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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為山脈南麓緊貼著齊國疆土,擋住了齊國東北部上千裏邊界,齊國都城佑京便在這大山懷抱之中,與東邊吳國隔山相對,占據天險屏障。


    昔日有人評定天下十大名城,佑京位列第四,雖然未進三甲,卻也能從側麵說明這座雄城的氣勢恢宏。


    齊國國力在天下諸國中屬於中等偏弱,卻建造了這樣一座容納百萬居民的大城,倒也算是一樁趣事,免不了被其他國家的士子譏諷嘲笑,說是齊國之所以積弱,很大原因就是當初勞民傷財修建這座都城,導致這麽多年國力一直沒有緩過勁來。


    沒人知道齊國的開國皇帝為什麽要下令平地而起建造佑京城,事實的真相早已湮沒在曆史的塵埃中,隻不過如今佑京依舊屹立,而齊國早已不是之前那個弱小卻硬氣的國家。


    當年那樁血案,知情者不多,很多人都是道聽途說而來,隻知道齊國皇室一夜盡喪,傳聞這件事是神廟所為。這種說法很多人半信半疑,卻很少敢在公開場合議論神廟是非,畢竟那座隱藏於世外的神廟雖然極少出現在世人眼前,可人們對於未知的存在總是心存畏懼。


    這件事說起來不過寥寥數語,然而其中的驚心動魄外人難以想象,要知道佑京城占據天險屏障,城內城外有十萬大軍護衛,皇宮之中更是守衛森嚴,在這種情況下要一夜殺盡重重侍衛保護中的齊國皇族,顯然是人力難以完成的事情,所以即便有人懷疑這件事是秦國暗中操縱,也覺得秦軍沒有那麽恐怖的實力,否則天下諸國的皇族還不得夜夜提心吊膽?


    隻不過秦國在這件事裏撈到天大的好處卻毋庸置疑,血案發生後,秦軍反應迅速,當時駐紮在齊山府的兩衛精兵在王安之的率領下星夜奔馳,一路過關斬將,直奔佑京城,利用當時齊國群龍無首政局混亂的寶貴時機,使出挑撥刺殺威脅利誘諸多手段,又動用了數個埋伏在齊國朝堂上二十多年的寶貴棋子,終於成功將齊國國內一個嚴姓家族扶上皇族寶座。


    至於這其中發生了多少利益交換,又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恐怕隻有那位坐鎮東三府的老人心中才清楚。


    此後齊山府兩衛精兵就駐紮在佑京城,一在城東一在城西互為犄角之勢,與同樣駐紮在城內的齊國軍隊形成怪異的共處。


    齊國的百姓是一群複雜的人,一方麵他們痛恨秦國人插手自己國家的政事,另一方麵卻對這些駐紮在佑京城內的秦軍不甚反感,這些人紀律嚴明秋毫不犯,從未有過擾民的舉動,反而對齊國人十分友好尊重,有些時候甚至還能得到佑京百姓的笑臉相對。


    像潘聶那樣性情暴躁卻為國赴死的莽夫,像張有才那樣年輕懵懂卻有一顆赤子之心的學子,這樣的人齊國不是沒有,可是太少,所以秋若耶這些年苦心孤詣,收獲的成果也很微薄。或許是因為齊國位於天下諸國的樞紐地帶,百姓生活質量不錯,長久以來,也就逐漸失去了那份血性。


    如果當初秦國不是用這般懷柔手段,而是直接大軍壓境,反而會激發出齊國百姓的同仇敵愾之心,可如今這般情況,半死不活地齊國人反倒很難鼓舞起鬥誌。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有吃有喝才是關鍵,至於坐在龍椅上的人姓秋還是姓嚴,他們其實不怎麽關注,隻會比較在誰治下徭役更重,僅此而已。


    駐紮在佑京城內的兩衛秦軍都是悍勇鐵騎,當年博羅北大營與齊山府五衛並稱秦國東疆雙雄,可見這支軍隊的實力。即便是來到佑京,他們依然保持著原來的番號,一為驍騎衛一為神武衛,其中驍騎衛駐紮在城東軍營內,與佑京最為繁華的燈市大街相距不遠。


    燈市大街上有座遊春樓,是家正經酒樓,樓內五種齊國菜係十分出名,是那些老饕食客的首選之地。樓高七層,第七層上可以眺望城內大半風光。


    今日遊春樓上有一位年輕客人,他徑直來到第七層,要了一個靠窗的雅座,點了一些吃食兩壺定州老窖,自斟自飲,偶爾目光會透出窗外,看向不遠處那座守備森嚴的軍營。


    這個年輕男人臉型剛毅棱角分明,看起來年歲不大,卻自有一股飽經滄桑的成熟味道,惹得旁邊一張雅座上兩個貴婦打扮的成熟女子不是偷瞄過來,在這兩位早已千帆過盡的貴婦看來,像這種麵容英俊且成熟穩重的男人簡直就是致命的春藥,多看幾眼,幾乎就能浮現滿眼春色。


    年輕男人沒有理會偶爾投射過來的視線,依然自得其樂地喝酒吃肉,隻不過看向那座軍營時,目光會有些陰沉。


    那座軍營裏駐紮的是秦國驍騎衛。


    就在那兩位貴婦準備尋個機會搭訕之時,一個年輕女子走上第七層,款款走向年輕男人的桌子旁,直接坐在他對麵,臉上笑容清淡,看這情形兩人分明相識。那兩位貴婦看見女子普通的麵容,頓時大失所望,同時心中隱隱泛起了妒忌之心。


    年輕男人喝了一杯酒,道:“看來你很讓人討厭。”


    年輕女人輕笑道:“那也隻能怪方將軍太過引人注目。”


    年輕男人便是方赫,他望著女子的麵容,好奇道:“五湖先生,難道你每次出門都會換張麵孔?”


    秋若耶拿起酒壺,給自己麵前酒杯倒至半滿,然後端起杯子品了一口,緩緩說道:“我雖然有無數張可以變換的麵孔,心思卻隻有一個。方將軍倒是隻有一張麵孔,心思卻是七竅玲瓏,讓人怎麽也猜不透你的想法。”


    “別跟我打機鋒,你知道我不擅長這個。”方赫擺擺手,認真說道。


    秋若耶點頭道:“方將軍說得極是,口舌之爭終究落於下乘,手掌十萬雄兵,令旗指處便是國土,這種為人行事才是真豪傑。”


    方赫忍不住皺眉道:“五湖先生,為何每次一見麵,你就要對我冷嘲熱諷?”


    秋若耶笑道:“人家都說由愛生恨,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你了,你信嗎?”


    方赫神情一窒,沒有說話,隻是嗬嗬笑了兩聲。


    秋若耶心中沒來由一歎,恐怕以後再也沒人會對自己說信你我就是白癡這種話了。


    “還是說正事吧。”方赫十分明智地沒有繼續閑聊下去。


    “正事?”秋若耶眉梢一挑,道:“方將軍,你的五百刀客我已經全數奉還,沒有一個人死在山中,我已經做到了你的要求,現在是不是該你行動了?”


    方赫揉揉眉心道:“我在這裏觀察了幾天,秦軍的營地防衛堪稱兵法大家所為,想要混進去太難了。”


    秋若耶不以為意道:“五湖不過是一介柔弱女子,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很不擅長,隻能仰仗方將軍了。”


    方赫並不在意她的話中帶刺,反而一臉嚴肅地說道:“你給我一些事情,畢竟這件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倉促行事,恐怕會讓秦軍警覺,那樣反而不妙。”


    秋若耶點點頭,表示讚成他的意見。


    方赫見她的目光從窗外看向下方,十分認真的模樣,不禁問道:“五湖先生在看什麽?”


    秋若耶沒有轉頭,隻是喃喃說道:“很有趣的人。”


    窗外下方便是燈市大街,方赫順著她的目光看下去,便一眼瞧見了一個打扮怪異的男人。


    齊國百姓崇尚華美風格,所以即便家境不優,也會在衣著上耗費心思,可樓下那個在大街上緩慢行走的男人,一身裝扮就有點驚世駭俗了。他上身衣物破破爛爛,下身穿著一條破舊的絨褲,腳上是一雙露出腳趾的布鞋。


    這個男人頭發亂如雜草,臉上汙跡斑斑,看不清真實長相。


    他叫張皓。


    他曾經是藏鋒營第七小組的兵,如今已經成為十死士靈位上的一個名字,這件事他並不知道,可是他能猜到,所以心中愈發羞愧難當,更不願回到那個溫暖的營地去,隻想逃離,越遠越好。


    所有人都以為第七小組全部戰死沙場,即便沒有找到張皓的屍體,裴城也隻以為被野獸叼走,所以心中更加悲傷。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回到那一個慘烈悲壯的夜晚,第七小組主動請纓留下為其他人斷後,張皓當時並無懼意,可當死亡來臨時,他卻沒有忍住心中膽顫,竟然做了一件旁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他在被人砍了一刀之後,雖然沒有傷到要害,卻就地倒下裝死。


    當時山賊急於追擊藏鋒營大部,所以根本沒有仔細檢查這些死士的屍體,張皓就此逃過一命,可當山賊走後,張皓悄悄睜開眼睛,卻發現組長徐江柳就倒在自己身側,那雙瞪大的眼睛看著自己,死不瞑目。


    徐江柳未必發現了張皓的裝死行徑,可張皓心中宛若天塌下來一般,雖然活了下來,可隻要他一閉上眼,就能看見徐江柳瞪圓的雙眼,心中比死還要難受。


    他不敢在原地停留,立刻拔腳飛奔,朝著南方沒有目的地奔跑而去。


    一路哭一路跑,餓了就喝泉水,渴了就吃野果,就這樣一路跑到了齊國境內,他偷了幾件百姓的衣服,將那副秦軍製式輕鎧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起來。


    一同被埋掉的,還有他的人生和夢想。


    此後他就像一個行屍走肉般在齊國境內遊蕩,今日竟然出現在了佑京城裏。


    街道兩旁一些孩子看見這個怪人,調皮地拿石子砸他,張皓似乎毫無感覺,任由那些石子扔在自己的臉上身上,繼續緩慢地朝前走著。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天下之大,何處可以藏身?


    幾個路過的行人看到張皓這副模樣,其中一個牙尖齒利地年輕人忍不住皺眉罵道:“哪裏來的野狗,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


    張皓猛然停住腳步,一把抓住那個年輕人的衣領,竟然將他提離了地麵,他慘然一笑,臉上神情格外滲人,張嘴便是一口唾沫噴在那個年輕人臉上,吼道:“老子是秦國人,聽到了嗎,秦國人!你們齊國這些沒卵蛋的玩意有什麽資格罵老子!”


    他聲音很大,再加上方赫和秋若耶都是耳目聰敏之人,一字不落地聽得清清楚楚。


    秋若耶麵色一沉,可是對麵的方赫表情更為奇怪,他先是皺眉沉思,繼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饒是秋若耶智計無雙,看到方赫露出這個表情,心中竟生出了一絲不寒而栗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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