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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李廣第一次來到楚國公府。


    一趟齊山府之行,他的脾氣有了小小的變化,如今顯得有些安靜,不似之前表現出來的那般跳脫浮躁。他是三天前回到博羅的,帶著那幾個兄弟,回來後便知道裴城任命自己為親兵隊長的消息,對於這件事他自然很樂意,再加上之前他就做過這方麵的事情,所以此刻倒也十分順手,今日裴城進府城,他便帶著十多人跟在後麵。


    他與裴城聊過南方的事情,齊山府果然是難以想象的繁華,而這一趟行程,最讓他吃驚的不是那裏的熙熙攘攘,而是那個成姑娘的本事。裴城交付的一些資料並非由成飛和來推行,而是那個成筱清,雖然她沒有直接出麵,但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她在幕後策劃。李廣到了成家之後,住了一段時間,暗中冷靜觀察,發現這個女孩在經商之道上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不知道以前為何沒有展露出來,否則成家不至於敗落到如今的境況。


    至於他和成筱清的私事,裴城沒有多問,不過看見李廣的悄然轉變,心中便已了然,他不禁感歎世間女子多奇人,不僅能改變世界,更擅長於改變男人。


    李廣的本性很灑脫,凡事都不會怎麽懼怕,隻不過來到楚國公府,他麵色也有些忐忑,這裏住的可不是普通國公,而是手掌東三府軍政大權的楚國公,在整個秦國境內,能與這位老人地位並肩的貴人並不多。


    尤其是在大秦軍中,唯一能與太尉楚黃牧抗衡的大人物,也就隻有王安之了。


    進了楚國公府後,自有管事的領著李廣等人去一旁的廂房吃茶歇息,裴城則在家仆的帶領下走進王安之的書房。


    曾經就在這間掛滿各種名貴武器的書房裏,王安之與裴城一番長談,便有了藏鋒營的誕生,眨眼間半年時間過去,藏鋒營也已經開始展露鋒芒,裴城的名字也映入了一些人的心中,而這位舉手投足間便能定人生死的楚國公卻開始低調起來,除了必要的巡視和處理軍務之外,他便待在國公府內,甚少出門,頗有結廬而居的意境。


    裴城走進書房之後,見桌邊擺著一個炭盆,因為地上沒有鋪地龍,所以書房內的氣息有些清冷。炭火很旺,不停地散發著熱氣,青色的火苗在輕柔地搖曳著。書房北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那個身形魁梧的老人此刻站在地圖前,雙手負在身後凝神細看。


    這幅地圖上是這片大陸的整個疆域圖,裴城也是第一次看見,他們目前所在的東三府在地圖上不過是很小的一塊地方。裴城心中有些驚訝,他知道以現在的技術水平,想要完整繪製出這樣一幅巨大的地圖有多麽困難,不像他前世那樣可以運用各種儀器工具,如今繪製地形隻能靠人的雙腳去丈量,更不要說繪製出其他國家的地形,這可是難如登天的事情。


    正因如此,這幅地圖才顯得愈發珍貴。


    王安之沒有轉頭,他依舊盯著地圖上的一個位置,淡淡道:“我來東三府十多年,除了練兵之外,便隻做了這一件事。”


    這件事,便是繪製這幅地圖。


    裴城聽到這句話,心中不禁肅然起敬,他當然知道,王安之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其中包含了多少心血和艱辛,尤其是那些灑在異國他鄉的探子們,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喪他鄉,此生不能再回故土。


    如果要寫一本關於這幅地圖來曆的傳紀,那恐怕會是一個鮮血與死亡堆成的傳奇。


    他靜靜看著眼前的地圖,秦國的疆域在諸國中不算最大,位於正北方,再往北便是千年嚴寒的雪原。秦國西邊是草原之上的西眾國,東邊是四麵皆有屏障的吳國,東南方向,無為山脈的盡頭,便是大約可稱作天下中樞的齊國。


    南方一條浩浩湯湯的大江,將天下一分為二,切為兩個部分,大江之南,有富饒昌盛的中川七國,有自視為天下正統的周王朝,也有偏安一隅的宋國,在西南那片神秘的土地上,生活著更加神秘的燕民部落。


    看到地圖上這四個字,裴城驀然想起莫青山對自己說過,江湖上有個四大門派之一的白馬盟,便是隱藏在這個神秘的部落中。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感歎,其實這個世界真的不像自己最開始預料的那麽簡單,很多東西且不論真假,至少自己還有很多方麵需要去了解。


    “公爺此舉,可謂是雄心壯誌不減當年。”他望著地圖,輕聲歎道。


    王安之笑著搖搖頭,道:“雖然說軍人自當馬革裹屍,可到了我這把年紀,已經不會去奢望太多了。百年前若不是軍神方謝曉橫空出世,如今吳國都城雁回城早已是咱們秦國所轄州府之一。可即便是方謝曉那樣驚采絕豔的人物,也不可能逆天而行,他死之後,吳國是一代不如一代,雖說這些年出了一個方赫,旁人都說這個年輕人有乃祖之風,不過在我看來,他也不過是形似而已,不要說和方謝曉相比,就連比之那位龜縮在虎城裏的段重陽,他也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裴城苦笑道:“公爺戎馬一生,自然不會將這種後輩如何看重,可是對我來說,這個方赫始終是藏在暗處的一把刀,無法掉以輕心。”


    王安之瞪了他一眼,佯怒道:“臭小子,還在記恨老夫?”


    裴城微微搖頭,道:“那到談不上,不過霸刀營和方赫這個人,我也了解過一些,知道對方是個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物,更何況公爺將我說成獨自砍殺十八刀客的高手,以他的性格脾氣,不來找我報仇,他又憑什麽能讓霸刀營五千精兵誓死效命。”


    王安之麵上浮現起狡黠的笑容,道:“這樣也好,反正你們遲早都會在戰場上見麵,與其一無所知,不如先體驗體驗對方的手段。”


    裴城驚訝道:“公爺,你是打算不讓我從火堆上下來了?還是說,公爺已經做好了繼續東征討伐吳國的準備?”


    王安之在地圖前緩緩踱步,經脈暴起的右手按在地圖上,從虎城一路向東,直至吳國都城雁回城,可並未停留,卻是劃了一個大圈,繞回無為山脈的南端,變掌為拳,輕輕砸在標注為佑京的雄城上,轉臉靜靜看著裴城,眼中有一絲調侃。


    裴城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一些東西,這個外人總以為是魯莽武夫的老人顯然看出來一些東西,尤其是佑京這個地方,和裴城某些設想不謀而合,讓他心中竟有些輕微的驚慌。


    “公爺想說什麽?”裴城麵色從容,迎著他古怪的目光問道。


    “知道老夫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是什麽?”王安之反問道。


    裴城老老實實地搖頭,靜待下文。


    王安之道:“天下中樞是齊國,多方勢力都在這裏交匯,可謂是兵家必爭之地,但是同時,這裏也是四戰之地,老夫此生最驕傲的事情,就是當年率領齊山兩衛精兵,連日奔襲上千裏,在柳老爺子的謀劃下,成功地掌控住齊國中樞。”


    “柳老爺子?可是那位布衣宰相柳中正?”裴城問道。


    王安之點點頭,眼神裏忽然有一抹憐惜,輕聲道:“其實你見過他。”


    裴城滿臉不可思議,疑惑地看著王安之。


    “你應該聽說過,柳老爺子在當今陛下登基後便歸隱,世人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而你所生活的北鄉村,是不是有位和善的老村長?”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瞬間將裴城擊倒於地。


    “公爺,這個玩笑可不好笑。”他勉強控製住自己搖晃的身體,艱難地笑道。


    王安之神情嚴肅地看著他,半晌方道:“我沒有騙你,那位收留你的老村長,就是咱們大秦朝的國之柱石柳老爺子。其實我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和你一樣不敢相信,畢竟柳老爺子雖然歸隱,可在我們想來,他總會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著閑雲野鶴般的生活,而且隻要他願意,沒有人能傷到他,這也是為什麽當年他離開朝堂後,我們這些人並未太擔心他的安危。”


    裴城後退數步,慘然一笑,跌坐在那張太師椅中,輕輕搖頭,臉上神情分不清是震驚還是痛苦。


    王安之輕聲歎口氣,走到書桌邊,給裴城倒了一杯老酒。


    裴城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火辣辣的痛從喉間燒上來,直衝他的腦門。


    “北鄉村被屠村,會不會是老爺子的仇家尋上門來?”良久的沉默過後,裴城緩緩問道。


    王安之搖頭道:“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但是很小,你想想,連我們這些人都查不到老爺子的行蹤,他那些手下敗將又怎麽擁有那種能耐?當年先帝爺手下三大謀士,柳老爺子在先帝駕崩後便歸隱,朝荀火又待了十來年也告老還鄉,隻有瞎子墨如海還留在西京,如今在大皇子身邊做事,要說仇家,朝荀火和墨如海的更多,他們兩人尚且好好活著,一生和善待人的老爺子又怎麽會遭此橫禍。”


    王安之的分析不能不說很有道理,裴城想了想,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公爺,老爺子去世前留下遺言,說我並非是北鄉村的孤兒,而是外人丟棄在村邊被他撿來的,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次北鄉村被屠村和我的身世有關?”


    王安之寬慰地看他一眼,歎道:“這種事情太過久遠,你的身世現在想要查明白很難,畢竟老爺子這些人都故去了,沒有誰知道當初的詳細情況。你也不用自責,這件事不一定和你有關,我會派人繼續查下去,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裴城的心情卻沒有半點好轉,在知道老村長便是那位傳奇般存在的柳中正後,他心中百感交集,又是驚詫又是酸楚,雖然王安之也說這件事和他未必有關係,可冥冥中裴城就是認定那些黑衣殺神是為自己而來,連帶著殺光了北鄉村的人。


    像老爺子那樣的人物,卻因為被自己牽連而死,裴城如何能夠淡然處之?


    “今天叫你來,一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畢竟我當初答應你要查個明白,不能食而言肥。另外一件事,就是想問問你準備的如何,年狩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有多少把握?”王安之見他的情緒十分低沉,便話鋒一轉問道。


    裴城楞了一會,勉強鎮定心神,借用當初杜鶴飛說過的那句話回答道:“行不行,要打過才知道,但是我相信,藏鋒營不會讓公爺丟臉。”


    王安之嗬嗬一笑,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


    書房裏陡然安靜下來,隻有炭火燃燒的剝剝聲,許久過後,裴城的聲音忽然響起:“公爺,你為什麽要創立藏鋒營?”


    王安之正在烤火,聽到這句話後雙眉一揚,宛若將要出鞘的利劍,不過片刻後又恢複平靜,輕聲道:“明年你要去西京了。”


    “終究還是這樣,要我去保護安藥師?”


    “你不願意?”


    “西京狠人太多,安藥師的敵人也不少,這樣很容易死人的。”


    “你會怕嗎?”


    “怕不怕是另外一回事,想不想做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王安之麵對裴城極不客氣的話語,並未動怒,反而放下心來一笑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裴城沒有絲毫慌亂,他冷靜地思索過後,問道:“公爺,你先告訴我,西京的局勢如果惡化,究竟會到哪個程度,竟然需要你提前練出一支精兵前去。”


    王安之沉吟道:“我不要你主動做什麽,也不是要你去西京大殺四方,我隻有一個要求,萬一西京發生動亂,你要幫我把該帶的人帶出來,安全地帶到我身邊。”


    裴城歎道:“藏鋒營最早的初衷就是這個吧?是我答應安寧明年長生祭之前要去西京,公爺就開始謀劃這一步?”


    王安之沒有說話,隻是麵帶微笑地點點頭。


    裴城忽地說道:“公爺,我可以說句讚美你的話嗎?”


    “說來聽聽。”


    “您真是一條狡兔三窟的老狐狸。”


    王安之哈哈大笑,不以為杵,指著裴城好一番大笑,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想從老夫這裏得到什麽?”


    裴城衝他眨了眨眼睛,道:“我還沒想出來,不過等我想到之後,公爺你可別拒絕。對了,現在有件小事,公爺你知道柳老爺子的親孫子在府學讀書,而你的那位寶貝孫女女魔頭也在府學,和那些孩子有些小摩擦,公爺你就行行好,去降服那個小女魔頭吧,就當是先給我一點甜頭嚐嚐。”


    “你這個狡猾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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