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賢雖自負讀書人,進士出身,也確有幾分迂腐氣,不過這種迂不重,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功利心更重些。此刻他不承認也得承認,他不想柯素韻指給王沛鴻,不過是因為柯素韻雖是世家出身,但畢竟已經無父無母。


    而且柯家的祖父母年紀老邁,已經在柯家說不上太多話,再者柯素韻自幼在公府養大,自然和祖父母情分有限,多年來柯家的交往也少的可憐,王元賢嘴上不說,卻也是記在了心裏。


    如果同意為柯素韻和王沛鴻結親,就算如今對王沛鴻寵愛淡了下來,但也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怎的忍心看他白白斷了嶽家那頭支援,白白沒了妻族的支持。


    他也是少年過來的,當初成親之所以順承柯老夫人選的壽賢子爵府趙氏,不過也是估量到壽賢子爵爺當時還受先帝器重,而且壽賢子爵府當時在上京也頗有一份位置。說白了,不過是看在趙氏的娘家份上,而如今,王沛鴻這門親事,柯素韻有何娘家可言……


    王元賢深思良久,微低著頭,一片沉默的樣子,柯老夫人自然瞧在眼裏,她向來是精敏的,何嚐不知道王元賢心裏的算盤,心裏不快,麵上卻不顯,隻歎氣道:“我這老婆子如今也老邁病弱了,眼看也沒幾個日子可活了,也的確說話沒有分量了。”


    “兒子怎麽敢當!母親這可是要折煞我麽。”王元賢麵露惶恐,忙跪了下來,有些慚愧。卻不肯鬆口的道:“母親如今生著病,倒也是為這公府操心的。眼下還理會這些做什麽,不如好生修養著。等病好轉了,再……”


    柯老夫人臉色一沉,忽然就用盡了力氣將床榻邊頭幾子上的藥碗推落下去,頓時嘩啦一聲,碎成一地。跪在地上的王珞眾人,莫不被這藥水濺到,卻都不敢言語。


    “別以為我病了,你就能拿這些話搪塞我。”柯老夫人聲音雖弱,語氣卻不弱。冷冷的道。


    王元賢怔住,心裏糾結不已,這時薑氏卻又從丫鬟手裏端過一碗新藥。


    她親自送了上去,正要喂柯老夫人服藥,柯老夫人就別過頭,道:“按理你和老爺,當年和如同鴻哥兒和素韻這般,正是一對表兄妹。當年,我可有不讚同過你們?如今做了公府的主母。倒眼界高了,瞧不上旁人了,是也不是?”


    薑氏麵不改色,並不直麵回答。溫聲道:“母親,您莫要怪罪爺這脾氣,若您早說了。爺有個準備,這會兒也不會如此。隻是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不過將素韻還有鴻哥兒當成了那沒年紀的,母親若真有這意思。不如緩著來,爺必然是聽從母親的。”


    柯老夫人卻是輕哼一聲,道:“不過也是變著法,說的好聽些來搪塞我,也罷也罷,你們下去吧,都下去吧,讓我就這麽去了就好。回頭見著老太爺,我再給他說說如今他這兒子如何的硬氣了……”


    “母親!”聽得提及老太爺,王元賢臉上也掛不住了,更覺為難起來,忙將目光投向薑氏,似是希望她能幫上一把。


    薑氏輕一眨眼,就將手裏的藥碗放了下來,道:“母親息怒,母親的意思不也是希望能促成素韻和鴻哥兒這段良緣麽,這既是母親的心願,咱們做小輩的自然得聽從,沒有違逆的道理,老爺也是頂孝順的,必然是同意的。”說著,就轉過頭看向王元賢,道:“是麽,老爺?”


    王元賢沒想到薑氏竟然會答應了這事,臉色頓時不好看了,但這局麵上,他根本沒法子說不,不孝這頂大帽子他扛不起,大齊以孝治國,若有半點風言風語傳了出去,都對他仕途不利。


    這麽兩難境地,王元賢隻得點下了沉重的頭,道:“就按母親說的辦。”


    這話一出,臉色最難看的莫過於王沛鴻,他估計壓根沒想到之前還一門心思潑髒水的對象會成為自己的正妻對象。可是再鬱卒,他也不敢說二話,此刻的局麵他也不是傻的,連王元賢都沒法二話,哪有他說話的地兒。


    除了王沛鴻,其實王珞這些跪在下頭的小姐,公子們臉色也不見得十分好,雖然說不上差,卻也驚訝得嘴裏能塞進顆鴨蛋。恐怕誰也沒料到事情會如此快轉變,如果王元賢真有讓王沛馳和柯素韻結親的意思,也不會這醜聞出了幾天都沒一個交代,還將柯素韻罰去佛堂了。


    這裏頭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人,心裏清楚著,既然沒有這意思,眼下卻成了這個局麵,很明顯是被柯老夫人所製衡了。說句不好聽的,不過是柯素韻被趕著去嫁了,其他小姐們心裏自然有了幾分輕視和鄙夷。


    王珞也清楚的很,她瞧瞧打量了柯素韻一眼,看不分明她的神色,不過王珞覺得她真是很有勇氣。這樣雖然解決了醜聞,但柯素韻將來嫁入公府就會麵對公婆不喜,相公不待見的局麵。


    不過是用用一個窟窿補另一個窟窿的法子罷了。


    柯老夫人得了王元賢這個承諾,似乎是感覺滿意了,便也不再多說,隻說了句乏了,便將一幹人等打發了出去,隻留著柯素韻陪伴在側。


    眾小姐公子各同退了出去,剛一出菊留堂,王玥便有些幸災樂禍的衝王沛鴻道:“四弟好福氣,咱們素韻可是要嫁皇宮貴族的,如今竟然被你撿了便宜,你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王沛鴻原本心情就惱怒,聽了這話更是火氣一冒,怒道:“好你個沒眼色的,爺本就心情不爽利,你倒要嘲戲我,莫不是瞧著沒人同我撐腰,你就——”


    王玥卻不怕他,打斷笑著譏諷道:“你自然沒人撐腰,等你成親了,就更沒人撐腰了……”


    這話正戳到王沛鴻的心尖子上,燒得他好一頓窩火,不過是嘲弄他以後連半個嶽家和妻族也無,這麽一想,就燒沒了理智,直接朝王玥撲去。


    旁的小姐們和王珞一樣,原本還沒散去,正竊竊私語,而王玥同人鬥嘴幾句,大家都是習以如常,所以等料到那群丫鬟們大叫不好時才看了過去。


    正見到王沛鴻一把將王玥撲到花圃裏頭,兩人纏鬥之際,丫鬟們都勸解不開,眼看要惹出大禍,王珞下意識想要上前平息,卻被一隻小手攔住,轉頭一看,正是王沛馳。


    “怎麽?爹和娘親就要出來了,叫他們瞧見了,那可要……”王珞不解的問了一句,王沛馳卻是似笑非笑,輕聲道:“姐姐管這些糊塗事作甚,且是幫了他們,也未見得念你的好。不如讓他們吃些教訓,以後也不敢胡來。”


    王沛馳這麽說,倒是這麽個理,宅門裏頭,眼不見為淨,的確是置身事外為上。不過,這樣的王沛馳卻猛然讓王珞想起齊子禎信箋上所說的……


    思及此,王珞的臉色就沉了下來,道:“你同我來,我有話要問你。”說著,就轉身朝別處走去,王沛馳也知道不是說話的地方,忙跟了上去。


    到了一處,王珞屏退了丫鬟們,瞧了王沛馳一眼,王沛馳不明所以,不解道:“姐姐若有話要問我,隻管問便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我明著問你,四哥碰到的那個小姐,可是你事先就安排好的?”王珞挑起眉頭,問道。


    王沛馳似有些吃驚,仔細瞧了王珞一眼,也不問她如何知道的,隻點了點頭道:“是又如何?姐姐莫不成覺得我不安排這麽個人,四哥就不會惹這樣的事?”


    王珞搖搖頭,正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猶豫了一陣,終於道:“我不知道你之前打算的是什麽,也不知道現在的局麵是不是你所想看到的,我隻是不希望你這樣冒險。”


    說著,王珞扶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你向來是機敏的,我也不多說旁的了,我知道你為什麽要做這些,隻怕為我對付柯素韻事小,對付四哥才事大,是不?”


    “姐姐……”王沛馳沒想到她說得這樣直白,倒有些不自在了。


    王珞歎了口氣,倒覺得有些不認識眼前的弟弟了,道:“其實四哥哪裏成得了你的威脅呢,且不說他身子向來不好,而且功課也不勤力,若說出身,他不過是個姨娘生的,哪裏像你,正經的嫡出,將來若到了那一天,位置也必然是你的,哪裏有四哥的份?”


    王沛馳目中光色一閃,小小的眸子裏透著堅定,道:“娘親教我們的,未雨綢繆。四哥如今看的確是如姐姐所說一般,但姐姐可知道,四哥的身子未必多差?再者,今日的事姐姐也看見了,爹爹若不緊張四哥,能這麽對老祖宗不鬆口,不過是護著四哥沒人支撐罷了,怕他日後也沒了嶽家的支撐。”


    王珞一時回不上話,王沛馳又拉著她的手,接著道:“天有不測風雲,四哥的身子雖然不太好,但並非什麽大病,這些年也差不多養好了……”(未完待續。)


    ps:o(n_n)o謝謝暗夜瘋貓的打賞!!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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