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一醒過來,得知自己已經回到逸親王府,第一句話便是問顧安年是否已經安然回府,甚至不顧一身的傷,硬要去給王爺王府請安,負責照顧她的小丫鬟好說歹說,萬般保證,才讓她打消了念頭。


    相比較起來,得知自己臉上日後極有可能留疤這件事,青蓮的反應太過鎮定,她隻是淒然一笑,幽幽道:“我日後隻願跟在王妃娘娘身邊伺候,若是王妃娘娘不介意我臉上有疤,那是否有疤又有何關係?”


    小丫鬟不是很懂她話中的深意,隻覺著她對王妃是真的忠心耿耿。


    得知青蓮醒來的消息,顧安年並未急著去見她,而是讓福祿帶了上好的藥材,並幾句話去探望她,囑咐她好生休養,待日後身子複原了,便回去墨軒閣當差。


    這便是讓青蓮回她身邊伺候了。


    青蓮聽了福祿帶來的話,當即感激涕零,連連保證會早日康複,不辜負王妃娘娘的心意。


    福祿感念她是個知錯能改的,對她便多提點關照了幾句,青蓮都恭順地應了。


    青蓮這邊也無大礙了,顧安年心中便隻掛念著吳婷兒了。


    一晃便是兩個月過去,青蓮的傷勢已經基本無礙,回到顧安年身邊伺候了,隻是吳婷兒那邊,卻始終沒有一點消息。


    宋祁明裏派了人去查,按理也派了人去三皇子府打探,更是把之前囚禁顧安年的宅子翻了個底朝天,然吳婷兒就像人間蒸發了般,無論如何也尋不到人。查不到半點消息。


    時間拖得越長,顧安年心中便愈發不安,她有種預感,若是不盡快尋到吳婷兒,或許日後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這不安的預感讓她白日裏提心吊膽,黑夜裏噩夢連連,一個月下來,整個人都憔悴清減了許多。宋祁心裏不舍。但奈何毫無辦法,便隻能日日夜夜陪在她身邊,試圖打消她心底的惶恐不安。


    而讓顧安年如此顧安年的吳婷兒,此時此刻正被囚禁在三皇子府地下的密室,吊著一口氣苟延殘喘。


    顧安年逃走那日,她所受的傷並不重,隻是宋璟遷怒於她。並未讓大夫替她將傷治好,而是等到她傷勢加重,拖到虛弱得隻剩一口氣了,才讓大夫吊著她的命,關到了密室裏,以備日後有所作用。


    而同樣不好過的,還有一個人。那便是寧秋霜。


    在顧安年回到逸親王府的消息在京城傳開的那一日,寧秋霜懷揣著小心,狀似無意地在宋璟麵前提起了吳婷兒的名字,當宋璟的臉色陰沉下來的那一刻,她便知曉自己的麻煩來了。


    她不知道吳婷兒到底犯了什麽錯,但她知曉此次若是自己不立下大功,怕是日後都不會好過了。


    但大功哪裏是她說立就能立的?


    尋不到機遇,立功從何說起?


    寧秋霜思來想去,心思最終還是轉到了顧安年身上,她覺著她應該向宋璟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這樣才好尋出立功的契機。


    經過這麽長的日子,她也知曉宋璟不喜她獻媚討好那一套,是以也不多費心思,直接尋到了宋璟,問了關於城北偏院的事情,便信誓旦旦保證可以替他扳回一城,搶回顧安年。


    意外的是,宋璟並未過多為難她。輕輕鬆鬆便將一切告訴了她,沉聲道:“如今吳婷兒就被囚在書房地下的密室中,隻剩了一口氣,本宮把她交給你。希望你不要讓本宮失望。”


    寧秋霜自是喜不自勝,歡歡喜喜地福身道:“妾身定不負殿下期望。”


    宋璟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彎起唇角在心中哼了一聲,道:“很好,本宮等著你的好消息。”隨即擺了擺手,示意寧秋霜退下。


    寧秋霜歡天喜地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很快,便有兩個粗壯的婆子將麵如金紙的吳婷兒抬進了院子,一同來的還有一群剽悍高大的侍衛,想來是宋璟派來看守吳婷兒的。


    寧秋霜自打聽說顧安年是吳婷兒放走的後,便對這個丫鬟恨得咬牙切齒,如今見了吳婷兒這半死不活的淒慘樣子,心中頓覺一陣痛快。


    兩個凶神惡煞的婆子將吳婷兒搬到了寧秋霜房間隔壁的耳房中,走前掰開吳婷兒的牙關,往她嘴裏塞了一塊參片,隨後不待寧秋霜吩咐,便甩手走人了。


    得了籌碼的寧秋霜,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那兩個無禮的婆子了,她心中的小算盤撥啊撥的,很快便想出了一招以人換人的計策。


    而這個計策的助手,她第一個便想到了陸方伯。


    寧秋霜浮想聯翩,仿似已經看到了自己計策成功,既得了宋璟讚賞,又將顧安年拖入漩渦的景象,高興得忍不住放聲大笑。


    然一想到陸方伯已經好些日子不曾到三皇子府來,寧秋霜不禁皺起了眉,笑聲嘎然而知。半晌後,她翹起嘴角冷哼一聲,低喃道:“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陸方伯不來三皇子府,大不了我親自去找他。”


    隻是該尋個什麽借口才好?


    陸方伯尚未娶親納妾,家中又無姐妹,可以說府上並無女眷,她就是想打著拜訪府上女眷的幌子,也是不可行的。而除了這個借口,她著實想不到其他辦法,畢竟她一個後宅婦人,在自個兒府上都是不能隨意見旁的男人的,更何況是跑到別人府上去?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去,那便隻能偷偷摸摸地去了。


    最終,寧秋霜想到了女扮男裝的法子。


    借著出府逛街的幌子,寧秋霜悄悄在一家客棧裏換了男裝,帶著新提拔上來的貼身丫鬟,前往了驍勇將軍府,也是她運氣好,正好碰到了回府的陸方伯,得以順利進入了將軍府。


    將人請進客廳,下人上了茶,陸方伯神色冷清道:“不知側妃娘娘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對於寧秋霜假冒念兒的事,陸方伯記在心裏,對她,也就更多了一層認識,若不是看著三皇子的麵子,今日寧秋霜是踏不進他將軍府的大門的。


    雖然陸方伯麵上並無過多的表示,然寧秋霜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陸方伯對她的態度,比之以往更為冷淡了,這是為何?


    她清楚地記得這兩月來,她並未與陸方伯有過接觸,這態度的轉變也太過奇怪了點。


    壓下心底的疑惑,寧秋霜露出輕柔的笑,起身盈盈福了福身,脈脈望了陸方伯一眼,微翹著嘴角嬌聲道:“今日冒昧拜訪,還望陸將軍見諒,隻是本側妃有急事要與將軍商量,是以才出此下策。”


    陸方伯眼也未抬,淡淡抿了口茶,倒是一旁伺候的鍾伯,見著寧秋霜作男子裝扮,還那般嬌柔做作,做那嬌滴滴的姿態,還不停向著自家主子拋媚眼,頓時胃裏一陣難受。


    客廳裏一陣寂靜,見陸方伯並不回應,寧秋霜不禁有些發慌,正欲開口,陸方伯忽地放下茶盞,道:“側妃娘娘有何事直說吧。”說完早點滾,後麵這句話,陸方伯並未說出口。


    寧秋霜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對陸方伯這把態度十分不滿,但還是忍著性子,柔聲道:“相信陸將軍也早已知曉顧安年回到逸親王府一事,不知將軍日後有何打算?”


    陸方伯原是漫不經心,打算敷衍了事的,然一聽到顧安年的名字,他心中頓時掀起一股滔天巨浪,打亂了他的心。


    心中翻江倒海,麵上卻依舊鎮定地反問道:“不知側妃娘娘此話何意?”


    如今三皇子並不知曉是他將顧安年送回逸親王府的,想來寧秋霜肯定也不知道,那麽她說出這番話來,隻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她又想設計陷害顧安年,且是借他的手。


    放在座椅扶手上,遮擋在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陸方伯眼中快速閃過狠戾。


    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念兒一分一毫!


    寧秋霜見陸方伯麵色如常,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想著他終歸是三皇子的人,不可能反過去幫顧安年,是以也不再顧忌,道:“不瞞陸將軍,顧安年之所以能逃脫,其實是拜一個丫鬟所賜,如今那丫鬟在我們手裏,是最好的誘餌,本側妃相信顧安年不會對她的救命恩人置之不顧的。”


    陸方伯雙眸微眯,沉聲道:“側妃娘娘的意思是……”


    寧秋霜微微一笑,起身行至他身邊,低語道:“本側妃是想……”


    耳語一陣後,她纖白的五指若有似無地輕撫過陸方伯健壯的胸膛,挑了挑眉梢,眼角帶著媚意,低低笑道:“待日後陸將軍報了羞辱之仇,可不能忘了本側妃的一番好意啊。”


    陸方伯心頭一滯,心底浮起濃濃的厭惡之情,險些忍不住將那肮髒的手給剁了下來。那近在鼻端的濃重脂粉香味讓他極度不自在,他不禁暗自咬了咬牙,冷然道:“末將不會辜負娘娘一片苦心的。”


    “那五日後,本側妃在伉木崖靜候陸將軍大駕。”寧秋霜抿唇輕笑,陸方伯微微頷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淩冽的雙眸已凝結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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