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攤牌


    有些事情,周夢臣即便不相信,也將成為事實。


    天倫亭中。


    有一個人忽然走過來,在世子耳朵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世子聽了,忽然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什麽極其好笑的事情,笑得越來越大聲,以至於將宴會上絲竹之聲,都壓了下去。


    “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楚王次子說道:“父親做的是有些過分了,惹你不舒服了,但你有氣衝他去,擾了大家的興致是什麽意思?”楚王次子的語氣之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楚王世子這個幾個兄弟,並不是多和睦的。


    楚王次子對楚王之位,未必沒有窺視之心。這一句話,隻能明顯帶著挑撥離間的意思。


    楚王世子不說話,依舊在笑。


    在大笑,在瘋狂的大笑。


    楚王又是大怒,種種拍桌子,說道:“孽子,你是瘋了嗎?”


    楚王世子長身而起,之前淡然的假笑,已經消失不見,卻是滿目癲狂的神色,看著楚王說道:“你現在才知道啊?我早就瘋了,我從小都是瘋的。”


    楚王頓時愣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聲音放緩了,說道:“你怎麽了?”


    楚王世子忽然有兩行清淚留下來,說道:“怎麽了?我不是說過嗎?我瘋了,從小就是瘋子。父王,您能不能告訴我,我媽是怎麽死的?”


    楚王回避楚王世子的目光,說道:“陳年往事,提他做什麽?”


    楚王世子冷笑一聲,聲音猛地拔高說道:“提啊,怎麽不提,父王你當年做的好事,豐功偉績,怎麽不讓人說,為什麽不讓人說啊?你的結發妻子,是被你一花瓶砸死的,為什麽不敢說啊?”


    楚王大怒,厲喝道:“你什麽意思?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雖然楚王語氣非常嚴厲,但是細細品味,最深處卻有一分色厲內荏。


    楚王年輕的時候,是怎麽樣的無惡不作,就不說了。但是不管楚王怎麽樣,楚王妃卻要正經人家出身,不敢說是達官顯貴之家,也是大小姐出身,家教很好。故而嫁給楚王之後,屢屢規勸楚王。


    但是楚王這種人,怎麽能聽一個女人的話。


    就這樣,楚王妃在某一天忽然暴斃了。


    這一件事情,被楚王壓下來。而楚王本身很快就娶了新的王妃。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也不用任何人關心。


    其實有一個人關心。


    自然是楚王世子了。


    那時候楚王世子還小,很多事情,都不大明白。但是慢慢長大之後,時間會將很多秘密埋藏,也會將很多秘密泄露。楚王世子也就知道了,但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楚王世子也就放蕩形骸,留戀於煙花之地,直到遇見了她。


    楚王世子聲音忽然低沉下來,說道:“我也是這樣對自己說的,我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但是事實卻不是這樣的。”楚王世子一手按在腰間的長劍之上,說道:“有些事情,從來沒有過去,慶


    父不死魯難未已。”


    “傖啷”一聲,長劍出鞘。


    燭光落在劍刃上麵,好像是一道流光遊動。在楚王世子拔劍的一瞬間,就好像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先是一愣,隨即大驚。在外的歌女一個個忍不住的尖叫起來,還有楚王身邊的一個老太監,起來大聲訓斥道:“大膽。”


    楚王世子毫不猶豫的長劍一閃,劍尖從這個老太監的脖子上劃過。這老太監滿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楚王世子,隨即到底身份。鮮血直噴,灑在剛剛建好的天倫亭之上,竹子上一滴滴血珠流下,好像眼淚。


    就在楚王世子拔劍的一瞬間,外麵也傳來了交手之聲。


    說實話,楚王府是有一些侍衛編製的。但是多年沒有經曆過生死,也都成為樣子貨了。哪裏想得到一場宴會,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根本沒有防範,就被楚王世子帶得人一個個都解決掉了。


    楚王世子在宴會之上,一直隱忍,就等得這個時候。


    楚王世子在動手那一刻,就準備著怎麽收尾了。


    總體上來說,楚王府內,也是一個小小的獨立王國。隻要楚王世子做得幹淨利落。未必不能讓楚王暴斃,與當初楚王妃暴斃一樣。至於其他人,無非是楚王府傳染了瘟疫而已。隻要沒有證據。誰又能奈何得了他。


    這才楚王世子這麽多天隱忍的原因。


    看似楚王世子什麽也沒有做,但是已經準備了很多事情。這也是為什麽楚王世子要將宴會的時間訂在晚上的原因。


    方便動手。


    在楚王世子隱忍的時候,周夢臣潛入世子宮的時候,楚王安排的其他的人手,也在行動之中。在天倫亭外麵的廝殺隻是一小部分而已。楚王世子不光要對付楚王的老人,還要對付府中的錦衣衛暗樁。


    必須讓他們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才能讓這一件事情確定為暴斃,或者說是瘟疫。


    這也是為什麽,周夢臣三腳貓的功夫,也沒有被發現的原因。


    因為世子宮能派出的人手,都已經安排出去了。已經沒有人了。


    楚王一下子就軟了。


    楚王說道:“我兒,當年我也是一時衝動,而今早就後悔了。再怎麽說,我是你爹啊,我是你爹,我從小對你也不錯的啊。”


    楚王世子麵無表情,似乎所有的麵部肌肉都已經被凍成了冰塊。但是雙眼之中熱淚,滾滾而下,一冷一熱,好像兩不相幹。楚王世子說道:“是,父王對我不錯,沒有廢了我的世子之位,讓我想想,是你想廢廢不了?還是真不想廢?”


    藩王冊立世子的權力,完全在大明朝廷之中,按照嫡長製來辦的。


    縱然是楚王本身,也不可能更改。


    不過,楚王對世子並不算太好的。


    一般人如果做錯事情了,對於受害者,有一種歉疚的心理,或許會做出一些補償的心思。但是楚王是一般人嗎?不是。如楚王這種人,他傷害了別人,定然不會有歉疚想要補償的心理,而是想要斬草


    除根。即便不能這樣做,內心之中也有一種厭惡的感覺。


    楚王一輩子,根本不在乎什麽楚王府的顏麵,或者楚王府的傳承,反正這些事情朝廷安排的妥妥當當的,楚王自己也做不了主。何必在乎?


    所以,楚王與楚王世子之間的事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隻是大戶人家之間的父子矛盾與小門小戶的矛盾並不一樣,雖然父子之間有心結。但是兩人的住所相距好幾百米。放在後世幾乎是兩個小區了。一般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這才是兩者相安無事的原因。


    楚王世子說道:“是的,我一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有你這樣一個父親。”一想到當日陶元兒的樣子,楚王世子就目眥欲裂,說道:“我最後悔的時間,就是沒有提前殺了你,讓你傷害了元兒。”


    楚王次子小心翼翼的說道:“大哥,消消氣。不過一個女人而已,不值當生這麽大氣?弑父,可是大罪。朝廷饒不了你的。”


    楚王世子反手一劍,給楚王次子一個透心涼。楚王次子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感受到身體之中忽然多了一個冰冰的涼涼的東西,細細一看才發現是一柄長劍。在意思到這一點的時候,極致的痛苦,瞬間擊潰了楚王次子的心理防線。他頓時慘叫的栽倒在地麵之上。不住呻吟。


    楚王此刻渾身顫抖,眼睛簡直不看看自己的兒子。不管是持劍的長子,還是在地麵上翻滾的次子。


    此刻所有人才真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楚王世子或許真瘋了。


    隻是他們都錯怪了楚王世子了。


    一不做二不休,楚王世子要讓他們被瘟疫,被火災,自然不會留下一個活口。特別是楚王的其他兒子,對楚王世子來說,活下一個都是隱患。早晚都會給他們一劍了結掉的。


    楚王世子殺了自己弟弟,精神亢奮之極,隨即一劍將自己三弟給殺了。楚王世子滿臉都飛濺著同胞兄弟的血,看向楚王說道:“怎麽樣,看見你最親近的人死在你麵前感覺如何?這就是我當日的感覺。”


    “我這一輩子有過不知道多少女人,但不過都是玩物而已。楚王世子,未來的楚王,天生的榮華富貴,但不過是一個富貴牢籠而已。每一天過著就是一輩子不會變化的生活。活著與死了,有什麽區別?”


    “隻有元兒,讓我感覺到不一樣。但是你殺了他。而且還-----”楚王世子頭上青筋爆出,說道:“還玷汙了她,我怎麽能容你活著。”


    隨即楚王世子踩著血腳印,一步步走了上去。


    楚王見狀,癱軟在地,起不來身,隻是連滾帶爬的往後麵退,渾身瑟瑟發抖,雙腿下麵有黃色的液體流入出,與鮮血匯合在一起。說道:“我兒,你想殺誰就殺誰,是他們該死。但是我是你父親啊?還有陶元兒是我殺的不錯,但是我從來沒有做過別的事情,我僅僅是送去一瓶毒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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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你的女人,我即便是禽獸不如,但也不會染指自己兒子的人啊?你定然是誤會了,定然是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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