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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鋒營中,自然以裴城武藝最強,一身鋼筋鐵骨,力量堪稱手裂虎豹,全營上下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雖然他覺得杜鶴飛與自己難分上下,可是兩人畢竟沒有交過手,不好妄下定論。不過在今夜一戰之中,藏鋒營的將士見識到了一個能與自家統領力拚不退的敵人。


    潘聶一對亮銀錘,在夜幕中如狂風大浪,揮舞起來聲勢驚人,幾近擋者披靡。


    在第一時間,裴城的霸刀就迎上了他的雙錘。


    藏鋒營的將士則在杜鶴飛等人的帶領下,和這群山賊絞殺在一起,此刻戰局複雜,方才被數輪箭弩放倒百人的山賊,在與對方開始近身白刃戰之後,陡然爆發出強悍的戰力,無論武藝還是悍勇,他們都不弱於藏鋒營,一時之間,雙方交纏在一起,殺得難解難分。


    但是藏鋒營的將士占據人數上的優勢,所以勝利的天平在朝他們一點點傾斜。


    殺場中間,一塊方圓數丈土地,兩個男人正在搏命廝殺,旁邊的人幾乎是本能地避開這裏,以免被那霸道的招式誤傷。


    裴城最為擅長者,自然是那一手百發百中的箭術,至於其他諸般兵器,他都了解和練習過,但是並沒有出人意料的殺招,招式大都平實,手中霸刀走的是厚重路子,刀法並不出彩,可他一身強悍力量最適合霸刀這種武器,所以發揮起來相得益彰。


    潘聶與他不同,從八歲那年由那個出塵的中年女人傳授招式套路之後,他便一直練習雙錘之術,隻不過長大後換上了更重的亮銀錘。當初在軍中飽受羞辱責難,卻沒人敢和他對手,就是怕被他這一對亮銀錘砸成肉泥。


    此時他氣勢煊赫,莽夫之態大作,與裴城剛一照麵,便是右手一揮,鐵錘激起無數風聲呼嘯,朝裴城當頭砸下。


    裴城當初敢硬接方有道的一刀,如今麵對潘聶深沉肅殺的臉色,幾乎是本能般後撤了一步,同時霸刀從另外一個方向巧妙上撩,直刺潘聶的腰眼。


    潘聶一聲冷笑,左手錘毫不費勁地一擺,便將裴城的霸刀砸了出去。


    他見對方不敢硬接,便篤定裴城力量弱小,隻一味仰仗自己的身法腳步,頓時心中大定,不再顧慮猶疑,雙錘輪番擊出,不停地砸向裴城的前胸,同時腳下快速邁步,如同一個巨大的風車般向前推進,逼得裴城一步又一步地後退。


    山賊一個又一個倒下,兩撥人馬纏殺在一處,然而潘聶毫不動心,他的視野裏隻有不停後撤的裴城,方才就是這個年輕人發號施令,讓自己折損了百餘兄弟,若不將他擊殺於錘下,他心中那口憤恨沒有辦法化解。


    瞬息之間,潘聶砸出了數十錘,而裴城已經退了數十步。


    “無膽鼠輩,不敢與爺爺放對,就滾到一邊去,找個爺們過來!”


    潘聶旁若無人地放聲嘲笑,裴城麵色不變,倒是附近的藏鋒營將士麵生不忿,有幾個人已經拿著兵器圍了過來。


    “退開。”


    裴城輕聲一喝,倒不是覺得有幫手丟了麵子,而是怕這些兄弟被殃及池魚。


    潘聶見裴城不再後退,而是憑借怪異的身法來躲避自己的雙錘,唇角浮起一抹嘲諷,然後驀然右手前伸,手中亮銀錘竟直接飛了出去,砸向裴城的腰腹。


    裴城一側身,霸刀看似輕盈地在錘上點了一下,亮銀錘便方向一歪,就要朝旁邊飛去,可是錘身的軌跡猛然一變,竟又朝裴城擺了過來。到此時,裴城才發覺錘柄末端係著一截鏈子,而鏈子的另一端則牢牢握在潘聶的手中。


    竟然用二十多斤重的亮銀錘做流星錘?他心中一驚,這個潘聶的力量太變態了。


    但自以為出其不意的潘聶不知道,這給了裴城一個絕佳的機會。


    方才一直呈守勢的裴城猛然一動,身影快如閃電,潘聶隻覺眼前一花,對方竟然就鑽到他麵前!而右手扔出的亮銀錘,此刻被裴城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潘聶不慌不忙,雙眉猛然上挑,一聲暴喝之後,左手錘劃出一個半圓,朝自己胸前直接砸了過來!


    一抹極其冰寒冷冽的刀鋒刺透夜幕,從潘聶的肋間猛然插入,刀尖從他背部鑽出,露出一絲血光。


    而他的左手錘也在這個時候砸在了裴城的背上。


    “砰”的一聲悶響,裴城硬生生抗下這一錘,胸腔內一陣抖動,腦海中嗡嗡亂響,一股甜猩立刻湧上他的喉頭,但是被他強硬地吞了回去。


    兩人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貼麵站在一起,潘聶喉頭一陣聳動,嘴角緩緩流出一行鮮血,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當裴城撲上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門戶大開,已經難以擺脫死亡的命運,那一錘隻想與對方同歸於盡,可是從小到大都自豪於自身力量的潘聶發現,對方隻是麵色變了變,看起來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


    這怎麽可能?


    裴城緩緩拔出將潘聶刺了一個對穿的霸刀,傷口處噴出來的鮮血灑滿他的前胸。


    潘聶嘴中斷斷續續地發出幾聲沒有實際意義的怪叫,然後魁梧如山的身軀轟然倒地。


    國難未已,身先死。


    裴城一直注視著他瞪大的雙眼,在他倒下的瞬間,他看見那雙眼睛裏無盡的遺憾和憤怒,唯獨沒有哀傷和悔恨。


    最後,裴城看見了一絲解脫。


    殺場之上,依舊是無窮無盡的怒吼和慘嚎,他們身份對立,一是官軍一是山賊,天生就注定要來這樣一場廝殺,以鮮血為賭注,以生命為底牌,人人赤紅雙眼,不死不休。


    聲若悶雷的奔跑聲在四周響起,裴城驀然掃視過去,隻見在黑夜中,四麵八方圍上來無數的山賊,將兩撥正在廝殺的人馬團團圍在一起。


    藏鋒營的將士麵色一變,而還在以命換命的幾十個山賊猛地爆發出一陣呐喊。


    五湖站在人群後方,神情複雜地望著殺場中央持刀而立的年輕男人。


    這個包圍圈並不厚實,雖然山賊大部衝出來的時候聲勢驚人,但等他們徹底現出身形後,裴城便看出來對方人數也隻有數百,隻不過現在藏鋒營與之前那部分山賊纏鬥在一處,想要立刻突圍有點困難。


    蕭髯解決掉對麵的山賊,幾個大步來到裴城身側,沉聲道:“大人,速做決斷!”


    殺還是撤,不能再遲疑下去,否則軍心不穩。


    裴城雙眼一片冷漠,高聲道:“杜鶴飛,你我二人為箭頭!”


    他並未細說,可是一杆長槍幾近無敵的年輕人心中便已了然,他之前為了給自己的兄弟報仇,已經殺了十來個山賊,此刻正是氣勢頂峰,聽到裴城的話,便重重一點頭,隨即長槍一挑,一條人影便朝外圍飛了出去。


    黑暗之中不辨路徑,隻不過裴城下午時已經查看過。


    他與杜鶴飛當先而行,兩人一杆長槍一把霸刀合二為一,威力加強了數倍,其餘藏鋒營的將士從昂然殺意中掙紮而出,跟在兩人身後,兩個隊長和其他組長則為殿後,眾人幾乎在瞬間就形成了一股合力,朝右側奔襲殺去。


    衛江河手持一把斬馬刀,帶著數十個山賊攔在裴城突進的方向上,虎目含淚道:“想跑?留下你們的狗命!”


    潘聶在八百死士中與他關係最好,兩人幾乎是親兄弟一般感情,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兄弟死在裴城刀下,所以此時身先士卒,雙眼死死盯著裴城越來越近的身影,噴出能燃燒一切的怒火。


    其他各個方向的山賊如浪花般席卷而來,瘋狂地朝前邁進,想要死死纏住藏鋒營,奈何留下殿後的是武藝突出的組長和隊長,他們邊殺邊走,不停地殺死撲上來的山賊,可是山賊宛如毫不畏死的虎狼,死了一個馬上填上去一個,一直緊緊綴在藏鋒營的後麵。


    攔在裴城等人前進方向上的山賊,怒吼著堵了上去,瞬間鮮血四濺,斷肢橫飛,武器砍過皮肉的沉悶聲音在黑夜裏讓人心顫。


    裴城終究是被潘聶那垂死一擊震傷了心肺,與之前他行動迅速相比,此刻他的步伐有些遲緩,可是他麵色如常,手中霸刀依舊瘋狂地收割著山賊的生命。


    直到那一把斬馬刀砍向他的脖頸。


    當時他的霸刀被兩個山賊直接用手拽住,對方根本不在乎手掌正在汨汨流血,眼神中滿是慘然壯烈的笑意,兩人一前一後,四隻手掌牢牢地困住他的霸刀。


    便在此時,衛江河的斬馬刀挾天地之威砍來,直取他的大好頭顱。


    裴城身後的藏鋒營將士目睹此刻景象,一個個目眥欲裂,想要衝上來替自家統領擋住這一刀,可是殺局紛亂,豈能在眨眼之間抽身?


    裴城望著那抹刀光越來越近,似乎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時間仿佛在此時停頓。


    一杆镔鐵長槍如天外飛仙一般,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鑽出,猛地刺在衛江河的右肩!


    斬馬刀落。


    杜鶴飛朝裴城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輕輕點點頭。


    裴城目露笑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身後,是藏鋒營將士於廝殺的縫隙中爆發出的震天喝彩聲。


    衛江河被山賊匆忙拖入後陣,主將受傷無法再戰,擋在這裏的山賊再也無法攔住裴城和杜鶴飛,頃刻間包圍圈就被打開一個豁口,藏鋒營將士從這裏蜂擁而出,如蛟龍脫困,前方已是天高任鳥飛。


    五湖目視對手突圍而出,並無惋惜遺憾神情,隻是一揮手,其他死士們便緊緊咬著藏鋒營的尾巴追了過去。她在兩個親信護衛的簇擁下走到衛江河的身邊,蹲下身幫他查看傷勢。杜鶴飛那一槍刺中他的右肩,卻因為急於救人,所以力量並未用到極致,衛江河的傷勢看著嚇人,隻不過是鮮血漫過肩膀,並未傷到骨頭,休養一段時間便可。


    衛江河掙紮道:“殿下,我沒事,您快帶著大家追上去,別讓他們跑了。”


    五湖沒有說話,微弱火光映照下的臉龐有一抹淡淡哀傷,隻見她忽地出指如風,飛快地在衛江河肩膀胸口幾個地方點了一下,傷口處便立即停止了流血,頗為神奇。


    “好好養傷。”


    她輕輕地說了一句,然後起身帶著護衛朝大部隊的方向走了過去,身形穩健,然而腳下速度極快,宛若出塵仙子淩波微步。


    裴城當先帶路,率領藏鋒營朝一條狹長山穀飛奔而去,然而眾山賊銜尾急追,竟是一刻也甩不掉他們。裴城見勢不妙,在進入山穀之前便放緩速度,來到隊伍的末端,親自出手斬殺了幾個山賊之後,雙方才拉開一段距離。


    藏鋒營如湍急河水一般湧入山穀之中,裴城落在最後,等他進入山穀時,卻發現十個人一臉決然地站在那裏。


    “你們要幹什麽?”裴城發現氣氛有些詭異,便出聲問道。


    徐江柳溫和一笑,道:“大人,請讓第七小組斷後!”


    這個原本小有城府的男人在藏鋒營與東城衛的衝突中差點被裴城攆走,雖然經過杜成峰和蕭髯的求情留了下來,但是也被剝奪了組長的職務,還領了三十軍棍,在床上躺了十來天。後來他知恥後勇,在一係列的操練中表現得格外突出,終於又重新做回了組長。


    裴城雙眼匆匆一掃,徐江柳站在最前,跟在他身邊的是傻裏傻氣的張皓,其他人依次排開,個個臉上帶著無畏的笑容,還有兩個家夥受了輕傷掛了彩,也毫不在乎地拿手擦臉,糊了自己滿臉血跡。


    “不用斷後,大家一起走。”裴城心中感動,臉色依舊冷漠。


    徐江柳道:“大人,咱沒什麽大本事,但是記性還不錯。大人說過,入了藏鋒營,大家就要比親兄弟還親,現在我們十個人沒什麽別的願望,隻求大人回去之後,能幫咱們兄弟照看一下家人,逢年過節時,給咱們上柱香,給點好酒喝,就夠了。”


    裴城看著他們一個個滿不在乎而又年輕的笑容,心中猛然一陣撕裂的痛。


    “大人,他們快進山穀了,你快帶著大家走吧,這裏有我們呢,攔住那幫孫子半個時辰沒有問題。”張皓笑嗬嗬地說道。


    “我會幫你們報仇。”


    裴城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朝前走,腳步邁得極快,他生怕自己在下一個瞬間就會返回,跟那幾個傻子一起同生共死。


    走了很遠,他耳邊隱約傳來山賊殺入狹長山穀中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張皓肆無忌憚的大笑聲。


    他忍不住回了頭,望著那十個年輕的背影。


    是那般壯懷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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