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舊轎車一前一後地在廢車場的外道疾馳,飛虎隊的幾輛軍用越野死死地咬住兩輛車,緊跟其後,其上的射擊口更是立著兩位飛虎隊員,舉著槍支瞄準著前麵兩輛車裏的悍匪。


    最前頭那輛橋車裏,何國正在副駕駛上,掙紮著回過頭去觀察著敵情,似乎被拉扯到了傷口,眉頭一陣緊蹙,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沒過多一會,他便看準時機,猛地按下了手中的一個按鈕。


    “轟!”


    身後的廢車場中潛藏的大量炸藥陷阱被被瞬間引爆,不知多少當量的炸藥瞬間迸發出劇烈的火光和衝擊力,廢車場周圍的集裝箱就像是紙做的一般被高高拋起,其響如雷,火光似乎要直掠天際。


    緊緊咬在兩輛車背後的追擊路線被完全阻斷,甚至還有幾輛軍用越野在被徹底吞沒在火光裏。


    隻有追得最前的一輛軍用越野衝過火光,依舊死死咬在了兩輛橋車的後麵。


    “砰!”


    “砰!”


    “砰!”


    被麵罩覆蓋住麵容的飛虎隊員們果斷地開槍射擊,勢必要把何國正他們一行六人的悍匪阻攔在這裏,因為再前麵就是錦田市中心了,警方絕不能容忍他們這群悍匪衝進鬧市。


    處於三輛車中間的那輛舊車,名叫猜fing和大頭的兩個悍匪舉槍在急速行駛的車輛中探出身去,悍然對飛虎隊發起反擊,但久疏戰場的退休前警員又豈是現役精英飛虎隊的對手,最先冒頭的猜fing沒多一會就被精準地爆了頭。


    “追擊隊呼叫總台!追擊隊呼叫總台!一名嫌疑犯被擊斃!一名嫌疑犯被擊斃!”


    追擊戰況被實時地通報上了指揮中心。


    警務處處長劉傑輝之前在地鐵站引起大爆炸的大型事故,引起了警隊高層動蕩,本來已經退休了的李文斌借此機會官複原職。


    而此時的總指揮官正是李文斌。


    他聽到了追擊隊的報告,腳下在不自覺地踱步,眼鏡後麵的目光盡是旁人看不透的冷峻,以及帶著一絲不為人知的焦灼。


    隻因為正在被飛虎隊追擊的何國正等人,恰好正是他十幾年前最為信重的老部下,每個人都和他有著過命的交情。


    但因為老對手劉傑輝的陽謀,強令他做了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官。


    也就是要讓李文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部下一個一個地死在警方槍下,而他,卻偏偏是這一切的操盤手。


    這是明晃晃的殺人誅心!


    亡命追擊仍然在繼續著。


    悍匪已死一人,還剩五人,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訓練有素地飛虎隊成員在擊殺了悍匪猜fing之後,又再一次精準地打中了後麵那輛車的輪胎,讓急速行駛的橋車直接一個橫向打滑,拋錨在了原地。


    何國正在前麵的橋車中觀察到了這個情景,發泄一般狠力錘擊自己的大腿,因為曾作為精英警員的他清楚明白,被強留下來的兩名兄弟注定十死無生。


    果然不出他所料,被強留下來的司機胡須勇以及大頭沒過過多久,就被追擊上來的飛虎隊擊殺當場。


    “追擊隊呼叫總台!兩名嫌疑犯被擊斃!兩名嫌疑犯被擊斃!”


    李文斌聽著通話麥裏追擊隊的報告,背對著指揮中心的眾人,嘴唇緊抿,往常總是流出淩厲寒芒的雙眸,此時終於顯出頹態,緊緊地閉了起來,那如同永遠都不會彎曲的脊梁在那瞬間也似乎矮了半截。


    兩個悍匪的拚死斷後,讓前麵的舊轎車再無追兵。


    但無論是在開車的吳天聞,在副駕駛上捂著腹部傷口的何國正,還是在後座的長毛,都神色哀沉,誰也沒有出聲。


    六個兄弟,僅剩三人。


    正當在三人無聲的沉默中,車輛行速不減,直直向著市中心駛去,就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突變橫生!


    隨著幾聲警笛聲的靠近,一輛警車以驚人地車速,悍然撞在他們的車輛的後側,直接把他們這輛舊車的從中間直接撞散架,後半個車身幹脆利落地散作一團。


    坐在後座的長毛直接報銷。


    吳天聞和何國正很快地反應了過來,


    “快點啊!走啊!”


    吳天聞吃力地推開了車門,而本就有傷在身的何國正則是緊咬牙關,用腳踹開了被撞得有些變形的車門,一瘸一拐地爬了出來。


    和直接報銷的長毛不一樣,兩人的位置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吳天聞還有餘力拿出衝鋒槍對著那輛警車掃射了一通,進行火力威懾。


    而何國正雖然在這波撞擊中沒有受什麽傷,但之前在隧道槍戰時,一槍在腹部,一槍在腿部,現在依舊是半殘的狀態,壓根形成不了什麽戰鬥力。


    吳天聞隻能回身攙扶著他,邊打邊逃。


    “支援隊呼叫總台!兩個嫌疑犯現已下了車,向著北麵方向逃走。請求射擊許可!”


    警方行動隊全副武裝,吳天聞擊打的幾槍,全部被防彈盾牌擋下,徒勞無功,到後麵隻能落荒而逃。


    兩人邊戰邊退,此時他們已經很接近市中心了,正處於坐落在周圍的一個村落中。


    此時正值早晨七八點左右,村口的一些露天早餐店也坐滿了客人。


    吳天聞和何國正在警方行動隊的一路追擊之下,慌忙之中恰好撞上了那一大班早起的村民。


    “砰!”


    子彈入肉的聲音在何國正身邊響起,一直掩護著他的吳天聞應聲倒地。


    村民們四散亂逃,讓追擊的行動隊頓時投鼠忌器,領隊抬手暫緩射擊,而何國正則趁亂撿起了吳天聞被擊落的槍支,挾持了離他最近的一名抱著小孩的婦女。


    而被一槍撂倒的吳天聞,也艱難地爬起身來,躲在了何國正的身後,何國正則把大半的身軀都隱藏在了被嚇得滿臉發白的婦女身後。


    “支援組呼叫總台!兩個嫌疑犯挾持了一名女人質!重複!他們挾持了一名女人質!”


    這下子,指揮中心裏一直在強行忍耐著什麽的李文斌終於坐不住了,不管他的副手阻擾,起身趕往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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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頭,何國正一瘸一拐地挾持著孕婦在村落中穿行,尋找著合適的落腳處。


    而行動隊的警員在投鼠忌器之下,一直到兩名悍匪挾持著人質進了一家便利店,也始終沒有找到解救的機會,隻能把那間便利店團團圍住。


    但很明顯,兩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窮途末路的地步了。


    “啊!救命啊!”


    “啊!”


    便利店裏也有著零星幾個顧客,有學生,有婦女,甚至還有嬰兒。


    何國正挾持著女人死死地盯著門口處,而受了重傷的吳天聞依舊凶悍,把便利店裏的顧客都作為人質,全部推搡進了最靠裏麵的那行過道。


    “過去!不想死就過去啊!”


    吳天聞一個用力把一個學生推了進去,誰料自己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沒能再爬起來。


    何國正一愣,這才注意到同伴收到槍擊的部位是右腹。


    他有些慌忙地蹲了下來,把手槍放在了吳天聞的手上。


    “拿著!”


    然後在便利店的貨架裏翻出紙巾想要幫同伴止血。


    但子彈打穿的地方似乎正在源源不斷地滲出大量的鮮血,吳天聞的臉色迅速地灰暗發白。


    外麵已經開始有談判專家拿著喇叭在喊話,但何國正已經充耳不聞了,眼圈發紅,像瘋了一樣拿著紙巾想要捂住同伴的傷口,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吳天聞此時已經變得了有些恍惚了起來,整個眼神都是完全失焦且漂浮的。


    何國正知道,這是被子彈打中了供血動脈,短時間內大量失血的症狀。


    這種情況下,基本是必死無疑了。


    “我是李文斌!我是李文斌!所有單位!停火!所有單位!停火!”


    廣播裏熟悉的聲音終於讓陷入了絕望的何國正抬起了頭來。


    便利店外的談判專家正在給趕到的李文斌報告著情況。


    “李SIR,裏麵有兩名疑犯,其中一個拿白朗寧,有表麵傷痕,裏麵最少有五名人質,其中一名是嬰兒,我們剛剛把一部溝通電話放在了裏麵。”


    李文斌的眉頭緊皺,點了點頭,邁步就要往便利店方向走去。


    他的副手拔出手槍想要給他,被他按住了,輕輕地搖了搖頭。


    然後李文斌便高舉雙手,手裏除了一部對講機外,別無他物,在舉著槍團團圍住便利店的行動隊中緩緩走到了便利店門前站定。


    何國正伏低身子,靠著貨架遮擋住店外的視線,透過貨架上商品間的縫隙,看著走過來的李文斌。


    李文斌在便利店的玻璃門前站定,在他這個視角剛好能看到在地上處於彌留狀態的吳天聞,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嚴峻。


    地上的吳天聞也看到了李文斌,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嘴巴張合間,卻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何國正捂著腹部的傷口,謹慎地從遮擋著外麵視線的貨架旁一瘸一拐地走了到了玻璃門前,佝僂著身軀,把整個身軀都縮在了李文斌的身體前。


    因為他十分清楚,在外麵除了有荷槍實彈等著他的行動隊外,屋頂肯定早已經有狙擊手在瞄著這一邊,隨時準備狙擊他們了。


    何國正抬頭看著李文斌。


    那布滿了通紅血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眉頭緊鎖的李文斌。


    【大佬,我地又賴嘢了。】


    恍惚間,又回到了十幾年前,何國正當年最年輕,最衝動,但無論做下什麽事,眼前這個大佬都能替他兜住。


    而他們,兄弟六人,全部都可以不管不顧地把命交到眼前這個人的手裏。


    “嗬...嗬...”


    身後在地上的吳天聞突然呼吸急促了起來。


    何國正緩緩轉頭看向身後,吳天聞剛好呼出了最後一口氣,一滴淚在眼角邊滑落,灰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


    他再次回過頭來仰望,眼裏哀色更重,喉嚨在不住地抽動,似乎在忍耐著哽咽。


    【大佬,兄弟們全部都走了。】


    李文斌平時淩厲逼人的氣勢此時已然不複存在,眉頭緊鎖,眼裏的情緒千轉百回,痛心,糾結,還有無能為力的憤怒。


    何國正臉上的神色慢慢地平複了下來,本來佝僂著的身軀也緩緩地直了起來,平視著李文斌,本來他臉上已經濃鬱到極致的絕望瘋狂之色這時卻一掃而空。


    李文斌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又似乎猜到了點什麽,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這次大佬你兜不住了,就該兄弟們來幫你兜住了。】


    何國正的嘴角微微上翹,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似乎從方才小弟看到大佬的感覺,又回到了那如同孤狼般狠辣悍匪模樣。


    他的身軀站得筆直,右腳輕輕地朝著李文斌一踏,極其隱秘地敬一個禮。


    李文斌起初有些詫然地看著何國正的動作,然後瞬間猜到了他的打算。


    他瞪大著眼睛,臉上的肌肉瘋狂地抖動著,就連胡子都在顫抖,不斷地輕輕搖頭。


    何國正注視著李文斌,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下巴,似乎是想要對著大佬笑一笑,但整個臉部都有些發僵,反而笑得極其難看。


    他緩緩地側過頭去,想要把自己的腦袋暴露在李文斌身體的遮掩之外。


    李文斌眼睛死死地盯著何國正,他的身軀也隨著何國正偏移的方向移去,想要盡力地把他遮擋在自己的身軀下。


    何國正的笑容越發的明顯,突然,他槍口一轉,直直地對準和他隻隔著一扇薄薄玻璃門的李文斌,笑容隨之收斂,眼神狀若瘋狂,狠毒如狼。


    還未等李文斌反應過來。


    何國正突然快速地把頭一歪。


    “轟!”


    一發細長的子彈直接穿過玻璃門,把玻璃擊得粉碎,然後直直貫入何國正的腦門當中。


    然後何國正的腦袋就跟被重錘擊打的西瓜一般,整個粉碎。


    ......


    ......


    【大佬啊,你這次被我騙了。我怎麽可能會自殺呢,在你麵前自殺不就是讓警隊有借口懷疑你嘛。】


    ......


    ......


    【以前都是你幫我們兜住,這次兄弟們幫你兜住了。】


    ......


    ......


    【再見,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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