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深邃的山穀中,除了少年的揮爪擊打木樁的回聲,便隻有火炬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斷角魄羅偷偷藏在柱子後麵,觀察著練功少年的一舉一動,並且盡可能的用短小的四肢去模仿。


    而黑紅鎧甲的人影藏在它身後的陰影裏,已經觀察了有段時間。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他,此刻也很難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隻連人樣都沒有的小動物, 竟然在模仿隻有人類才能掌握的忍術?


    它那小小的腦袋真的能理解這其中的奧義嗎?那雙眼睛是否又能窺見暗影的真諦?


    斷角魄羅並不能理解所謂的影之奧義,但它卻能直接感受到少年學徒練功時的心情。


    少年越發的得心應手,每一次精進帶來的感悟都被它所察覺。它隻要把自己的心境調整到與之相似的程度,再加上不斷的重複著招式,或許也能接觸摸到影之奧義的門檻。


    白色的毛球伸出短粗的爪子,交叉向前揮去。它的動作越發標準, 黑甲忍者注意到, 某個揮爪的瞬間,光影似乎在刹那間被擾動了。


    明明沒有刺青, 怎麽會?


    斷角魄羅練功練得聚精會神,一隻黑手忽然間從背後將它抓起。


    “っ?Д?)っ嘰嘰!!”


    雙腳離開地麵,失去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它驚恐的發出大叫。


    叫聲瞬間驚動了練功房裏的師徒倆,他們紛紛回頭,看見一名黑紅鎧甲的忍者將一隻來曆不明的小動物抓在手中。


    那東西隻有一掌大,毛茸茸圓嘟嘟,四腳懸空奮力掙紮著,發出滑稽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天生就長得這麽圓潤,還是後天被喂的,就像是專門飼養來吃肉的肉羊。


    “劫大師!”


    “劫大師……”


    “示, 我該說你們是練功入迷麽?這東XZ在柱子後麵半天都沒發現。這要是換成了均衡的刺客, 你們的命早就沒了。”鋼鐵麵具下傳出低沉的聲音,名為劫之人的質疑令少年羞辱的低下頭。


    “它氣息微弱,我以為隻是一隻老鼠, 沒有在意。”藝伎打扮的示師傅如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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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 你們繼續訓練, 我去處理它。”


    劫拎著魄羅往拱門的方向走, 但魄羅卻突然掙脫他的手,沿著台階滾了下去。


    他沒有立刻去追,而是舉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端詳著。


    作為影流之主,他會有失手的可能嗎?那麽這家夥又是怎麽從他手中掙脫的?


    看到劫沒有動作,示終於分開了她那寬大的袖子,從中伸出一對枯瘦的手,皮膚上同樣文著黑色的刺青。


    她舉起手掌,掌心凝聚黑氣的朦朧漩渦,接著凝實成黑蛇盤旋的影子。黑蛇從她修長的指尖溜走,鑽進腳下的影子,隨即又從魄羅身後的陰影中鑽出來,張開針牙的嘴巴一口咬下。


    “別殺它,我還拿它有用。”


    劫的聲音一出,示立刻翻轉手掌,那黑蛇錯開的嘴巴,改為用身體纏繞魄羅。在完全壓製住它之後,化為一條黑色繩索。


    她的目光透過麵具看向劫,但他並沒有給個解釋,隻是沿著台階走下去,順手抓起了地上被綁住四肢動彈不得的魄羅,隨後離開了這處殿堂。


    ……


    “店長,吃晚飯了。”


    蘿伊爬出船艙,去叫已經在甲板上待了一下午的澤爾。


    此刻他正在捧著寶典聚精會神的看著,頭也不抬的回道:“你們吃吧,我現在沒時間。”


    斷角魄羅正被劫抓在手裏,關注著事情下一步進展的澤爾沒有那個閑心。


    蘿伊抱著胳膊看著他,見他頭都不抬一下,搖搖頭回到船艙中。


    來到餐廳坐下,剛把麵包掰碎了喂給魄羅,她就看到了新的群聊消息。


    魄羅牧者:@全體成員,大家看過來,我要說個事。


    回憶帶有傷人的獠牙:什麽事啊還要艾特全體。


    魄羅牧者:待會可能有新人進群,無論我跟他說什麽,你們都別拆穿我。


    魄羅牧者:請記住這是魄羅交流群,如果新人有什麽關於魄羅的問題,大家也要力所能及的幫忙解答。


    魄羅牧者:收到請扣1,做戲做全套,待會我要清除記錄了。


    看到這裏,蘿伊把這件事說給了在餐廳裏的大夥聽,防止他們沒有及時看到。


    “誰要來啊,弄得這麽神秘。蘿伊,他有跟你說嗎?”莎拉問。


    蘿伊聳聳肩,繼續喂著魄羅。


    “連你也不知道麽……”莎拉若有所思的在紙上寫下數字。


    能讓澤爾這麽重視的,怎麽說也是個大人物吧。


    另一邊,看著一個接一個數字冒出來,澤爾滿意的清空了聊天記錄。


    ……


    劫帶著魄羅來到了北院,這處露天院落座落在山坡的平緩處,已經離開了陰暗山穀的範疇,所以看起來比較敞亮。


    不過此刻天快要暗了,夕陽在天邊織就了紅彤彤的晚霞,看起來就像有人在雲層上麵點燃了一把火。


    劫把目光收回,看向麵前的院落。每次他來到這裏,總會看見過去的影子。


    北院是精銳弟子的居所,當苦說還是暮光之眼的時候,他的兒子——慎,在這裏接受這位教派宗師的精悉引導。而劫,或者說是苟弗,卻在這裏擦著地板。


    一個賤名,賤民的兒子,還是被拋棄的,做著卑賤的工作,卻渴望成為均衡的戰士。


    某天晚上,一個契機讓他從幫工破格升為門內弟子,成為了慎的同門師兄弟,被賜名戒,和他一起居住在北院。


    後來,發生了一些欺師滅祖的事情。


    縱使現在的均衡寺院已經成為了暗影遍布的廢墟,但北院一直沒有荒廢。


    遵照傳統,劫把最精銳的弟子安置在這裏,不過他們現在被他派去諾克薩斯執行任務,所以北院暫且沒人居住。


    他丟下魄羅,它在地上滾了幾圈。


    繩子重新化為黑氣消散了,生氣的魄羅立刻站起來對著他比劃兩下,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麽,抖了抖身上沾染的灰,護理了下毛發,又伸出爪子朝他比劃。


    螳臂當車。


    劫感到好笑,它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境遇嗎?


    看著魄羅眼裏燃燒的熊熊戰意,劫沒有置之不理。


    下一刻,一枚飛鏢深深嵌入身旁的木樁上,令魄羅小小的眼睛裏充滿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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