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雖然我應承了五妹要緘口不語,但這會兒我也不敢拿自己的閨譽說笑。想來在座的也是五妹至親的人,我也隻是想事實說了出來,若為她瞞著,似乎是對她好,但卻也是對舅母,舅父的不敬。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也無法隱瞞下去,隻能對舅母,舅父,如實相告了。”


    柯素韻這話半遮半掩的說出來,在座眾人臉色莫辯,皆等著她後頭的說辭。柯素韻頓了一頓,一副做了很大決心的模樣,開口又道:“我這次之所以會偷偷摸摸出府,都是五妹安排的,她並不想參加這次上巳節的宮宴,所以想讓我在途中替換,頂上她的位置……”


    “什麽?”王元賢一臉不可置信的打斷道,瞪著柯素韻道:“你此話當真?五娘竟然大著膽子至此?”


    眼見局麵有變,王沛鴻心有不甘,忙就揪出疑點,道:“胡說,好好的宮宴哪會有小姐不願意去的,你倒敢平白汙了五妹來保全你自己?”


    柯素韻並不理會,隻斜了一眼過去,眼神陰冷,心裏冷笑,臉上卻戚戚然,道:“五妹不願意去這宮宴,說是因為知道這宮宴不過是為四殿下選婚而設的幌子,是給宮裏貴人們去瞧……”


    “這就更荒唐了。”王沛鴻又打斷,譏誚的道:“若真是知道了這宮宴是為了四殿下選婚設的幌子,五妹就更沒有理由不去了。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哪家小姐能不想嫁入皇家的……”


    隻是說到一半,王沛鴻就住了嘴。因為王元賢的眼神淩厲的瞪視了過來,心裏一慌。他的嘴一張一合終究沒有再說,低了頭去。


    王元賢見他老實了。便沉聲對著柯素韻道:“你接著說,為什麽五娘知道這些就不願意去了。”


    柯素韻見王元賢願意聽自己說,便知道有戲,心頭一喜,麵上不顯,接著道:“因為……因為……”吞吞吐吐的作出一副猶疑的樣子。


    見此狀,薑氏就不經意的顰眉,修長華麗的景泰藍義甲輕輕敲在杯盞上。


    “何須吞吐至此,何事不可對人言?”王元賢露出不耐。臉色也愈加難看,柯素韻愈是這樣,他心裏就自然俞會往不好的方麵想。


    柯素韻露出萬分為難的樣子,終是道:“因為……五妹,五妹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已經鴻雁傳書很久了……”


    這話一出,屋裏驟靜,針聲都顯而易聞。


    過了好半響,似是察覺到身邊王元賢噴薄的怒氣。薑氏先一步道:“素韻,這話休得胡說,你可有憑據,勿要平白汙了五娘的名聲。胡言亂語。不是一個大家閨秀該做的。”


    這話說的雖然輕聲秀氣,卻含義鮮明,無非是警示柯素韻而已。


    隻是眼下柯素韻就是聽明白裏頭的意思。也不會再有絲毫退卻,所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她現在哪裏還會怕髒了衣服呢。


    “舅母,我絕非砌詞汙蔑。確有其事,五妹也的確為了那個公子而不願去宮宴。”柯素韻抬起頭,說得斬釘截鐵,又接著道:“而且,五妹每個月去圭峰寺祈福,似乎也借機見了那個公子……這些都是五妹親口對我說的……”


    嘩啦一聲,王元賢拂袖掃落炕幾上鈞瓷茶盞,精致的紋花碎裂在地,再不一絲模樣,隻聽得一聲脆響。


    柯素韻收了聲,眾人莫不屏息,過了半響,王元賢才冷眼看向柯素韻,道:“你說的可字字屬實,無半句瞞騙?”


    柯素韻揚起眉,道:“舅父若不信,素韻還能尋得出五妹的書信……”


    “夠了。”薑氏忽然打斷,王元賢看了過來,眼神複雜,薑氏卻不動聲色,隻淡淡笑道:“老爺,何須如此,若想知道內情,不如將五娘叫來對質便是。總也不是多體麵的事情。若認,便是一說,若不認,再是另一說。”


    王元賢聽了,便猶豫了一會,然後將外頭的康媽媽喚了進來,問道:“五娘還沒從宮裏頭回來麽?”


    康媽媽見屋子裏氣氛不對,忙答道:“回老爺,剛回,剛進了垂花門。五小姐原想來同老爺,夫人請安的,但聽著老爺不得閑,便……”


    “將五娘叫來。”王元賢不耐的打斷,吩咐道。


    康媽媽不解其意,卻不敢多問什麽,隻應聲便退了出去。


    話分兩頭,且說王珞從宮裏回了榮德公府,心裏就牽掛起了柯素韻的事。於是第一道也沒去換衣服,便要往苠予居去請安,卻被康媽媽欄了下來。見是康媽媽,王珞便知道王元賢肯定在苠予居裏頭,心裏一動,就知道某些事肯定是正在進行時。


    果不其然,王珞剛準備回自己的綠縟閣,還在路上,便被康媽媽追了上來,道:“五小姐留步,老爺喚您去回話呢。”


    康媽媽今日穿著杏色圓領對襟紋花褙子,圓髻梳得齊整,額角微有些汗珠,王珞便知道她追的急,也就是王元賢叫的急。


    “辛苦媽媽親自來叫我,我這就過去。”王珞含笑道,領著丫鬟婆子們便跟了上去。


    甫一進了苠予居的中堂,見著窗戶莫不緊閉,地上跪著王沛馳,王沛鴻,柯素韻一個不少,王珞便知道她所料非差。


    “給爹爹,娘親請安。”王珞行至廳中,規規矩矩的福身一禮,低頭卻觸到了一側柯素韻遮掩不住的陰冷和幸災樂禍的眼光。


    王元賢看了王珞好一會,也不說起,王珞隻得弓著,還是薑氏心疼,才喚了一聲:“五娘,剛從宮裏頭回府,也累了,起吧。”說著,還眼神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王珞已經接到了那個眼神,帶笑起身,王元賢卻是隱含著怒氣道:“五娘,爺問你,你是不是本不願意去赴這次宮宴?”


    果然是這句,王珞雖然料中,但依然作出不明所以的樣子,十分驚訝的道:“爹,這是何意,我什麽時候不願意了。”脫口而出的話,十分隨意,卻也展示出王珞似乎的確吃驚的樣子。


    一緩,王珞又解釋道:“皇後娘娘肯抬舉我,是給我臉麵,更是給咱們公府的臉麵,給爹爹臉麵。女兒就是為了這臉麵,也萬不敢做出那樣的想法,爹爹如何會這麽問?”


    不解,訝然,一切恰到好處,如果王珞能分身做觀眾,一定也會為她自己鼓掌,有時她會覺得這大宅門必然是一部勾心鬥角的劇目,人人都在爭當影帝。演技的優劣,直接決定你演繹生涯的長短。


    這是題外話,事實是這樣的反應似乎有些安慰了王元賢,畢竟比起外甥女的閨譽,自己女兒的閨譽他更重視。所以才會表現得更為憤怒,此時見王珞的神情不似作偽,就稍微萌生了一些希望,於是低沉著聲音道:“果真?不過素韻已經將你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你可認錯?”


    更委屈,更驚訝,王珞把這兩種表情寫在了臉上,道:“女兒完全不明白爹在說什麽!”說著,又看向地上跪著的柯素韻,道:“素韻表姐,我有什麽能被你說的,倒惹得爹爹如此發怒?”


    柯素韻自然知道王珞做戲,卻也惱怒她竟然到現在還能演下去,平心過後,便柔聲和歉意的道:“五妹,都是我的錯,今日發生如此多事,我已經不能再為你瞞下去了,你同那位私通款曲的公子的事情,我已經……已經全部告訴舅父和舅母了。”


    王珞瞪大眼睛,就像點過眼藥水一樣,眼淚傾盆而出,難以置信的看向柯素韻,張嘴好一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素韻表姐,我真心待你,你怎能如此在背後說我,竟然……”說著說著,王珞就欲撲過去。


    “住手!”王元賢心一寒,眉頭皺的死緊,道:“怎麽,素韻果然說的是真的,五娘,五娘你竟然真的……”


    王珞的收僵在半空中,半頃才回過神來一般,然後便撲通一聲跪下,淚水撲簌落下,一邊道:“請爹爹做主,女兒萬分委屈,事實絕非如素韻表姐所說,請爹爹聽女兒一言。”


    “你還有什麽話好說?若素韻所言非虛,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王元賢僵著臉,漲得通紅,他素來以讀書人自居,對禮義廉恥和規矩看的甚重,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的心羞憤得猶如火燒。


    想著想著就怒氣攻心,他轉頭衝薑氏瞪了一眼,遷怒道:“都是你慣得,如今將五娘養成這般模樣,叫我還有什麽臉麵,叫這公府還有什麽臉麵。如此不知規矩,不知廉恥,不如發了出去找家庵堂,做個姑子也罷!”


    這話語氣甚重,薑氏從未被王元賢這麽怒吼過,猛一聽到,縱一向冷靜自恃,也由不得怔然,手裏將帕子絞得死緊,卻一句話也沒說。


    王珞瞧得分明,心裏怪王元賢薄情,麵上卻是更為激憤,道:“連爹爹也不願聽我解釋,我還留在這裏作甚,如今姐妹也棄我去了,砌詞汙蔑我,爹爹也怨恨我,女兒了無生趣……”(未完待續。)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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