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娜把最後一批備品拖到窄木板上,而盧錫安則解開纜繩拿起船槳。


    他們在沉默中勞作,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將小船劃進漆黑的海水。


    小船浮在黑水上,連船帆都沒打。


    暗影島是死寂的,不僅陽光照不進黑霧,就連自然風也沉寂了,自然也無需揚帆。如果感覺到風吹,那可要小心了。


    水麵看似平靜,但想起此行的目的地,盧錫安心中泛起一陣驚懼的漣漪,上次的經曆還曆曆在目。


    上次他去島上尋找解除賽娜身上詛咒的辦法,從圖書館中帶回了一些古籍。賽娜自幼以來就活在揮之不去的黑霧陰影之下——某種非自然的生命之光染到了她身上,以一種無法理解的力量吸引著黑霧。


    在乘船回來的路上,盧錫安看到海麵的黑霧泛起了一點異常的光亮。


    一艘大船突破黑霧,來到了活人勿進的暗影島。


    即便是他,淨化過無數亡靈生物的光明哨兵,也不敢隨意在如此靠近島嶼的位置點燈。


    他想要過去警告他們,但亡靈來得比他更快。


    大船剛在漫水的港口停靠,那個將賽娜收入燈籠折磨多年的怨毒亡靈便出現了。


    盧錫安潛伏在遠處觀察情況,他看到錘石徑直走上了甲板,沒過多久船上就亮起了惡心的綠光和恐懼的尖叫。


    一整船的靈魂都被錘石收割進了燈籠,少數幾個想要逃脫的水手也都被錘石用鐮刀鉤穿拖了回去。


    錘石罕見的沒有折磨這些靈魂,但盧錫安卻認為這些人的慘死和自己有關。


    是他將錘石的燈籠毀壞,典獄長才會變得如此貪婪,瘋狂汲取攝取靈魂補充力量。


    盧錫安後來去船上確認過,所有人都死了,唯獨隻有一人從船上活了下來。


    他似乎是這艘船的船長,右臂裝著義肢,用一整船的人手跟錘石做樂某種交易,換取錘石的幫助……


    錘石跟那人交談了一下,便帶著他前往島嶼深處。


    按盧錫安對他的了解,錘石肯定實在策劃著什麽陰謀。


    果然在那之後不久,黑霧便發生了劇變,開始往島嶼之心聚集。


    盧錫安心不在焉的劃槳,回頭看了一眼賽娜,她正站在船頭聚精會神的看著前方,搜尋著霧中的東西。


    “一定要去嗎?”


    賽娜把手搭在木板箱上,這裏麵放著他們所有的物資。其中大部分都是盧錫安收集來的古籍和手稿,想要從上麵找到可以解除她身上詛咒的辦法,可是那些答案她早已經不在乎了。


    食物所剩無幾了,遲早要走這一趟的。


    “黑霧越來越踴躍了,我在它的渴望裏感受到了……智力。這是身為光明哨兵的使命,我們必須設法調查錘石的陰謀。”她說,那個念頭在不斷催促著她前往港口。


    “我們剛剛安穩下來,我是想讓我們好好休息,哪怕再短暫也好。”


    鐵鏈拖行的聲音至今都在盧錫安腦海裏都在回響著。


    正因為曾經失去過,才變得害怕失去。


    他已經不是那個沒有弱點的聖槍遊俠了,他害怕錘石再次把賽娜從他身邊搶走。


    “我知道。”賽娜打開了水壺,遞給盧錫安讓他喝一口放鬆下來。“我渴望著忘掉黑霧的恐怖,渴望在仰望夜空的時候隻看得見星辰。但如果什麽都不做,這個願望永遠也不會實現。”


    一聲重重的歎息,盧錫安將蓋子重新按上。


    小船避開了露出水麵的殘破建築,這些建築的出現代表著他們已經來到海力亞。


    賽娜的直覺是對的,那條被獻祭的船已經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艘的船。


    這艘船比之前那一艘還要大,死氣沉沉的風帆上掛著比爾吉沃特的標誌。


    他們看到從船上下來了一批人,他們將物資丟下船,沿著沙灘檢查,留下雜亂的足跡。


    賽娜散發著綠光的眼睛注視這些人。


    人們來到暗影島無非就是需要帶回珍貴的古物或者發掘失落的文明,賽娜並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產生這種非要到港口一趟的念頭。


    她會拯救那些被黑霧危害的生命,但被欲望蒙蔽雙眼忘記恐懼為何物的寶藏獵人卻不在此列。


    有句話是這麽說的,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這樣的想法直到賽娜看見一個身穿藍色連衣裙的女孩而改變,她在沙灘上踩著小碎步的身影令她入迷。


    一股親近之意油然而生,就好像見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


    “我們應該讓他們回去,暗影島不是一般人該來的。”她說。


    “這些好像不是寶藏獵人。”盧錫安眉頭深皺,目光困惑。


    “你認識他們?”


    “隻是認識其中的某些人。”盧錫安實話實說,他從不瞞著賽娜。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位紅發女郎應該就是上次蝕魂夜中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厄運小姐,而在她的身旁還跟著一個芭茹祭司,似乎是那晚擊退了蝕魂夜的強大神使。


    這樣的來頭可不一般啊……


    “這些人來幹什麽的?信得過嗎?”賽娜問。


    “我也不清楚,可能和之前的那艘船有關。他們有能力自保,我們先觀察一陣,謹慎一點總沒有錯。”


    ……


    格溫在沙灘上彷徨著,她的記憶裏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躺在沙灘上,渾渾噩噩。


    如今重新來到這裏,她試圖回憶起某些細節,但徒勞無功。


    她看向天空,島嶼上方的黑霧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像是倒懸的沙漏一樣像某處匯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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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鋪天蓋地的,好像隨時都可能壓下來,亡靈的尖嘯隱約在上空回響。


    忽然間,她產生了一種拉扯感,仿佛身上的線頭被人拽了一下。


    格溫皺著眉頭往海麵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的隻有一團漆黑如墨的濃霧。


    “有發現嗎?格溫。”


    一隻手搭在肩頭,格溫聳起肩,意識到自己過於出神,連蘿伊什麽時候來到身邊都不知道。


    格溫搖搖頭,撫摸著脖頸上的印記:“隻是一些霧中的幽魂,不用在意。”


    她轉身看向蘿伊,看見她體表與黑霧接觸的部分,蒸發出一層縹緲的薄霧——黑霧正通過毛孔將她的生命力一絲絲的抽走。


    “你不要緊吧,蘿伊老師?”


    蘿伊也能看見自己皮膚上的異狀,她搖搖頭:“隻是一會兒沒事的。按照這個速度,可能要一整天才會有感覺。”


    “蘿伊!”


    話音剛落,蘿伊便聽到有人在身後喊她。


    澤爾從美人號的方向快步趕來,身後跟著幾隻魄羅,在沙灘上蹦蹦跳跳留下腳印。他手裏還提著一盞燈,提燈發出金色的光亮,在他周圍形成球形護罩隔絕了黑霧。


    他走了過來,讓光芒也罩住兩人,蘿伊立即感覺到一股懶洋洋的暖意充斥在周圍。


    “拿著這個提燈,你又不是格溫,別一個人走進黑霧裏。”


    蘿伊接過提燈,裏麵的發光液體有如融化的黃金般美麗。沒有明火在液麵上燃燒,但將手掌懸在上方卻有一種暖烘烘的烤火感,一下子便驅逐了黑霧抽吸生命力產生的冰冷麻痹感。


    她好奇道:“這是什麽?”


    “俄洛伊給的聖膏,芭茹人的玩意兒,將海獸的油脂以秘法加工,點燃後發出的光亮可以隔絕黑霧,也可以阻擋弱小的亡靈。省著點用,不要頻繁地去找人家拿。”


    “嗯。”


    澤爾在蘿伊的額頭上啄吻一口,這是對於她乖乖聽話的獎賞。


    經過一周的朝夕相伴,蘿伊比之前放得開了些,在別人麵前拉個手親個嘴也不會鬧別扭了。


    不過澤爾要是敢把手伸進她衣服裏,她仍然會把他手打骨折,就算隻是手冷想取暖也不行。


    澤爾的鍛煉也初見成效,胳膊不再軟趴趴的,腹部也出現了一些曲線。


    蘿伊現在賊喜歡捏他胳膊內側的軟肉,用手指沿著他腹肌線條劃來劃去。


    格溫已經見怪不怪了,看著他們越發親近,自己也跟著發自內心的展現笑容。


    美好的事物總能讓人心情愉悅。


    “我們回去吧。”


    三人回到港口,厄運小姐的人手已經把要帶的東西都從船上卸了下來,擺在卸貨區上。


    “你嘴裏叼著什麽?”


    澤爾看到莎拉坐在板條箱上,抬頭望著一座打開卷軸觀看的學者雕像,嘴裏還叼著一根香煙,便上前搭話。


    “用曬幹的女王草卷的煙,格雷厄姆說這能阻擋黑霧我就試了試。”這一說話把自己嗆到了,莎拉咳得俯下腰,隨手將還剩大半的香煙丟進海裏:“咳咳,沒什麽用,這就是一團迷信的馬糞,還嗆。”


    “即使這裏是暗影島,布隆也想說……腳踏實地的感覺真不錯。”


    幫忙卸完了貨,布隆也來到了碼頭上,帶著大小胡子,身後跟著其他人。


    他放眼望去,碼頭盡是殘垣斷壁,高大的石柱踏成數截,碎石沿著台階滾落進海裏。


    奇異的霞光從地下深處湧現,許多籠罩在這幽綠光芒裏的建築遺跡,都變成了四分五裂的形狀。


    整齊切割的石料和建築殘骸不可思議的漂浮在空中,似乎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束縛在半空,隨著能量的潮汐不斷的上下擺動。


    黑色的海水漫上了岸,將大片建築淹沒,隻露出殘破的一角,像是溺水之人努力伸出水麵的手臂。


    一股失落之感油然而生,這光怪陸離的景象除了震撼以外,還讓布隆感到深深了遺憾。


    “黑霧,惡靈……這裏曾經有著一個偉大的王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第一百九十八章 水漫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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