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重新恢複了往日的陰霾。


    新年的氣氛彌漫了整個羅亞爾宮,我可以想象外麵的斯特拉斯堡,也同樣如此。


    日期,已經來到了1799年的最後一天,也是十八世紀的最後一天。


    一個充滿了改變的漫長世紀,將在十幾個小時後,得到終結。我們,將進入一個全新的紀元。


    歐洲的戰國時代,拿破侖帝國的完全統治。


    清晨的晨光透過窗簾,如瀑布般從上而下灑進羅亞爾宮的每個角落


    喝著熱乎乎的東方茶,我靠在小餐廳窗邊的椅子上,有些慵懶的看著窗外。


    不知為何,我總是喜歡陰天。


    凱瑟琳坐在我對麵,手中捧著一杯紅茶。紅茶冒著熱氣,熏的她的小臉微微發紅。壁爐裏的火光在白天並不晃眼,可它散發的溫暖卻那麽真切。


    上午,我並沒有什麽事情,不過在今天下午,和明天早晨,我要見兩個人。


    重招舊部。


    我需要的不僅僅是更多的士兵,更需要幾個得力幹將。


    下午的時候,我在書房裏,見到了繆拉。


    繆拉是專程從巴黎趕來的,我希望能夠將他收入麾下,而他同樣也希望能夠跟我合作。他在巴黎有軍權,而我在法國算是權高位重。


    當繆拉一身筆挺的軍裝,出現在我的書房中的時候,我不禁眼前一亮。繆拉穿著厚重的羊絨軍裝,身上掛著一塊塊閃亮亮五顏六色的勳章,看上去特別的氣派。走起路來,勳章碰撞發出“嘩啦啦”的響聲,特別有聽覺衝擊力。


    繆拉仍然留著他標誌性的大胡子,有時候我真懷疑他濃密的胡須會不會阻礙到他的正常生活。不過,繆拉顯然不在意這個,他似乎對自己的大胡子很滿意。


    “先生,好久不見啊。”


    雖然隻是過了一個月,繆拉卻仍然用了“好久不見”這個字眼。


    我示意他坐下來,然後讓傭人給他倒了杯咖啡。我確實不喜歡在小餐廳或者是某個晚宴上與別人商量或者密謀什麽,我總覺得那樣的場合隻適合輕鬆的聊天。所以,我更加喜歡的,是在書房裏,喝著熱騰騰的咖啡,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商量事情。


    坐在巨大而舒適的椅子上,我沒有先跟繆拉說正事,而是問道:“卡羅琳怎麽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我們一月份的時候就準備結婚了,婚禮……能不能在斯特拉斯堡辦?”


    “哦?可以啊。”我明白繆拉這是什麽意思。這就等於是在向法國所有的將軍宣示,在霧月政變中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將軍,已經站在了斯特拉斯堡的一方。他也是在向我證明,他將站在我這邊。


    繆拉見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這次卡羅琳也跟我一起來了,正好!”


    突然,我覺得眼前的繆拉,竟然有一絲奸詐和恐怖。


    我想,他恐怕不是真的愛拿破侖的妹妹卡羅琳,隻是因為那是拿破侖的妹妹。他找到了一個機會,成功的介入了霧月政變的陰謀中,又因為是拿破侖的妹夫而地位扶搖直上。如今,他又站在了我這邊。即使如此,拿破侖仍然拿他沒辦法,因為那是他妹夫。所以說,繆拉的地位很微妙。


    他找到了我做靠山,又讓拿破侖不能對他動手。他很聰明,不像是表麵上看上去那樣驍勇善戰卻缺乏謀略。


    “繆拉,我就跟你直說了。我希望你在接下來西線和南線戰場的戰爭中,為我打仗。”我沉吟了一下,認真的說道,“你知道的,我並不善於戰爭。”


    “還有誰會參加?我一個人恐怕應付不來。”繆拉倒是沒有拒絕,不過他也確實想知道,站在我這邊的,還有哪些將軍。


    “奧熱羅,他也會加入。他被從萊茵軍團主帥的位置上趕下來了,而他的萊茵軍團現在在我手裏。我想他應該很樂於回到萊茵軍團吧?”


    “奧熱羅還沒有答應,對吧?”


    “是的,他還沒有答應,不過我不認為他會拒絕。”


    “先生,這世界上總會有你意料不到的事。而且,您真的願意相信,這樣一個叛徒?”


    “無論如何,我相信他不會叛變投靠奧地利。”


    繆拉不置可否,他說道:“還有別的將軍嗎?”


    “達武將軍。你聽說過他吧?一位出色的將軍,很年輕,比我小兩歲。”


    “聽說過,擅長騎術,作戰勇猛,有謀略。我聽到的對他的讚譽多過於貶低,而這樣的人給我的感覺總是油頭滑麵的小人。”


    “不至於,他為人還算正直,也夠忠誠。”


    “先生,據我所知,馬塞納也會站在你這邊。”繆拉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馬塞納現在是萊茵軍團的主帥,您忘記了嗎?而萊茵軍團是斯特拉斯堡公爵的,那麽馬塞納應該是會忠於您的。”


    “我覺得不一定,馬賽呐為人忠誠,而我覺得他是忠於拿破侖的。”


    “不如,我給您推薦一個人吧。”


    “好啊,將軍自然是越多越好。”


    “越多越好?這個我不認同——”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誰啊?”


    “貝爾納多特。”繆拉停頓了一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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