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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磐的悲憤漸漸為羞愧和恥辱所代替,徒勞無益地執掌著釘耙,在房間裏苦苦地追趕著降頭師,風聲呼呼,降頭師在房間裏像一隻大鳥一樣往裏飛翔,姿勢華美優雅,那張開的衣服象一張流動的黑色氈毯,那柄長劍,也吞吐著血色的紅光,乍隱乍現。


    忽然,降頭師輕盈地一躍,身體穩穩地定格在空中,懸浮著,好像腳下踩著一張蹦極的鋼絲墊,可以隨意地調整自己的姿勢狀態,當快速移動的風聲消退以後,長長的黑發在他的腦袋後擺外飄逸,更加彰顯了前麵禿頭的亮度和整體的邪惡神秘,那是一種從容和強大。


    “我還是挺佩服你的,中了我的毒煙還能挺這麽久!哦,對了,朝廷的人說你是天人之體,不錯,你確實厲害,我詛咒的是你們兄妹兩個,可是,你顯然沒有一點兒傷害!”稍稍降低了空間的位置,降頭師依然高傲地占據著心裏和空間的優勢,長劍指著李磐:“可惜,你的腦子,蠢笨如豬!”


    這時候,德州的知府和青幫的龍頭大哥先後醒來,尤其是知府大人,一手捂住左肩膀,一麵指著李磐:“快,大師,給我降頭,降!降死他!把他降為一灘血水!”


    往前一衝,往後一退,張牙舞爪的知府大人,如同一個謹慎的街頭潑婦。


    龍頭大哥搖晃著恐怖的大扁臉,抄起了一根長棍子,走路都不穩的他嘶聲怒喝:“宰了他!宰了他!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李磐看著堪比麵目全非掌的釘耙,卻沒有功夫嘲笑刀疤臉,現在,他已經不是刀疤臉了,塌陷了前額左側一個大窟窿還能行動的人,更像一具複活的綠毛粽子。


    刀疤臉的棍棒,知府抄起了巨粗的蠟燭,砸到外麵呼喊來的官差------官差在外麵腳步紛紜,很快就要趕到了。


    完全是一個死局啊!


    李磐悲哀地握緊了釘耙,覺得自己是在是笨拙,為什麽選擇這樣的武器?為什麽進攻的第一目標不是降頭師,而是其他?


    這是重大的失誤,致命災難!


    降頭師的臉看清楚了,黑色的披風漸漸平息垂落,那張有很多鼓包和黑紅紋理,醜惡凶悍異常的臉,正是劉之舞講述裏真正的苗疆降頭師的標誌,長期浸淫在屍水和毒蟲的氣息之中,皮膚已經毀壞了。


    因為臉龐的特異,降頭師就具備了特殊的威懾能力,就算李磐這樣有故事有閱曆的人正麵端詳著,都有種氣血沸騰,嘔啞欲吐的直覺。陰森森的氣息從降頭師的身邊漂浮著,向四周散發,好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整個房間都籠罩了。


    “我是苗疆三毒降頭師,即使在整個大清的天下,也是為數不多的高手!我,申公麅,可以讓任何一個人生,也可以讓任何一個人死!”降頭師得意洋洋地盯著李磐的臉,享受著被襲擊驚擾而報複反擊成功之後的非常愉悅。開始有多驚慌,現在就有多得意。


    如果他說的不錯的話,這確實是降頭師中的高手,劉之舞說過,降頭師分內地和苗疆,海外三種,其中苗疆的是源頭,祖宗,功法也最厲害,按照級別,從初級中級高級開始,再往上分為五個級別,最高級的是五毒宗師,每一級別之間,有著巨大的法能差別,就像地震的烈度,每相差一級,烈度就是25倍。三毒以上的大師,在苗疆也寥寥無幾。而一身漆黑披風的降頭師,使用的顯然是黑巫術,其威力更大。


    官差們衝了進來,青幫的壇口守衛也衝了進來,一個個彪形大漢,全副武裝,短刀,毛瑟步槍,任何一個人在正常的情況下戰鬥,都有可能殺死李磐。現在的李磐,盡管比兩天前的夜晚身體強悍了不少,可是,比起前世的特戰精英,還差的太多。


    知府大人忍耐著傷痛,竭盡全力在官差們的麵前保持者尊嚴風度,“把這小子給我拿下!”


    “喳!”


    如狼似虎的官差和青幫守衛,潮水一樣地湧起來。


    李磐想死。


    如果不能破解了降頭師,喜兒就是死,看著她那生不如死的樣子,自己就想和她一起死了!


    不錯,喜兒是一個隻有兩天多聯係,一天多姻緣的女孩子,亦妹亦妻,可是,在這動蕩張皇的幾天裏,她已經成為他唯一的親人,他生活下來的信念的幾乎全部因由。


    死?


    逃?


    純粹是一種本能的思維,李磐忽然茅塞頓開!


    死的話,要挪移到喜兒的身邊,逃的話,也要使用乾坤挪移法帖!


    乾坤挪移法帖在中間跳躍閃爍的速度那麽快,難道就不能追趕上降頭師的腳步?


    毫不猶豫地念動了簡潔的咒語,李磐揮舞起釘耙,向降頭師撲了過去。


    嗡的一聲,確實是隻有一聲,不,沒有任何聲音,完全是觀眾心裏的暗示錯覺,德州知府,青幫龍頭刀疤臉,眾官差,青幫流氓,就看到,不,是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過程,隻有結局,好像時空錯亂了,一眨眼的功夫,這個山窮水盡的歹徒就躍上了房頂的位置,那把笨拙而恐怖的釘耙就直接砸過了降頭師的脖頸。


    不錯,是脖頸,而不是腦袋,因為,大家的眼睛看著的時候,降頭師的頭,已經沒有了,已經被釘耙給降下來了!


    鮮血迸飛,紅花星散,身材矯健的男飛天完成了不可思議的一擊,將懸浮在空中操縱著生死的活神仙給寂滅了。


    揮舞著短刀卻砍在空處,舉起的毛瑟步槍剛子彈上膛卻沒有來得及扣動扳機。所有的官差和青幫守衛都沒有能對近在咫尺的勝利果實進行收摘。


    就這麽短暫的一刹那間,一切都改變了模樣!


    降頭師就是所有人的信心源泉,他的崩壞,將所有人的膽魄都震撼得空白虛無。


    德州知府第一個清醒過來,智慧的他知道麵對這樣的絕世高手,必須采取恰當的逃跑路線,所以,刺溜兒,鑽進了旁邊的桌子底下。


    不過,知府大人在鑽進去以後,才尷尬地發現,地方太小,尼瑪,不是桌子,是凳子!


    頂戴著凳子,在無法取下的情況下,知府大人跌跌撞撞地滾出屋子。


    刀疤臉的一隻眼睛隨著塌陷的腦袋殼子不見了蹤影,靠著另一隻眼睛的視野當然局限,隨意,他詫異地將腦袋偏轉過來,搜尋,再搜尋。


    失去了腦袋的降頭師,羽毛一樣輕率地從懸浮的位置掉落下來,無聊地砸落在堅硬的地上,潔淨的地麵上,灰塵絲毫不起。


    李磐沒有片刻的停留,揮舞著釘耙,墜下來,將降頭師的脊背上在築了一下,將這具肥壯邪惡的人形物體打得嘭的一聲,自此開啟了一片血花的盛宴。


    被血花澆灌的李磐,猙獰乍現,一個閃爍,就將釘耙的前麵釘背,朝著觀察和青幫守衛的數列武器撞去。


    所有的人都沒有來得及撤退,攻擊,或者思想,就被一道重重的力量衝擊,稀裏嘩啦地崩潰了。


    毛瑟步槍和短刀,四下裏飛翔,肥壯的人體,東倒西歪。疼痛和麻木混雜的滋味,讓每一個人本能地慘吟。


    戰鬥結束了,李磐將釘耙已經脫落,前端已經折斷,隻留下空空棍棒的殘餘部分,朝著周圍的蠟燭掃去,他的身影疾若鬼魅,瞬間,一片傾倒跌落之聲。


    刀疤臉被一根牛油蠟燭的熱淚再一次光顧,慘嚎一聲,扭曲了起來,花樣之繁雜,有若鋼管舞。


    “想活的,都滾出去!”李磐大聲吼道。


    “是是是!爺爺饒命啊!”


    一麵往外爭先恐後的潰逃,攀爬,官差和青幫分子一麵討饒媚求。呼呼啦啦,包括正在免費獻藝的刀疤臉,都兔子般竄了出去,作鳥獸散。


    本意將這個秘密邪窟一把火燒了,李磐最終將那些牛油蠟燭都踩滅,然後,念動咒語,閃到了原來的客棧廢墟。


    “爺,您?”劉之舞深深震撼於李磐身上的絢爛血花,他看出,那不是一般人的血。


    九姨太嚇傻了,一改常態地不敢往他的身上膩歪:“爺,你殺人了?”


    “放心,小爺不殺你們!”李磐說著,強行將劉之舞抓起來,又將九姨太招呼過來,毫不猶豫地包攬了她的腰肢,然後,乾坤挪移。


    在狼藉的密室裏,因為破損敞開的大門,因為又被點燃了的牛油蠟燭,三個人掃視著周圍,李磐問劉之舞:“怎麽給解除降頭?”


    “爺啊,你看我這樣子……”劉之舞窘迫不已。


    李磐將他解開了繩索。


    稍加活動了雙臂,劉之舞就在密室裏活躍起來,他東張西望,興高采烈,對苗疆降頭師的每一樣法器,都充滿了好奇,小心翼翼地撫摸,嗬護,好像俗人眼裏的金銀,流氓眼裏的美人兒。


    “好,好!都是一等一的寶貝!”劉之舞巡視完密室,囁嚅著:“爺,能不能在我降解了法術以後,把這些破東西都砸給我?”他看著李磐的眼睛:“反正對您來說,沒有一點兒用處嘛。”


    李磐點點頭。


    劉之舞立刻興奮得手舞足蹈,迅速將密室裏的東西整理齊全,開始了降解過程。


    不過,苗疆的降頭師正在操縱玩弄兩個黃表紙剪成的紙人,剪紙的功夫相當了得,男女的體形和模樣和李磐喜兒幾乎沒有差別,桌子附近,有許多的黑色壇子罐子,當劉之舞打開時,立刻飄逸出濃鬱可怖的濁臭味。


    劉之舞冥想,揮劍,念動咒語,張牙舞爪地施行了法術,進入了癡狂瘋癲的異常狀態,半個小時以後,才結束了工作,撫著額上淋漓的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虛脫無力:“累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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