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北京


    嘉靖二十四年夏季隻剩下一個尾巴。


    就在這個時候,周夢臣一行人來到了京師。


    他們一行人從武昌乘船南下,在揚州換船,從運河北上,比起從武昌到揚州之間,所謂的千裏江陵一日還,從揚州到北京的運河行程,卻難以如此快捷了。


    大運河雖然是一個整體。但其實細細分來,卻是分成好幾條河道。


    而不同河道之中的情況都不大明白。


    總體上來說,從揚州到山東的河道雖然有些困難,但是大體還算通暢,但是過了黃河之後,進入山東地界。河道就要上坡了。


    需要一個個船閘,一層一層的抬上去。


    這些河道狹窄,可以說一艘艘船都連接在一起,這幾乎遮蓋了所有的河麵。


    縱然周夢臣的船打著奉上喻的招牌。但是在運河上船隻,太多是官船。且不說官員來往的船隻,單單說運河上最大的大宗商品,就是糧食,也是打著朝廷上命的招牌。


    周夢臣等人,隻能乖乖的排隊。


    於是他們五月出發,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七月底了。


    周夢臣一行人從通州碼頭下了船,換乘馬車。向北京而去。


    北京城就已經赫然在目了。


    此刻北京還沒有外城,北京城的繁華,已經不是城牆所能束縛的。


    或者說,這是昔日元大都所留下的遺址。


    當日修建北京城的時候,乃是將元大都北城牆作為了北京城的南城牆。


    但是城牆可以輕易的調換,但是百姓的房子卻很難如此輕易的調換。


    於是在北京城南有大量民居。後來天下太平,北京城中很多百姓,都在城外居住了。


    而後是劉六劉七之亂,一度逼近北京城。


    因為河北各府縣掀起了一個造城的高潮。


    在大明前期北方很多府縣的城池,要麽年久失修,要麽根本就沒有。


    但是劉六劉七之亂後,北方形勢日益嚴峻,修建的城池也越來越多。


    即便是北京城外,也有這樣的風潮。


    雖然這些民居胡同,還有大小衙門,都不在城牆的保護之中,比如剛剛修建好十幾年的天壇,地壇等等。但是在大小街道上,就有很多柵欄。一到夜裏就擋在大街小巷口上,也作為一種防禦工事。


    這就是老北京說的大柵欄。


    當然了,經過嘉靖皇帝二十多年治理,天下沒有武宗年間那麽混亂了。這些大柵欄,更多是在角落裏麵吃灰而已。


    在北京正門外麵,周夢臣等人的馬車就被堵得欲仙欲死了。因為正陽門外有一個稅卡,進城需要交稅的。一輛輛車都被堵在路上,周夢臣等人即便不交稅,也隻能等著。


    好容易進了北京城。


    一行人到了宮門外。藤祥說道:“周大人,且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周夢臣是奉命麵聖的,自然要先在皇宮報到。


    當然了,皇帝也不是誰相見就能見的,更不要說,而今深居簡出一心


    修仙的嘉靖皇帝,就更是不容易見了。但是即便如此,該有的流程也必須有,周夢臣也隻能先在皇宮外等著。皇帝可以不見,周夢臣不能報到。


    在宮門外,周夢臣隻敢遠遠的在角落裏麵站著。


    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


    嘉靖皇帝不輕易見人,有不知道多少官員都等著召見,都在宮門外等著。周夢言一眼看去,滿目都是紅色官衣,大明官服,四品以上著朱,五品到七品著青。而七品以下著綠。


    周夢臣見皇帝這種場合,隻能穿官服。


    而今,不要說綠色的官服了,就是青色的官服,在這裏也沒有幾個,而周夢臣綠色官服,更是獨一份,分外的顯眼刺目。


    周夢臣自然渾身不自在,不願意向前湊。


    好歹等了兩個時辰。


    藤祥從宮裏出來。說道:“而今陛下沒有時間,你們先找了客棧住下來吧。等幹爹那邊有了消息,再通知你們。”


    周夢臣對於今日見不到皇帝,周夢臣是有心理準備的,皇帝哪裏那麽容易見,隻是對後麵的事情,周夢臣就有一些疑問了,問道:“官員來京,不是應該住驛站嗎?”


    藤祥說道:“按理來說,是這樣的,大人去驛站,也會被接待,但是我個人建議大人還是自己找一個客棧住下來吧。實在是驛站都是看人下碟的。大人去了難免受了委屈,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


    周夢臣看著身上一身綠袍,苦笑說道:“明白了。”


    這裏的驛站可不是別的,是天下第一號驛館。四麵八方的官員來京,都是要在這裏落腳,即便是中樞派出的官員出外巡視,回京之後,如果沒有向朝廷複命,也必須先在驛站住著,等朝廷處置結束,才能回家。


    這就是先公後私的規矩。


    可想而知,京師驛站到底有多大,接待的又是一些什麽人。


    恐怕這驛站再大,區區九品官去了。也是沒有房間的。或許有一間柴房給周夢臣就算不錯了,而且周夢臣也不是一個人。


    怎麽都不會夠的。


    還不如自己找地方住。免得受這個委屈。


    如果周夢臣是大官,規矩自然要嚴,非住驛站不可。但是周夢臣區區九品,根本沒有人多管。


    於是一行人就換了地方,在北京城中尋一處合適的客棧。


    這個時候,遊七派上用場了。


    周夢臣帶得人,周大壯,是一個抬行李的好手,程大位與劉修水 ,還是大半小子。至於周夢臣與張居正,總不能讓他們兩人跑前跑後吧。倒是遊七,看上去就很精明,待人接物,一看就是人精。


    很快就附近找了一家客棧,名字叫做狀元樓。


    這個客棧還是比較冷清的。


    這也是與北京客棧大環境有關係。


    北京有很客棧,專門是供應舉人上京考試的。在科舉的年份,自然是一房難求。要多爆滿,就有多爆滿,但是下一屆會試在嘉靖二十六年,而今算起來,還有小兩年。所以很多客棧都處於淡季之中,大量房子空置的。


    遊七並沒有用多少唇舌,就包下一個院子。


    包一日三餐,每月也不過數兩銀子。


    當然了,如果會試年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所謂窮家富路。張居正帶了多少銀子,周夢臣不知道。周夢臣這一次來京,幾乎將家中所有銀子都帶來了,足足有兩千兩上下,隻給周母留了五百兩,其實如果不是周夢臣堅持,周母連這五百兩都不想要的。


    這一點小開銷,並不是太在意的。


    一番勞頓之後,一行人二話沒說,就睡了個昏天黑地。


    旅途勞頓這四個字,現代人或許感受不深,畢竟現代的交通如此之便利。出行如此之方便,根本不懂古代人的苦楚。


    周夢臣這一路還算是好的,大多是水路。但是即便如此,從通州到北京一路馬車,也讓人顛簸的夠嗆。即便下了車之後,也覺得大地在不住的抖動。狠狠的睡了一天,才算是滿血複活了。


    第二天,周夢臣遍邀張居正同遊北京城。留周大壯在家裏看家,一行人都出門了。


    說實話,北京城並不能讓周夢臣多喜歡。


    即便是在夏季,地麵之上也多有風沙,還有各種牲口的味道。大量的馬匹與駝隊,叮叮當當的從北京大街上走過,倒是給人一些異域風情,但是更帶來一些大量的牲口糞便。


    這已經讓北京百姓習慣的味道,卻讓周夢臣與張居正不大習慣。


    總體上來說,北京的繁華是勝過武昌的。一行人走走停停。一直到了中午。周夢臣忽然看見,一個招牌“金陵便宜坊”。兩側還有一副對聯,“聞香下馬,知味停車。”周夢臣心中一動,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


    在後世,周夢臣無數次發誓,完成手中的工作之後,一定要吃遍天下美食,其中列上名單的,就有北京全聚德,便宜坊,還有八大樓。隻是手上的工作是永遠完不成的。


    隻是萬萬沒有想到,在古代會再次遇見便宜坊。


    周夢臣對張居正說道:“走,嚐嚐北京的百年老店。”


    張居正有些奇怪的說道:“如果要嚐嚐北京百年老店,不應該去對麵嗎?”


    周夢臣抬頭一看,卻是一家店名為“全羊居”卻是三間酒樓,看上去氣大財粗,要比便宜坊看得氣派極了。一副對聯上,更是寫著“二百年來第一,北京城中無雙。”口氣之大,更是壓過便宜坊了。


    這才是北京城中真正的老字號。


    北京城往前數幾百年,自然是金元時代,那個時候流行的不是吃鴨子,而是吃羊,不管是刷羊肉,還是羊肉串,等等東西,那才是北京正宗。而便宜坊雖然說也是老店,但是永樂年間從南京遷過來的,而今上麵“金陵”兩個字會沒有去掉的。


    隻是時代的浪潮之下,便宜坊流傳到後世,而這一家全羊居,不知道遇見了什麽。隻能成為做北京涮羊肉這地方名吃之中一個點綴了而已。


    張居正說得周夢臣有些尷尬,正不知道怎麽說,自己對便宜坊的特別情懷,張居正見此說道:“不過,這便宜坊乃是國朝正宗。今日就吃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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