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德明被這莫名的教訓了一句,也顧不得是王珞拉扶了他,隻怔在那裏。雖然他平素也知道他不如二弟那麽討父親喜歡,但也沒想到薑康安會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薑康安卻也不理會他,冷哼一聲便轉身走,隻聽得他衝小廝問了一句:“安哥兒現下在何處?”


    小廝殷殷道:“爺,四奶奶把安哥兒領到姨奶奶那去了,奴才這便帶您過去。”


    薑康安點點頭,便頭也不回的和小廝一道轉了廊道走了。


    王珞不由回頭打量了薑德明的臉色,隻見他神情黯然又複雜,終而露出一絲憤懣,甩開王珞便衝另一頭衝衝的走去。


    少年難免都會魯莽衝動,雖然薑德明看似木訥,敦厚,但王珞也還是心有不安。到底將薑德明引為了知己,也非是一般表哥的情分,未免讓薑德明氣中出錯,王珞便急急追了前去。


    冷桃和螺女知道王珞在船上時同薑德明相處不錯,也沒出言阻攔,隻好跟了一齊


    而王珞雖然養在閨閣多年,早已不複上世那麽晨練,健身房兩不耽誤。但因為知道古代醫療技術不好,為了健康,到底在閨閣裏也有和螺女一起鍛煉了一下子。所以也不似普通閨閣千金那麽柔弱,這麽追,還真追上了薑德明。


    眼看在假山石前要攔住薑德明,薑德明卻忽然停下步子,這麽一來,王珞刹不住車,差點栽到他身上,幸虧薑德明眼疾手快的扶住。這才沒造成尷尬。


    “多謝明哥哥。”王珞福身一笑,暗道這薑德明的反應不亞於螺女。若真是習武下去,也真是個有天分的。


    薑德明聽了這一句謝。臉上的憤然反而變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哪裏使得,剛剛還是珞妹妹拉了我一把,我才不至於被父親推倒在地。如此說來,我還欠珞妹妹一聲多謝。”


    “何須如此,咱們兄妹之間哪要謝來謝去。”王珞坦然一笑,見他理智猶在,不免慶幸,又見他神色依然灰暗。心有不忍,安慰道:“其實明哥哥無需介懷大舅父的話,大舅父不過是在姥姥麵前受了氣,才胡亂說了這些,想必不是有意。”


    薑德明苦笑一聲,道:“珞妹妹是好心,但也不用如此安慰我。父親不喜歡我,向來是如此的,從小到大。我做什麽,父親也是不滿意的。”


    “這……”王珞一時不知如何再安慰,薑德明擺了擺手,微低了頭道:“自從父親從涼州納了那個女人進門。娘親就一直臥病。父親偏寵她,後來有了二弟,也偏寵二弟。如今我娘親的身子愈發不行了……”


    說到這裏時。雖然薑德明語氣有所掩飾,王珞也聽出一絲不對味。這最後一句,似乎是薑德明咬牙切齒說的。


    但王珞也想不明白因由。隻好扯了扯唇角,溫和道:“明哥哥,你不要憂心這些,今兒你也聽到姥姥說的了,她必然是不會答應讓馬姨娘抬正的。如今且由得他們鬧騰,總翻不了天去,明哥哥不去理會便是,你總也是姥姥的嫡長孫,這點誰也越不過你。”


    “我才不是顧及這些!”薑德明抬頭,脫口而出道:“我幾年前便知道娘親的身子不過是捱些時日,娘親也說過那個女人極有可能要抬正,還讓我不要同她交惡,免得父親不喜。娘親之命,我自然是聽從的,本想讓娘寬心的度過這餘年……”


    到這,薑德明語氣一變,聲音陰沉道:“卻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對我娘親……”


    王珞提著心等著下文,薑德明卻兀自打住,沒說下去,憋在了心裏,惹得王珞困惑狐疑,心裏各自聯想遍布,卻理不出一個頭緒。


    王珞正欲再問,薑德明卻沉聲道:“珞妹妹到底是來薑府做客的表小姐,且不要知道這些醃臢事的好。”


    “我……”王珞正想辯幾句,薑德明又接著道:“我知道珞妹妹是怕我氣急了做些傻事,這才跟了過來,讓珞妹妹你擔心了。不過我不會如此的,珞妹妹且回吧,我想獨自靜一會。”


    王珞欲言又止,這薑德明看似木訥些,卻沒想心思也是玲瓏通事的。而今他把話說成如此,王珞自然也不好再多問什麽,於是點了點頭,道:“明哥哥想的明白便好,所謂以不變應萬變,而且薑府上下的人都是站在明哥哥這邊的。”


    其實王珞要說的是都站在黃老太太一邊,不過黃老太太的立場和薑德明一致,所以也就差不多了,本意也是想安慰。


    薑德明聽了這話,心裏卻是自嘲,想到了先時屋裏待薑德安百般體貼的四奶奶。


    再說到四奶奶領著薑德安下去後,卻是往馬姨娘那邊去的,在紫氣齋後院的一個廂房裏頭。


    外麵守著兩個小丫鬟,見四奶奶來了,忙就福身,四奶奶笑了笑,道:“是太太叫我領安哥兒過來的。”


    兩小丫鬟聽是黃老太太的意思,自然也不敢多攔,讓了四奶奶進去。


    一進裏頭,便是一間不大的屋子,八角桌台上擱著幾幅顏色並不十分鮮豔的布匹。四奶奶當然知道黃老太太想賞馬姨娘料子是假,想支開馬姨娘是真。所以珊瑚自然不會拿好料子來。


    薑德安一進去,便直奔到馬姨娘的懷裏,哇啦一聲哭了,馬姨娘連連安慰。


    四奶奶眉頭微皺,卻馬上又掩飾了下去,笑吟吟上前道:“安哥兒這是怎麽了,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這般了,剛剛在太太麵前,不是挺規矩穩重麽。”


    薑德安猛一聽了黃老太太,不由止了哭,而馬姨娘這見有外人在,也知道姨娘同公子這麽親昵到底不是規矩。若說從前她一向沒規矩慣了,但剛剛在黃老太太麵前那一役,鬧了好大一個沒臉,如今也隻好收斂一點。


    想到這層,馬姨娘遂扯開了薑德安的手,衝四奶奶福身道:“勞煩四奶奶送公子過來。”


    四奶奶忙一手攙了她,並未受她這禮,馬姨娘心裏也微舒,對這四奶奶莫名多了份好感。因著之前在船上,受到那個當了國公夫人的姑奶奶冷待,又被下人們暗地裏說不自知身份,所以這才憋著氣守規矩的。


    馬姨娘如此,也是生怕因了這些小事,而惹了旁人閑話,再壞了她的大計。雖然說是一副恭謹,但到底是不甘的,如今四奶奶沒受這禮,她心裏就舒暢多了。


    四奶奶微微一笑,道:“姨奶奶無須如此,我素來是個不拘的,再說,往後日子還長著哩,說不定若得了緣法,我以後還需對姨奶奶換個稱呼。”


    馬姨娘當然不是蠢笨的,聽了這麽一句,不由瞪大眼。她素日從回揚州以來,受了不少白眼輕視,隻有說她癡心妄想的,倒是頭一次有外人說這麽一句,不禁受寵若驚。


    若是從前,馬姨娘恐怕要喜形於色,但連日見慣了這薑府裏頭眾人的虛情假意,又不敢如此了,反而擔心眼前的四奶奶是有心試探,故而道:“婢妾閨名玉蘭,若蒙四奶奶不棄,喚一聲玉蘭,也是抬舉。”


    “瞧你說的。”四奶奶掩嘴輕笑出聲,圓潤的臉上,笑意溫和,道:“姨奶奶何必妄自菲薄,姨奶奶還有安哥兒這乖巧懂事的倌倌,依我看,安哥兒比太太的嫡長孫明哥兒還要機靈聰敏些。若不說,還以為安哥兒是嫡的。”


    哪有做娘的不喜歡兒子被誇,馬姨娘原就是有些人浮於事的,聽了這話,也掩不住喜色。


    四奶奶暗暗挑眉,又接著道:“再說了,安哥兒和姨奶奶都得大爺的疼寵,大嫂身子骨不好,是個沒福分的。”說著,輕歎了一聲,道:“但我瞧姨奶奶人生的精神,想必有這福分。”


    馬姨娘不由露了笑意,卻還努力作出歎息的樣子,道:“咱家奶奶被病折騰的,的確一日不似一日,無法服侍在老爺身側。我原想著要給奶奶侍疾,奶奶又將我叫回了爺的身邊,說是爺沒人照料著,總也不好。”


    四奶奶配合的點了點頭,馬姨娘又忽然紅了眼,解了帕子拭淚,道:“隻是我出身寒微,原想著能服侍在爺和奶奶的身側也足夠了,卻不想奶奶如今已經病到了這步田地。若真有了那日,爺身邊也不能少了人照料啊。隻是太太誤會了我的心思,哪裏還有我立足的地方呢……”


    說著,馬姨娘就低聲啜泣起來。


    薑康安身為一府知州,又是薑家長子,怎麽可能會少了人照料,這自然是馬姨娘的托辭。


    四奶奶當然門兒清,馬姨娘那點心思,誰人也知道的,她卻不戳破,反而安慰道:“是呢,姨奶奶也是體貼的,隻是太太關心大爺過甚,難免會想的多些,但也無惡意,姨奶奶莫放在心上……”


    “我隻是卑賤妾侍,豈敢怪責太太,太太怪罪我,也是應當的。”馬姨娘連連搖頭,一副柔善的樣子。


    四奶奶卻話鋒一轉,意味深長的道:“不過,姨奶奶若真想名正言順的服侍在大爺的身側,倒也不是非得通得太太的首肯的。”(未完待續。)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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