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薑不苦從天下第一關的古城頭躍起,下落二十多米,穩穩踩在城外的荒草叢中。


    這裏是炎夏文明的著名古跡,每個人炎夏人心中都有它的一席之地,天變之前,每天遊人如織。


    現在這裏早已沒有人跡。


    若有人親至,一定會非常奇怪。


    因為這裏沒有被叢林荒草淹沒,那繁茂的叢林,肆意生長的草木,全都止步於關城之外。


    這座天下第一雄關,除了多年沒人打理維護、且長期沒人登賞而顯得有些蕭索之外,並沒有太多破敗之感。


    薑不苦對此倒並不驚奇,似乎理應如此。


    讓他解釋,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在二十多億炎夏人心中都有一席之地。


    出了天下第一關,薑不苦往帝都方向大步走去。


    看得也差不多了,要做的事情也做了,可以回去繼續宅著了。


    這幾天運氣好,連續兩日都是白天,他就想趁這機會多趕些路。


    給世界提供光源之物,依然看不清具體形貌,似被厚厚的雲層阻隔,人們隻能享受到祂的光熱,卻看不到祂的形貌。


    薑不苦如同莽熊般在叢林中奔跑,動靜不小,經常引來某片地盤主人的攻擊,他的應對方法很簡單,撞過去,若是那種看上去比較惡心的,則伸手推一把,它們身上就炸出血花,乖乖的讓開道路。


    他一口氣跑了兩百多公裏,距離帝都還有不到一百公裏,他正要一鼓作氣將這最後的路程跑完。


    天色毫無征兆的黑了下來。


    而且,越來越冷,沒一會兒,紛紛揚揚的雪花如舞動的精靈,灑滿人間。


    “晦氣。”


    薑不苦提著輕巧簡易的防風燈,吐槽了一聲。


    在微弱的燈光下,他尋摸到一棵兩人環抱都包不住的大樹,掏出匕首迅速在樹幹上切削了起來。


    黑暗的叢林變得無比安靜,薑不苦的心卻已經提了起來。


    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氣候的轉變,其他生物也有個適應期。


    等白天那些活躍的生物蟄伏躲藏起來,那些適應黑暗寒冷的生物從深睡蟄伏中蘇醒,這片叢林會變得更加危險。


    叢林中的黑暗,真就是純粹的黑暗,一點光亮都沒有。


    最初因為經驗不足,黑暗中的薑不苦遭到了凶暴狼群的圍殺,等他剛把它們殺散,躲在旁邊期望撿漏的鬣狗隊也衝了出來。


    雖然最後還是他贏了,可那卻是他最狼狽的叢林經曆。


    在他大力刨挖之下,樹幹像是豆腐一樣被他迅速分割成一塊一塊的,很快,他就掏出了一個可容一人盤坐還略有富餘的空間。


    他將故意調得昏暗的防風燈熄滅,重新掛回腰間,盤坐進了樹洞中。


    進去後,他拿起提前完整切削下來的樹皮覆在原來的位置。


    樹皮上留了幾個氣孔,不僅便於內外空氣流通,也方便他不時查看外界情況。


    黑暗叢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遠近皆有,偶爾還能聽到捕獵與掙紮的動靜。


    可是很奇怪的是,黑暗之中,無論是捕食者,還是被捕食已經在垂死掙紮的獵物,都很規矩的遵守了黑暗中的秩序,不叫喊,不呼救,仿佛他們的這項功能已經退化消失。


    等了一會兒,薑不苦靠在樹幹上小憩起來。


    趕了這麽久的路,趁機休息一下也不錯,若天黑短暫那是最好,若黑得太久,那等休息好了再說。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間,薑不苦猛然驚醒。


    他豎起耳朵聆聽。


    周圍窸窸窣窣的叢林也陡然變得安靜起來。


    過了一會兒,薑不苦終於確認。


    在遠方,隱約有爆炸戰鬥的聲音傳來。


    而在確認這一點後,薑不苦立即確認了另一點。


    有人。


    這是毫無疑問的。


    叢林野獸雖然力量瘋長,戰鬥本能,狡詐程度也與日俱增,可這與智慧是兩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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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在戰鬥的時候製造出爆炸動靜的,當下還隻有人類能做到。


    薑不苦沒有多做猶豫,去掉偽裝的樹皮,從樹洞中出來,取出防風燈再次點亮,調了一下出光口讓燈光更明亮些,便於趕路。


    叢林中習慣了黑暗的生物並沒有攻擊他,似乎也被遠處的動靜震懾,不敢貿然做出頭鳥。


    薑不苦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越來越接近爆炸戰鬥方向。


    更強盛的光源從那個方向傳來,薑不苦將自己的防風燈熄滅,悄悄接近。


    黑暗之中,哪怕隻是一點微弱的燈光,也很容易暴露自己,他現在不知道那邊什麽情況,都是些什麽人,能不暴露最好不要暴露,先摸近了多了解些情況再說。


    悄悄接近一段距離,薑不苦駭然止步。


    戰鬥發生的地方,是個與他所在位置有三四十米落差的山穀。


    此刻,有數堆火焰被人為點燃,也讓薑不苦看清了山穀中的物事。


    源源不斷的黑色線流從一條條岩縫中鑽出。


    粗看時,以為是什麽濃稠濁液,天生帶著讓人惡心的粘稠感,可仔細一看,更惡心,那是一條條糾纏在一起的蛇。


    有大有小,有長有短。


    大的比成年男子的腿還粗,小的拇指粗細,長的有十幾米,短的二三十公分。


    密密麻麻,數之不盡。


    它們就這麽糾纏著,湧動著,從一條條岩縫中擠出來,向守在一個巨大洞口的六個軍裝迷彩打扮的男女湧去。


    麵對這讓普通人頭皮發麻的場景,六人卻麵不改色,鎮定自若。


    五個男子分站五方,將唯一的女性護在中間。


    麵對湧來的蛇潮,他們直接以腿作帚,掃出一道道龍卷般的勁風,不僅將那些蛇潮逼退,而且,還控製著將它們集中。


    每當蛇潮集中到一定程度,就有人從懷中掏出一個比嬰兒拳頭略大的手擲彈扔進蛇潮。


    砰的一聲手擲彈在蛇潮正中炸開,星星點點的火焰四處迸濺。


    火焰附著在粘連性極強的油性物質上,隻要被粘上,就無法熄滅,哪怕那些蛇將燃燒火焰的部位在地上反複摩擦摔打,都很難將火焰熄滅。


    而且,它們擁擠成一團,相互之間很容易就挨著碰著,星星點點的火焰在它們快速的接觸中迅速擴大,變成一條條蛇形火焰。


    那些體型大的還能支撐得久一點,體型小的,很快就被燒成焦炭。


    蛇潮卻悍不畏死,前仆後繼。


    六人的神色也越來越鄭重,但卻依然堅守在洞口,不讓分毫。


    又過了一會兒,有密集的腳步聲從洞窟深處傳出。


    六人精神迅速一振,更小心的應對起周圍蛇潮。


    很快,更多軍裝迷彩的男子從洞中跑出,他們毫不遲疑的加入對抗蛇潮的第一線。


    兩個軍裝迷彩男子分別扶著一男一女進入被所有人用背部生生圍出的安全地帶。


    “小玲,徐博士和陳教授都中了蛇毒,你快給他們處理一下。”其中一位軍裝迷彩男子喊道。


    那位從一開始就被護在中間的女子將手貼在兩人傷處,很快,中毒昏迷的兩人就悠然醒轉。


    那男子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王蛇呢?”


    “死了。”一位隊長模樣的男子道。


    “樣本呢?”男子又問。


    “取了。”隊長言簡意賅。


    “那就好那就好。”男子慶幸道,最後歎道:“要是天黑能再緩一會兒,就沒這麽多事了。”


    “天老爺發神經,咱們有啥辦法,不過,雖有些波折,也還算順利,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吧。”隊長道。


    “好好,回去回去……這叢林越來越凶險了,真不是人呆的。”


    他們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在黑暗中打著火把向帝都方向走去。


    薑不苦遠遠綴在他們身後,算是搭了個順風車。


    這段時日,他也遇到過不少抱著特殊目的深入叢林的隊伍,他們的實力都非常強,護衛力量至少都是覺醒者起步。


    若是安全,他就遠遠避開,若是他們有危險,就暗中出手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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