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能跟大人這樣的男人這麽多年,累不累啊?”牛京躲得遠遠的看著父親和小和大人跟真的父子一樣,那兒你一句,我一句的,三句離不開古董,在他看來真是沒勁透了。


    “還好,你是不懂,真入了門,也挺好玩的,不過也是啊,你也算是長在古玩堆裏,你怎麽一點也沒學會呢?”


    “那個,基本上是因為我比你有個性。”牛京想想用手把短發使勁往後一捋,做了個耍帥的表情。


    “嗯,你是‘說不學,就不學,打死也不學’;我呢,是‘不想學,還要學,打不死,快點學’”小七總結了一下。


    “所以說了,你被大人壓得死死的,認命吧對了,你今天跟他住?為什麽不住在我們家,你不怕他占你便宜啊?”


    “沒想過。”小七馬上覺得耳朵燒著了。是啊,差點忘記了,今天她要跟大人住一塊,雖然她白天去看過了,兩間房,各有臥室,牛太太也給他們都收拾好了,但他們這是成年之後第一次同居,還真的有點那啥了。


    “你可以住客房,氣死你家大人。”牛京壞笑著,其實他比他們都大些,但這會跟小孩子一樣。


    “去,說什麽渾話?”牛太太拍了兒子一下。


    “我可是保護妹妹。”牛京一驚一乍。


    “要你保護,那邊的水電煤氣都弄好了,澡盆什麽的,我讓鍾點工都消過毒的,他們有得談了,你先回去,累了一天了。”


    “是”小七紅著臉看看小和大人和牛大大還在談,其實又沒說他們會如何,她深恨自己真是沒用之極,可是她怎麽能讓自己現在不臉紅。


    隻能納納的揮揮手,自己回隔壁去了。牛太太白了牛京一眼,她使勁的掐了兒子一下。讓他們自己住這事是小和大人自己提出來的,兒子回來了,也不代表著家裏住不下。書房搭個床,小七住到客房去,用得著非要再找地方嗎?可是小和大人說,還是這樣比較好。


    牛大大想想就讓牛太太把隔壁收拾出來,給他們住,那是他們準備給兒子結婚買的,一直那麽放著,牛太太一想也是,小和大人和小七這麽多年過來,想單獨的過幾天也不容易。都是這麽過來的,算了吧。所以牛太太費心的把房子收拾出來了,雖然準備的還是倆間房,但其中一間可是雙人床。


    小七洗了澡,看看兩個房間,她住在哪間,想著那個頭大,隻能把宣紙拿出來,專心的寫字。


    “還不錯,我以為你今天要偷懶的。”小和大人回來,看到小七正在寫字,笑道。


    “談完了?”


    “嗯,你的字越發的有精神了。跟小時候應付了事大有不同。”小和大人細細的看著,現在他也不用看著了,頂著書法家的名號,小七想放棄都不容易。


    “沒有條案,您將就著用餐桌吧?”小七沒理他,好容易才讓自己的心定了一點,這位回來,她的心又亂了。


    “我先洗澡,過會出來寫。”小和大人動動肩膀,一天了,現在終於可以放鬆下來了。來北京這些年一直住在牛家,其實也習慣了,倒不是因為牛京回來了,才想著搬出來,而是他每天這麽把自己繃得緊緊的,正如小七說的,到了大四,他的實習單位就是博雅博物館,他是珠寶專業,在博物館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實習就跟以前來插花不同了,雖然也頂著個經理的名頭,大事也都是他飛回來與牛大大一起處理。但這次算是正式了,真的走進了博雅,有自己的辦公室,每天不再隻管大事了,正式成為了博雅的一份子了,工作多,責任重,不是再冷著臉就能解決了。他真的覺得很累了,也不想每天二十四小時麵對牛大大了,想有一個完全隻有自己和小七的地方,可是完全放鬆下來。


    泡了澡,走出來,小七的大字已經寫完了,並且在餐桌上幫他鋪了紙,也把墨汁倒在硯上了。


    “你就不能幫我研墨?”小和大人白了小七一眼,其實沒有小七時,他也用墨汁,誰有空沒事在那磨半天,寫幾個字,再磨,所以寫字旁邊有個人幫著研磨的其實是必須的配置。


    “你看我像那紅袖夜添香的主嗎?”


    “是不像。”小和大人白了她一眼,想想又笑了,人紅袖夜添香是為了添香完了之後的事,而這位,還真是……


    “你的畫,畫完了?”小和大人邊寫邊轉換著話題,本來就沒事了,現在就他們之間就像小七說的,他們之間沒有激情四射,跟老夫老妻一樣,但是真是就是他們要的,本來就經曆得夠了,找回這一份隨意真的不容易。


    “嗯,在學畫雞,師傅跟我說,一法通萬法通,白石老人也不止會畫蝦不是,就算不很拿手,總得拿得出手不是。”小七坐在邊上餐椅上。


    “別把自己逼得太緊,這倆年雖然沒開個展,但你的作品穩步升值。新生代裏,你是最有潛力的。”小和大人溫和的安慰了一聲。


    “我才不是逼自己呢,我這麽懶,怎麽會逼自己,隻是……算了,想不想吃點什麽,阿姨在冰箱裏放了些吃的。”小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逼自己,總說自己懶,可是想想來到這個世界,好像真的沒有休息過,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就算一天跑了這麽多地方,晚上回來,還是要畫畫,寫字,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因為停一天就想停兩天,會越來越懶的。


    “算了,你也累了,你住那間大房,早點睡,明天早上我們要過去吃早飯。”小和大人頭也沒抬。


    “這好嗎?”小七臉又紅了,為剛剛自己的亂想而臉紅,也是,小和大人可是老派人,他可不會做任何不規矩的事了。


    “有什麽好不好的,你睡像那麽差,睡小床也不怕會摔下來。”


    “我哪有睡像差?我住了這麽多年宿舍,從來就沒摔下來過。”小七跳起來了。


    “沒有嗎?”小和大人瞥了她一眼。


    “沒有,我最老實不過了。”小七惡聲惡氣,氣呼呼的跑回房間了。


    小七是很矛盾的人。比如在學校裏,晚上睡,早上起,除了她躺過的地方,其它的地方一絲不亂。基本上她根本就會一動不動。而在家就不同了,回了家,她就是屬猴子的了,可以從床頭滾到床尾,從床上滾到床下。恨得小七媽讓小七爹在小七的床上裝上護欄才好。


    小和大人知道小七的問題所在,她其實是沒有安全感的,曾經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獨自躺在床上,雖然閉著眼,早上睜眼時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小七在別人家也是這樣,在牛大大家,啟老家,她都這樣,所以這回小和大人想單獨出來住也是為這個,至少小七能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下,真的睡著。


    寫完了字,想想,又把合展的計劃書寫出來了,他做事從來就不過夜的,他可是能把乾隆的上諭,禦製詩都能倒背如流的,隻要他想做的,就沒有他做不好的。


    “你不睡?”小七真是累了,但是有小和大人在客廳裏,她還真的睡不著了,本來以後小和大人回房睡了,她就能睡了,結果外頭的燈一直開著。實在躺不下去了,於是還是起來,去廚房倒了兩杯牛奶,放到微波爐裏熱了一下,放到他邊上,自己捧了一杯慢慢的啜飲著。


    “事情沒做完,明天我要約袁少見麵。自己寫個條陳出來,知道注意什麽,明天也能應對。”


    “我不太想你跟這些人扯上關係。”


    “隻要讓他知道,很多事,不用陰謀詭計辦得更好,隻要讓他看清這一點,我們的日子才會比較好過。”小和大人對小七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又低頭做自己的事。


    小七看看小和大人用著小毛筆,在那兒寫著計劃書,小七歎息了一聲,進屋拿了電腦出來,把他寫的輸入文檔。


    “大人,你說我們是不是有點傻?”


    “為什麽?”小和大人聽到小七拍拍的打字聲了,也不管,一心二用的寫自己的,並不在意的搭了一句。


    “活在過去的日子裏,就像今天斯揚說的,我們做得再像,那也不是真的。”小七看著小和大人那漂亮的字體,他還是習慣用毛筆,所以隻要她在,她要麽用鋼筆重新寫一次,有電腦了,她就直接打了。


    “不對?”小和大人眉頭一挑。


    “也不是,已經重來了,做回自己不好嗎?”小七看著小和大人。


    “其實這就是我自己。”小和大人想了想說道。


    “為什麽?”


    “不用巴結任何人,不用對任何人笑,不用模仿任何人。”小和大人想都不想的直接說道。


    小七一怔,再看看小和大人那字紙,“唉,我又錯了,您倒是做回自己了,怎麽舒服怎麽來,合著就剩下我來配合您了。”


    小和大人大笑起來。


    “好了,我也不寫了,你也別打了,早點睡。”小和大人其實寫出來就是為了理理思緒,現在差不多了也就算了。


    “行了,你先睡,我打完了就睡,明天你見人,總不能真的空口白話,有個計劃書也正式點。他有什麽意見也正好加進來,表明大家的誠意。”小七頭也不抬,飛快的打著,這些年也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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