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知道這個。”


    蘿伊詫異道,因為她的這個曾祖父,已經離世十多年了。在那個時間,菲羅斯家族還不像現在這麽有名氣,而且澤爾也隻是個小男孩。


    “我還知道他是個很有手段的人,所以這些規矩是他定下的嗎?”澤爾問。


    蘿伊點點頭:“怎麽?你還想找一個死人說理嗎?”


    “沒。”他搖頭否認了,隨即陷入沉思。


    蘿伊則晃了晃杯子,繼續說道:“不好意思,說了那麽多好像還沒說起我為什麽會來店裏打工,其實就隻是因為我喜歡養寵物而已。”


    “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因為出色的商業頭腦被家族推舉成代言人。因為忙著進行各種商業活動,父親他經常沒時間陪我,怕我孤單就給我買了隻寵物作伴。”


    “我很開心能得到一隻小狗,也很用心的在照料它。我給它取名字,給它織衣服,給它講書本上的故事,還抱著它睡覺。小狗也總是熱情的回應我,我想我就是在那時候喜歡上了養寵物。”


    “至於我為什麽不把寵物帶回家養,是因為某天我參加訓練回來時,發現小狗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門口等我。我哭著找了它一晚上,最後卻被告知為了讓我專注訓練,它已經被人處理掉了。”


    “我傷心的暈倒了過去,但第二天還是被拉起來參加訓練。從那之後,我就再也不想把寵物帶回家裏了。”


    “所以你才不要我送你魄羅?”


    蘿伊終於正過臉來看著澤爾,她點點頭:“話都說完了,我們還是談談辭職的事情吧。”


    她還是心軟了,跟他說了這麽多。


    其實隻要絕情一點,放下信封找個理由離開,從此消失在他眼前就結束了。


    接下來隻要他默認,就真的結束了。


    心髒跳痛著,越到這種時候越是難熬。


    但此刻澤爾卻是低頭看著杯子,好像沒聽到她說的那樣,喃喃道:“如果對家族的貢獻足夠大,能夠換取到自由嗎?”


    “我不知道……”蘿伊印象中沒有這樣的先例。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解決你們的遺傳病呢?”


    “……”


    在蘿伊驚訝的目光中,他從貼身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蘿伊的目光緊緊跟隨,隨著他將蓋子打開,蘿伊看見裏麵赫然盛放著一顆湛藍色的義眼,做工精湛,甚至不輸給自己身上這顆。


    她恍然大悟。


    原來那天他要走義眼,是出於這個目的。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戴上去吧。”澤爾說。


    “對不起,我不能收……”蘿伊已經決定要和澤爾撇清關係,從此是兩個世界的人,留下這樣的東西隻會徒增弱點。


    澤爾認認真真,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決心要辭職,那就請戴著它離開,今後的日子裏,讓我做你的眼睛。”


    一想到自己以後隻能用這顆義眼遠遠的望著,再也不能踏入對方的世界,就心痛到不能呼吸。


    眼淚,決堤。


    蘿伊捂著臉,泣不成聲。


    哭過之後,在澤爾的再三要求下,蘿伊還是接過了義眼。澤爾在一旁絮絮叨叨,說著氣人的話。


    “要我幫你嗎?你的眼睛都腫了,會不會戴不上去啊。”


    “還不是怪你。”


    蘿伊哼了一聲轉過身,不想讓他看見換義眼時的醜態。


    她並不知道,澤爾在她背過身的時候,心裏有多用力的在祈禱。


    一定!


    一定要發生什麽!


    不然他的努力就白費了!


    更換好義眼,蘿伊轉過身,對著一麵鏡子自己先看了看。


    “怎麽樣?”他問。


    “挺合適的。”因為是照著她原本的義眼仿照的,所以戴起來沒有太明顯的不適感。


    “給我康康。”


    “喏。”


    她仰著頭對著澤爾睜大眼睛,眼睫毛顫抖著,表情看起來有些憨。


    澤爾想笑她兩句,但現在不是時候。


    “就沒其他感覺了嗎?”他又問。


    蘿伊試著再稍微眨幾下眼磨合,甚至感覺什麽感覺都沒有了,就仿佛原本就長在那裏一樣。


    她驚訝的想照照鏡子看看什麽情況,澤爾卻伸手按住她完好的那顆眼睛,蘿伊想要咬人,忽然注意到眼前的視野並沒有完全黑掉。


    她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自己麵前,並且隨著時間推移,慢慢的在變清晰……


    “天呐!”她捂住臉,眼淚再一次奔湧而出。


    這一次,是喜悅的淚水。


    “發生什麽了?愛哭鬼。”澤爾欣喜道,他知道他的努力成功了。


    “我又能看見了……”蘿伊激動的站起來,上半身探過桌子抱住澤爾。


    又哭又笑。


    ……


    冷靜下來之後,蘿伊用水晶義眼看澤爾。


    一眼,又一眼。


    雖然色調和正常不一樣,但確確實實能看見了,而且看得更遠更清晰。


    連他發際線裏藏了個快要冒頭的痘痘都能看到。


    肯定是最近焦慮過度,才會在那個地方長痘。


    她有些心疼。


    轉動眼珠,也不會產生阻塞感。


    除了兩邊眼睛看起來不太一樣,眼神已經不會顯得呆滯了。


    蘿伊很開心,但隨即又落寞。


    就算她的眼睛擦得再亮,也並不能改變她要回到家族中這件事。


    私奔這種想法太自私,澤爾有店有家族,她又怎麽忍心讓他為了她放棄這一切。


    澤爾知道蘿伊有許多疑問,開始給她解釋原因。


    “蘿伊,當我知道你的遺傳病和原初水晶有關後,我立刻對原初水晶進行了測試。我發現隻有具有魔法天賦的人發揮它的作用,又剛好隻有你們菲羅斯家族的人才會得結晶病,那就說明你們都具有魔法天賦,可以不靠海克斯科技就直接發揮出水晶的力量。”


    “你確定這是天賦,不是詛咒?”蘿伊苦笑道。


    澤爾握住她的手,沒有讓她打亂自己的節奏。


    “恰好我認識這麽一個人,她能聽到水晶裏的聲音。我借此推斷原初水晶是具有意識的,是水晶裏的意識讓你們患上了這種怪病。如果你們能夠聯係上水晶裏的意誌,也許可以讓它幫你們解除詛咒。”


    “這是第一種解法。”


    “還有另外一種解法,那就是你們空有魔法天賦卻從未開發過,甚至不知道有這回事。”


    “我就想會不會是這個原因導致了結晶病的產生,要知道原初水晶可是能讓人青春永駐的,這說明它對人體的影響是積極的才對。之所以產生結晶更可能是人出了問題,就像水壺放久了產生水垢,魔力長久積攢就在體內催生出了結晶。如果試著開發天賦,或許能抑製結晶的生成。”


    “基於第一種判斷,我用原初水晶給你訂做了一顆義眼,如果因此激發你的魔法天賦,那就證明我的推斷是正確的。隻不過你的眼睛切除了,第二種已經來不及測試了。”


    “原來這段時間你為我做了這麽多……”


    澤爾舉的兩個例子,其實蘿伊都知道。


    那個能聽到水晶聲音的人,其實就是薩勒芬妮,菲羅斯家族早在很久之前就對她做過調查,列為研究對象,觀察她對原初水晶的運用。


    而另一個因為原初水晶青春永駐的人,蘿伊這幾天幾乎天天見到。但每次想到那張臉,她都感覺身體在戰栗。


    那個人,是菲羅斯家的首席密探,是站在皮爾特沃夫最頂點的存在。


    “回去以後,你去找那個定規則的人,把事情說清楚。”


    澤爾的話把蘿伊驚醒了,她懷疑對方是不是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你怎麽知道那麽多關於原初水晶的事情?”


    “這個下次再說,如果有下次的話。”


    蘿伊神色複雜的回答:“為了店長,我會找她談談的,但你不要抱太大期待。如果我明早過來了,那就是成功了,如果我明天沒過來,就請你忘……”


    澤爾一個搶斷,趕在她前頭拍桌大聲道:“那我就親自上門找她!”


    “你!你找死啊!”蘿伊被他嚇了一跳,直接給他胸口來了一拳。


    而後又安靜下來,溫柔的對他說:“答應我,別做傻事好麽?”


    澤爾直接拽過臉,像個置氣的孩子。


    蘿伊看他這樣,抿著嘴想了想,最後吻在嘴角上。


    ……


    閣樓的頂層彌漫的濃烈的茶香,蘿伊看到那個坐在輪椅上喝茶的女人,羊毛毯蓋住了雙腿,端著茶杯望向陽台外的夜空。


    “曾祖母……”


    蘿伊知道她聽到了,但還是敲了敲房門。


    “你居然會主動來找我,真是稀奇。說吧,情況怎樣。”


    其實蘿伊今天能親自去和澤爾辭職,還是她跟對方苦苦求來的機會。不然按照正常流程,她現在已經在進行恢複訓練了,而澤爾隻會收到一封辭職信,無從下手。


    現在澤爾給了她另一個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才行。


    “我……能看見了。”


    卡蜜爾轉了過來,蘿伊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懼,抬起頭平視前方,讓對方看到自己的雙眼。


    隨後她驚訝的發現,她能看見對方胸腔裏水晶的能量運轉。


    原初水晶似乎在呼喚著彼此,想要重新聯結成一個整體。


    卡蜜爾也感覺到了她的目光,那張年輕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借著這難得的機會,她把澤爾關於結晶病的兩個解決方案說了出來。


    “親愛的曾祖母,我知道您曾經被親人所累,為了家族犧牲了太多,從此對親情諱莫如深。但您現在真的該重新思考家人的定義?是維護您統治的工具還是彼此需要負起的責任!”


    在說完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後,蘿伊清晰的看到卡蜜爾脖子背後的汗毛在充能的作用下豎了起來。


    她緊緊閉上了雙眼,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


    隻不過等了半天,也沒見卡蜜爾對她做什麽,甚至都沒有從斯蒂萬生前常坐的輪椅上起身。


    她隻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說道:“不斷進步的皮爾特沃夫是一台精密的機器。然而一塊不合規矩的齒輪就會威脅到一切,一個不願履行職責的零件就能摧毀整台機器。”


    “而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修修補補,確保所有部件都咬合在一起順利運轉。”


    “你已經說過密探的誓言了吧。”


    蘿伊的心情跌落深穀,她咬牙道:“家族為上,我將忠心服侍,不作偽,不藏私。為此誓言,我將全無保留,以靈、以身、以心。”


    “既然已經成為了密探,那就做好這份工作。”


    “是。”蘿伊心如死灰,她知道自己再無機會。


    對不起了,澤爾。


    “從明天開始,你繼續潛伏在魄羅咖啡廳裏,打聽澤爾·吉拉曼恩的秘密。”


    誒?


    蘿伊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曾祖母居然要她繼續潛伏在咖啡廳了,那豈不是……


    跟原來沒有區別?!


    天呐!


    卡蜜爾喝了口滾燙的茶,對她擺擺手。


    “是!曾祖母!”蘿伊按捺著激動的心,回答也變得有力了許多。


    在深深鞠躬後,她快步退出了閣樓。


    留在房間裏的卡蜜爾則是繼續看著窗外,眼光流連過城市之中每一座發光的尖塔,還有低處祖安的建築發出的微光。


    她心知肚明。


    斯蒂萬留下的管理方案已經過時,彼時她一直找不到改進的辦法,而眼下就有這種機會,她又怎麽會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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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已經不比當初那個特殊時期了,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奉獻觀念也越來越薄弱。


    如果繼續憑借資源壟斷與高壓政策控製家族成員……在她死後,沒有首席密探的強力鎮壓,被壓迫許久的家族成員絕對會搞出亂子。


    但若換成恩威並施,情況或許就會好上不少。


    反正最終解釋權都在她手裏。


    卡蜜爾的手輕輕撫過輪椅的皮扶手。


    “我親愛的弟弟,也許你留下的規則,該改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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