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治療2(320+)


    “什麽事還是多想一點好,就算是上校、大校轉回地方,也不過是一方小吏,一切重頭開始。沒有之前的尊重與追捧,很多事就不同了。就算不為他們,為他們的家人留下點東西也好不是。”小七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說得像你經曆過一樣。”


    “你不看報紙嗎?給周總理做過警衛員立過功的老戰士回到家鄉,主動不要政府的安排回鄉務農。結果沒幾年,人家都發了家,他家還窮得叮鐺想,最後成了鐵路遊擊隊。抓了,才說自己給周總理做過警衛員的。他立功的獎章,鄧媽媽給寫的提詞都被扔進了角落,最後都鏽蝕掉了。最後判了死刑。現在當然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但是地方上與部隊之間還是存在巨大的差異,在部隊吃喝穿用全是部隊的,他們的錢都沒用。大家都差不多,也不存在什麽太大的差異。在部隊上,像邵奇這樣的調皮搗蛋但因為有本事大家都尊重,到了地方,他能做什麽?能進警察部隊做特警算是不錯了,可是又有什麽用?一份死工資,能讓家人過上富足的生活?能讓孩子進好點的學校?出去了才知道外麵的殘酷。”小七放下了筆,心又不靜了。


    晏大夫深深的看了小七一眼,如果說這是別人說,她會笑她杞人憂天,可小七說了,她會好奇,一個將門虎女,成功的書畫家,就算老爺子離休了,她也不該想得這麽多。再說她也不該知道這些,她實際上根本就沒麵對過社會的,她不可能知道這些的,那麽她為什麽會替這些人擔憂?但她沒繼續問下去,她從來都知道欲速則不達,逼得太緊會讓小七警覺,從而切斷與她的交流。


    “行了,想那麽多,我不吵你了,你快寫吧。”晏大夫回到床上,順手拿了一本書讀了起來。


    “真抱歉,弄得你心情都壞了。”小七吐了一口氣,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放不下?忙跟晏大夫道著歉。


    晏大夫笑了,這人怎麽沒事就道歉,一點官家千金的矜持都沒有,是啊,小七來了這麽久,她沒在小七身上看到任何的傲氣。不管是不是千金,就憑著書畫家的名頭,她也該有傲氣的,為什麽沒有。也不是謙虛,感覺上她好像習慣的先道歉,不管對錯。


    “為什麽道歉,你又沒錯?”她小心的提示了一句。


    “沒看日本電視劇嗎?《議員的夫人》好像叫這個,我記不清了,裏麵老議員的夫人對兒媳婦說,自從丈夫從政之後,她就沒直起過腰,隔了老遠就得跟人鞠躬,生怕人說他們驕傲不親民,影響丈夫的選票。等老議員去了,她終於可以直起腰來見人了,結果……”小七又苦笑了一聲,但馬上拍拍腦袋,自己說這個幹嘛,弄得隻怕讓人覺得自己像劇中的怨婦那樣,鞠躬也是一種驕傲?


    “唉,你真是,閑聊用得這樣嗎?”。晏大夫輕輕的拍了她一下,成功撫平了小七的失態。


    她心裏卻是高興的,這是小七真實的情緒,她怕給父親惹麻煩。所以她才這麽小心翼翼。聯想到小七有個姐姐也是離部隊遠遠的,生怕進入了錢老爹的工作領域,那麽姐妹倆是一樣的,都以父親的需要為第一要務,自己反而放到了不重要的地位。這應該也是她小心翼翼的一種解釋,繼而產生了強迫症。


    還有她舉的例子,都是從報上還電視劇中得到的啟示,一般人其實看了也就看了,不會想這麽多的,除非感同身受。於是一些細枝末節也就觸到了他們心裏最深處。本質上她還是缺乏安全感的,什麽讓她這麽沒有安全感?


    小七笑了笑,想想也是,不過是閑聊,自己倒沉重起來了,點點頭,靜下心來,專心的把字寫完。現在她有空時還會從筆劃練起,一筆一劃的,比小時候還認真一萬倍,這也是這幾年,她的字畫長盛不衰的原因,因為她一直在進步著。


    等她終於寫完了,晏大夫都困了,都上了一天班,下了班還接著這個病人,小心的觀察還有調整自己的治療方案,可以說比上班還累,抱著書在床上直打盹。


    “困了就睡吧,要不跟丁隊說說,把雜務房收拾出來,我搬過去算了,省得鬧得你也不能睡。”小七都不好意思起來,看鍾點也不早了,不過因為他們這兒是幹部宿舍,不用遵守熄燈號,不然小七早就被罰得不知道在哪去了。


    “行了,我挺高興你過來住的,平時我也回不去,一個人住在這兒連個說話的也沒有,看你寫寫畫畫的,我也正好提高提高。真的去收拾雜物房,我還得過去找你,更麻煩。現在你不嫌我就成了。”晏大夫打了個嗬欠笑了笑,把書放平躺下來,“之前我也看著看著就睡著了,等自己醒了再躺下,有你就好多了,至少還有人幫我關燈,提醒我躺下。所以是你幫我。”


    小七怔了一下,她沒想到晏大夫會說自己幫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凡事就是這樣,你幫我,我幫你,看著像是你入侵了我的地盤,其實何嚐不是你為我排解了寂寞,照顧了我的生活?”晏大夫閉著眼喃喃的說道。


    小七愣了一會神,默默的去洗漱,輕輕的關上燈,上床睡覺。但半天也睡不著。自己幫了晏大夫?


    從小到大,其實她是覺得自己很沒用的,雖然總用胸無大誌來自我解嘲,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算是笨人,所以從不取巧,老實的做勤奮的人,這些年就算人家再怎麽捧著,她其實都很清醒,她不算什麽。


    比起老爹,樂樂,小和大人,甚至於小光也不如的,他們是在憑著本事吃飯,而她若沒有這些人的保駕護航,也就隻能老實的做個小小的軍需官,每日與賬本打交道罷了。所以她人生目標之一就是不給別人添麻煩就好,至於說能不能幫人,其實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份能力。


    所以剛剛看到晏大夫困得靠在枕頭上睡著了,心裏就覺得很過意不去,若是自己單獨住,晏大夫隻怕早就能舒服的躺下睡覺了,結果晏大夫來這麽一句。細想她的話,卻也不能說她是假客氣,自己也有抱著書睡著的時候,有人幫自己披個衣服,或者叫醒她讓她躺下睡,並幫她走到門口關上燈,她也會很感激,別人為自己做時,她會感激,自己為別人做時,為什麽自己還會心虛?


    晏大夫閉著眼微微的笑著,現在是為小七樹立信心的第一步,她要告訴她,沒人能獨立存在,你的存在是有意義的,她也被人需要著,當她知道她也是重要的一個獨立個體時,很多事就能有所改善。


    一夜無話,兩人去食堂吃了早餐就各奔東西,該幹嘛幹嘛,晏大夫還要想想怎麽再調整一下對小七的方案。上網查了資料,與自己老師網絡溝通了一下,交換各自的新病例,也算是一種交流與提高。


    “老師,您說對有恐懼症和強迫症的病人應該采用什麽樣的治療方式?”


    “又不是什麽高精尖的問題,還特意提出?”教授有點怪異了。


    “如果這兩種病在同一個人身上呢?而且我在他的身上找不出任何成因。”


    “幼年的心理傷害,還有人生重要轉折期的挫折都會是成因,再說這兩種病在現代都市人群中或多或少都會有,這不值得大驚小怪,有些明星還特意誇張的公開自己有選擇恐懼症,他們都不覺得這是病,反而認為這是他們與眾不同的地方。”教授微笑了一下,想想又搖頭,“你身邊的可都是軍人,軍人會得強迫症我相信,畢竟在鐵的紀律之下,對他們行為舉指都會有所影響,但恐懼症……恐懼症分很多,比如我剛說的選擇恐懼,人群症候症等等,還有針對性很強的針對某一種東西、某個人產生恐懼。所以你沒說清楚。”


    “同一個人,有選擇恐懼,人群症候症,還有強迫症,可能還有其它,不過目前我還沒有發現。再就是嚴重的悲觀主意者,什麽事都往最嚴重的後果來想。二十三歲,從來沒為自己的人生包括買衣服這樣的事做過任何的決定。當在一群人中,就算被介紹了,她也記不住人的臉,除非到相對獨立的環境後,一對一的被正式介紹,又和她聊過天,她才能記得住誰是誰。”


    “這個案例有點意思,你怎麽做的?”教授不能先說自己的看法,行業有行業的規矩,就算是曾經的師徒,他們之間也不能越過這條線去。


    “因為沒有成因,我其實能做的不多,隻能慢慢的為她樹立信心,隻希望她自信一些後,其它的靠自己的信心來克服。”晏大夫想想說道,“您有什麽建議?”


    “重樹信心本來就是治療心理疾病的基礎的治療手段,你先試試,如果情況嚴重了,我建議你還是讓她接受專業的治療手段。”教授含蓄的說道。他說的專業治療手段,其實就進入精神科的領域了。要打針、吃藥,進行催眠幹預的手段,那幾乎算是重塑人格,這對小七來說就太嚴重了,估計小七家人不會答應。就算自己其實也有些舍不得的。


    “我不知道,她本身極其的優秀,真的說她是個沒有自信的人,一百個人隻怕有一百二十個都不會相信。但她真的是個很自卑的孩子。有時我都覺得很奇怪,怎麽會培養出這個矛盾的個體出來。”晏大夫無奈的揉著額頭。


    “會是雙重人格嗎?”。對方有點嚴肅了。


    “不是,她非常正常,她隻是有些活在自己在世界裏,外麵的世界對她而言無比的醜陋殘酷,她不願出來罷了。”


    “所以她又多了自我防備,自已把自己關起來,拒絕與人溝通交流……”


    “唉”


    “我等著看你的報告,我覺得這個課題很值得研究,肯到你麵前接受治療這本身就不容易,隻要她不抑鬱,我相信還是有治愈的可能的。”教授笑了,基本上他很感興趣,這類都市病其實是很流行的,但是國人還有把這個當成病,肯讓他們治療的更少得可憐,讓他們想寫論文都沒處找素材去。現在他都有些羨慕晏大夫了,至少她不愁病人。


    晏大夫隻能歎息,她的病人都是軍人,他們的資料都是要百分百的保密,連病症都不能寫,小七這個倒是能寫,但是她連病因都找不到,寫什麽?她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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