相認,我會經常去教會禱告,其實我一點也不信教,去那裏隻為了看媽媽一眼,她會輕輕撫摸我的頭。為了能常見到我,她申請來學校工作,晚上給我們講聖經故事,私下裏每個孩子都叫她媽媽,但我知道她隻是我一個人的媽媽。”


    “後來我的血統突然覺醒了,我無法控製言靈,三個街道變成廢墟,家族的人突然開著船來到這裏,迎接我,說我是他們的皇帝,媽媽為我高興,她覺得這樣我就能見到老爹了,我想要她和我一起去,但她說她已經把自己的一切獻給了主,唯一的私心和愛都給了我,老爹看到我就等於見到了她。”


    “我去了日本,來到這裏當皇帝,我以為我隻是出去玩幾年,但沒想到這一去,和媽媽就是永別。”


    上杉越講到這裏合上了照片。


    “然後呢?你是怎麽叛逃家族的?為什麽不回去見你的媽媽?”源稚生問。


    “就像你說的,那些東西不重要了。”上杉越說:“至少對你來說是不重要的。”


    “時間到了,你可以走了。”懷表的計時已經到了十分鍾,上杉越收拾麵攤,“過幾天我會離開日本,買一張去法國的機票,東京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但是...如果有需要,孩子,你可以嚐試打這個電話。”


    上杉越遞過去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串數字,隨後他推著小推車朝陰暗的小路前進。


    源稚生看著他的背影,把紙條揣進了衣服裏。


    故事戛然而止,他從這個老人身上感到一種強烈的悲傷,還有...無端而來的關心和愛。


    難以言喻,源稚生忽然很想上去給上杉越一個擁抱。


    但最終他還是站在原地,默默注視老人離開。


    第二百四十章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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