頻出的病患,已經讓百姓們心中惶惶不安。


    盡管有些人以為這隻是一種比較嚴重的風寒,但經驗老道、遍閱滄桑的老人們,卻開始覺察到不對勁。


    開封縣城的狀況,還沒來得及傳到外麵的郊區鄉村裏來。


    大多數農戶自給自足,除非進城偶爾買賣的,鮮少人知曉,如今世道上出現了一種可怕的瘟疫。


    但是,老人們率先覺察到了這一點,警醒了身邊的後輩們。


    這些經過老人提點的後人們,驚恐不已,也開始計劃著上路,送病人們出發去縣城治病。


    村子裏的赤腳大夫,看來是信不過了。


    畢竟他們隻會治療頭疼腳疼,外加一點皮外傷,醫術也並不怎麽高明,能夠以此為生,隻不過是多年來的生活經驗罷了。


    靠他們治療瘟疫,農民們壓根兒信不過。


    就連瘟疫很可能已經出現的事情,都是自家的老人率先察覺的,先前這赤腳大夫還一口咬定就是風寒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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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戶們還向赤腳大夫買了不少治療風寒的草藥,然而並沒有什麽治療效果。


    赤腳大夫原先還說,這僅是風寒病情嚴重導致,堅持服藥定會痊愈。


    一劑藥不行,再多服用幾劑。


    現在經過提醒,農民們總算想明白了——


    難怪這草藥死活治不好病,原來這並非風寒,而極有可能是瘟疫!


    這——赤腳大夫害我!


    都來不及去找赤腳大夫算賬,人們匆忙起行。


    若不是老人們尚且帶著一些理智,提醒他們圍上罩子,注意防護,驚慌失措的他們也差點兒疏忽大意了。


    本來身邊就有病人,再不注重防護,鐵定中招啊!


    亡羊補牢,並非毫無作用……


    於是,許麟宴三人一路前行時,就遇上了越來越多察覺到病情,慌忙趕去治病的行人。


    期間,他們看到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艱難的用小木板車推著車上躺著的自己奄奄一息的兒子前行,心下十分不忍。


    最終,許麟宴叫停瞿鎮,三人下馬,幫老人將車子捆綁在了駿馬後,穩固起來,讓老人坐在車上,他們騎著馬一路拉著木板車前進。


    隻能說,馬兒承擔得太多了!


    幸好三人當中,以許麟宴為最大,但也僅有十五歲。


    而且由於他長年營養不足,盡管如今吃好住好,人也壯實了,但也僅是堪堪追上正常水準,人還是偏瘦削一些。


    剩下的瞿鎮和苗正天二人,都是十歲出頭的小毛娃娃,上了少林寺,飲食大改,比以前還瘦了一些。


    三個少年加起來,重量也就還好,不算壓力山大。


    就算在後麵再拖上一輛車子,拖著比馱著要輕鬆得多。


    所以,馬兒雖然辛苦,但也還沒到極限程度。


    “馬兒,你乖乖的,知道你辛苦了,等此次到達之後,我再給你喂上幾根胡蘿卜獎賞於你。”


    作為駕馬的瞿鎮,上馬起行後,連忙摸摸馬兒的脖子,溫聲安慰。


    上次許麟宴到達開封府,起碼也花了兩個時辰。


    但這一次,時間大大縮減到了一半。


    畢竟上次乘坐馬車,這次直接騎馬出行,就是走到一半路後,拖著一輛小木板車,這才又減緩了速度。


    如若不然,這時間還得再縮。


    到達開封府,三人絲毫不耽擱,直接前往慈樂齋。


    開封府的狀況,跟許麟宴想象中的畫麵完全不一樣。


    畢竟按照他的思維,發生這種巨大疫情之後,肯定甚少有人上街,就算出門,亦是渾身重重包裹,絕不輕易和人接觸。


    許麟宴以為,依照這年代的百姓的思維,敬畏鬼神,叩拜天地,發生重災大禍,肯定少不了向上天祈福,驅逐惡鬼。


    說不定這大街小巷,每家每戶都會掛上符篆,黃符敕令,皆不少矣。


    很可能還會請來道士法師,驅邪避害,祈佑安康。


    但是,這一幕並沒有發生。


    許麟宴所看到的一切,並沒有這種神鬼氣息濃鬱的場景,百姓們看起來,還挺正常的。


    就是行色匆匆,甚少有人說話,但街上行人亦不少,大家都害怕這個恐怖的瘟疫。


    大街小巷裏,凡是醫廬藥鋪,均被人潮擠滿,隻恨不得將整家鋪子擠掉,好買來自己所需的藥物。


    外鄉人並不知情,但在縣城裏,瘟疫情況早已傳至大街小巷。


    就連三歲小孩子,都被大人們嚴加看管著,三令五申不許到處流竄,以免染上病症。


    明明外頭的人都害怕染病,與人交流極少,行走亦是匆匆,絕不與人輕易接近。


    但是一起湧向了醫廬藥鋪之後,卻又擠得滿滿當當的,根本無人排隊,夥計也壓根兒無力維持秩序。


    許麟宴看到的,都是密密匝匝的人群,時常迸發出一句句髒言穢語,和身邊跟自己擠來擠去的人互相叫罵。


    見此,許麟宴隻能搖頭說道:“同是買藥人,相煎何太急。”


    按照後世規矩,這些人不保持距離不排隊,別想買藥了。


    甚至後來進藥店,都得拿上證明許可。


    疫症爆發伊始,異常嚴重之時,排隊時,每人隔開至少一米之距,以免飛沫傳染。


    但是,如今的官府衙役,壓力甚大,光是處理日益驟增的病患都分不出人手,哪兒來的精力管理這些買藥之人的事情。


    百姓們也不懂那麽多,許多人甚至不知道什麽叫飛沫傳染……


    他們不清楚,就連說話都能被別人的飛沫沾染上,飛沫也會傳病。


    這是時代的局限。


    醫者並非不知,可無知人在這時代,卻太多了,無從普及。


    說不定廣而告之,百姓們還不以為然,認為你在胡說八道,滿口荒唐言,意在製造恐慌。


    狗咬呂洞賓的事件,千百年來層出不窮。


    很多人甚至不是故意的,但他們卻造成了這一境況。


    僅僅是因為他們無知罷了……


    許麟宴目睹,大多數叫罵的人,飛沫狂噴,都沒戴上布巾和麵紗。


    整個開封城,所有藥館都陷入了運轉艱難,人潮爆棚的現況。


    平日時不見有這麽好的生意,可這生意滾滾的來因,藥館老板們卻傷不起。


    “看這情形,我家慈樂齋肯定也差不多了,估計連儲備的藥物都要用光了,這可如何是好?”瞿鎮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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