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的確覺得有些累了,便由冷桃扶回了艙內廂房休息,雖然船大,但到底也是船。


    所以廂房並不十分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迎麵是錘胎畫琺琅江南水鄉圖掛屏,裏頭是花梨木鏤雕仙人騎鳳床榻,洋紅色的羅帳,床上有一尊青花獅子瓷脈枕。前頭有紫檀木案幾,上頭擺置著茶葉末釉雙獸首銜環六方花觚,一側是紅木鑲掐絲琺琅妝台,妝台上置有朱漆描金嵌染牙妝奩。


    都頗為精致,但細一瞧,便瞧得出所有物件器恤都是嶄新的。雖然難免顯得有些暴富驟貴,但也看得出薑家是花了心思的。


    於是一連數日,王珞都是自下午一直睡到晚上,到覺得有些餓了,才喚了一聲“螺女”,素來她歇息的時候,螺女或是冷桃都是侯在外間的。


    不一會螺女就進了來,服侍王珞起身,披了一件褙子後,王珞揉揉眼睛,問道:“都什麽時辰了,到了何處?”


    “已經亥時末了,聽外頭婆子說,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到臨清了。”螺女回道。


    從上京一路南下,途經河間府,滄州,德州,待到了臨清,就差不多距離揚州隻有一半的路程了。


    王珞點點頭,螺女便上前一邊幫王珞換上一雙青色繡芙蓉鑲珠的繡鞋,一邊道:“小姐應該餓了吧,奴婢這就喚惜春去準備點吃食來,小姐可有想吃的?”


    王珞笑了笑,道:“就一碗清粥吧,配點昨日那種蘿卜鯗。就使得了。”


    螺女皺起眉,道:“小姐。這哪成,總就一碗清粥。若小姐實在想吃粥,也管叫婆子們做碗荷葉棗花蜜雞粥才好,不然這麽遠的路程,豈不熬壞小姐身子。”


    “我哪有那麽嬌弱。”王珞笑道,又曉得螺女有幾分掘性子,整好也不是完全沒胃口,想來是白日裏那蘿卜鯗的功勞。便點了點頭,道:“好,依你。”


    螺女滿意的一笑。這才出了去。


    待吃過飯,王珞便提及要去給薑氏請安,王昌家的攔道:“夫人剛睡下呢,小姐還是等明日吧。”


    王珞一想也覺得是,現在也挺晚了,古人向來睡得早,隻是她下午睡到現在,反而精神足。一時百無聊賴,便要拉著螺女。冷桃,還有王昌家的玩葉子牌。


    王昌家的哈欠連連,道:“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可頂不住了。得去歇會子。”


    王珞無奈,螺女便叫了外間的念秋來,春夏秋冬四個丫鬟裏頭。念秋性子比較拘謹,所以平時王珞留意的也少。不過這次望夏。惜春,語冬都睡下了。隻有念秋還在繡帕子,便將她叫了來。


    幸而上京城裏的大戶人家,不論丫鬟小姐,都沒有不會打葉子牌的,所以王珞也算玩的盡興。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後,船速變得緩慢了,又聽到船艙外頭有些響動。王珞覺得有些奇怪,因為薑氏睡下了,外頭一隻都是十分安靜的,丫鬟婆子們都不敢喧鬧,這般響動又是為何呢。


    “你去瞧瞧,可是到了臨清了,莫不是要靠岸停船?”王珞放下牌,衝螺女道。


    螺女打了個哈欠,已經有些嗜睡,冷桃便代為答道:“小姐,奴婢之前就打聽了,說是到了臨清也不靠岸停船的,隻泊著,待次日啟程。”


    “這樣麽……”隻是王珞話還沒說完,船卻真的停了下來,冷桃也感覺到了,忙就起身支起窗子去瞧。


    王珞也聽到一些腳步聲,順著看過去,瞧見船艙外頭已經掌燈,的確是靠了岸。隱約可以瞧見岸邊屋舍的燈火。似乎有人上來了,匆匆而過,然後又看到薑氏的廂房燈亮了。


    這麽折騰了一陣子,約莫過了一刻鍾,來人才從薑氏的房裏出來。這一遭,王珞瞧見了那人的模樣,穿著青衣袍子,杏色蹼頭,約莫二十年紀,並不像是船上的人。


    那麽……難道是岸上的人來,深夜裏頭,尋薑氏來說什麽事呢,瞧那步子快的,想必是急事。而這麽急的事,一般十有**是壞事,或是壞消息。


    索性這消息並非是什麽密聞,過了兩日,王珞睡醒梳洗後,便聽得螺女早就打聽了來的消息。


    “……說是漠北戰事有變,二殿下發八百裏加急,奏稟求兵援,說是已經丟了荒州。”


    王珞心一沉,冷桃則問道:“前幾個月不是已經說告捷,怎麽忽然又變成了這般狀況……”


    正如齊子禎所說,齊嘉瑞告捷是假,可能當時隻是想拖延戰況,以圖後效,沒想到敗局來得如此快,已經無法隱瞞,這消息一傳來,肯定會讓皇帝震怒。畢竟當初的告捷喜訊已經公告天下,如今卻戰事逆局,不可謂不是一個笑話。


    不過這件事既然已經不是密聞,那麽……王珞眉心一顰,道:“這事你從何處打聽來的,可信得過,真是那日傳信給娘親的?”


    “這哪裏還需要打聽?”螺女眨著眼睛,道:“現在誰不知道這個事,聽靠岸時下船去置辦東西的婆子說,現在滿德州城裏都討論著這事呢。”


    竟然已經鬧成這樣大了,但按說,皇帝應該不會這麽快把事情捅出來才是,畢竟是個醜聞。


    冷桃似乎和王珞想到一塊去了,問道:“怎麽消息傳得這樣快,夫人也不過早兩日才得知的,怎的那德州城裏的人也這麽快就傳遍了?”


    “誰知道呢?”螺女有些不以為意,道:“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唄。”


    王珞和冷桃對視一眼,顯然她們都不認為會這麽簡單。


    除非……有心人故意散播出來,散播這個消息,損害的當然是二殿下齊嘉瑞,而得益的,如今看來是和齊嘉瑞鬥爭最明顯的皇長子。


    不過至於是不是皇長子,誰知道呢,王珞忍不住翹起唇角。螺女還在津津有味的道:“…聽說陛下勃然大怒,要嚴懲這次欺君的將士呢,要……“


    聞言王珞心思又想到了別處,既然有人專門告知薑氏這個消息,自然是二殿下這次事敗,事關到榮德公府的利益。


    思及此,王珞便對螺女道:“幫我換身妥帖的衣裳,出了這樣的事,娘親心裏肯定不好受,我得過去陪陪她。”


    螺女還沒反應過來,不解道:“小姐為什麽說夫人心裏不好受,這事有關係到夫人不成?”


    冷桃白了她一眼,提醒道:“難道你忘了咱們未來的二姑爺是鎮國公府的五公子麽,鎮國公長公子也是這次漠北戰事的副將呢。虧得你剛剛還說陛下要嚴懲這次欺君的將士……”


    螺女這才明白過來,不由猛然捂住嘴,道:“呀,難怪這兩日夫人臉色都不太好。”


    薑氏自然臉色不好,所謂聖意難測,何況古代流行連坐和株連。這次鎮國公府要遭災,已經和鎮國公府定親的榮德公府自然也是水深火熱。雖然不說被禍累,但他日鎮國公府被削爵或是其他……王媛跌入穀底不說,榮德公府可能還會被皇帝的餘怒波及。


    王元賢雖然不是皇帝的寵臣,但到底也不是皇帝心裏的刺,若這樣的事惹得皇帝一個不爽,到時候就沒處訴冤了。


    王珞這自然是想的深遠,也很可能就是薑氏的想法,不過旁人可能看到的隻有麵上一層。螺女也隻想到連累了王媛,歎道:“可憐二小姐因為這門親事受了多少抬舉,如今驟然生出這樣的變故,估計日後就難過了。”


    冷桃輕哼一聲,淡淡道:“如今在府裏難過事小,屆時年底嫁入鎮國公府,隻怕更事大。不,說不定那會還管不管叫鎮國公府。”


    螺女一聽,有些難以置信,道:“不會吧,鎮國公府可是開國功臣,世襲罔替的爵位呢。哪能說削就削的……”


    王珞倒是不意外,緩緩道:“有什麽稀奇,天威難測,如今出了這等事,什麽都有可能。”


    螺女驟然閉了嘴,想必也是知道連鎮國公府都有可能被削爵,到時候榮德公府肯定也會波及。就算不波及,王媛這枚棋也廢了,王元賢也少了個親家的支撐。


    雖然都是上京城裏的高門大戶,但賴以維持的,從古至今,都是聯姻,互惠互助。為什麽要多子多孫,不過是多一個可能,多一條路。這條路,很可能就是絕路裏的生路。


    這也是為什麽王元賢不想涉及進奪嫡,卻也不會將女兒隨便嫁掉的原因,鎮國公府都是千挑萬選的匹配人家。


    王珞拾綴妥當後,便往薑氏那去了,去到她廂房裏頭時,馬繼才家的正給她捶腿。薑氏穿著一身靛藍色紋花織錦褙子,杏色挑線裙子,鬆鬆的梳了隻鬟,插著三兩隻鎏金嵌珠的簪子,顯得沒多少精神。


    王珞福身請安後,薑氏便擺擺手,輕聲道:“你身子不好,前些日子你這時候都睡著,怎麽今日這會子倒過來我這裏了?”


    前些日子王珞白日裏睡,晚上才起身,薑氏遣人來問話,冷桃便回是身子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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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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