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門三月猶蕭索,縱有垂楊未覺春!


    也是奇怪。


    立春前後,賀蘭山下還是風和日暖。雪水還化的嘩嘩直淌。而如今已至立夏時節,四野已是綠意怏然,卻又北風呼嘯,飄起了鵝毛大雪。


    十數匹馬兒站在牆下,皆被堆成了雪球。偶爾動一下,皮毛上的雪塊就會“簌簌”的往下掉。


    一眾親衛陪著李承誌,站在關城上往南眺望,被塑的像一樽樽的雪人。


    這裏便是後世的銀川,腳下是已被遺棄多年的秦長城。


    此處原為大夏國的軍鎮麗子園,為駐兵、屯糧之重鎮。大夏被魏滅之後,麗子園被棄,後元魏予西南八十裏的黃河南岸重置薄骨律鎮,以羈縻已歸附的西部疏勒,並北禦柔然。


    而於景起事後,授李承誌指點,這裏被夏州刺史高猛重新啟用。陳以偏師,以防柔然突出大軍入關,或是北鎮突有如陸什兄弟一般的附逆之輩率軍南下,與薄幾律和高平的叛逆匯合……


    風雪太大,李承誌凝望良久,也未看出個所以然。正準備下牆,又見李睿縱馬奔至牆下,大聲報道:“郎君,高刺史已至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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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倒挺快?


    李承誌點了點頭:“快請,就稱我予帳中恭候!”


    口中交待,李承誌已不緊不慢的下了城牆。


    如今,已距陳倉大勝近有半月,李承誌率大軍北上已有十日。


    但古怪的是,李承誌將中軍留在了涇州,令其助奚康生平亂。卻親自帶了數萬州兵,來馳援薄骨律?


    委實令高猛想不通:你不帶中軍來,帶關中的州兵做什麽,嫌我夏州的糧太多麽?


    其實根本無需李承誌馳援。


    陳倉大勝之後,朝廷遣尚書丞崔光為使,赴關中犒賞大軍。崔尚書有無犒賞大軍且不知,但他到了關中的第一件事,竟是建議李承誌傳首關中與北鎮:


    他令兵卒將於忠、元繼、候剛並以下叛將的頭顱盡皆以石灰泡製,而後鑲於旗杆之上,以八百裏加急,分遣快馬,傳耀於關中數州與北地諸鎮。


    一是以儆效尤,以使心思浮動,暗生異誌的宵小之輩引以為戒。二則是敲山震虎,使敵未戰先亂,不戰而屈人之兵。


    果不其然,待李承誌離開高平,行往薄骨律的第二日,高平叛軍便如猝聞噩耗,於城中反戈,殺鎮將閻提、副將陸恭,舉鎮而降。


    又兩日日,高平內亂的消息便傳回了薄骨律。雖未如高平一般不戰而潰,但城內叛軍之士氣已如日薄西山,一瀉千裏。


    每至深夜,就會有叛卒、鎮民以繩索吊下城牆,自城內逃出,叛降至圍城的官兵大營。


    前兩日還隻是數十、上百,自第三日起,每日都有近千叛卒來降。


    可見城內之人心浮動?


    高猛估計,若這般至多再圍三五日,城內叛軍就能逃至過半。到時於景要麽舉城而降,要麽魚死網破。


    故而李承誌來不來,這一仗都勝定了……


    倒不是高猛怕李承誌搶功。


    李承誌依舊是討逆元帥,五州都督,故而他來與不來,這攻下薄骨律都少不掉李承誌的主功。


    高猛就是有些心虛……


    思忖間,已到關城之內,其實隻是一座大些的烽台,也就堪堪夠李承誌帥帳駐紮。


    而那數萬“大軍”,則皆駐於城北。高猛路過之是探了一眼,莫說刀甲之類,就連旗幟都無幾杆,亂哄哄的就似一群羊。


    這哪是州兵,分兵就是一夥新附的罪民……


    心下狐疑,高猛予帳外秉報了一聲,被李睿領進帳內。


    仔細算算,二人與上次相見,也才過去了三月而已。那時高猛便分外唏噓,心想早就料定李承誌必非吳下阿蒙,必會出人頭地,但這也出頭的太快了些:一年之前,他還是一介白身,一年之後,便已貴為郡公?


    而如今再見,高猛已然不是感慨,而是驚駭了。


    不論是予沃野城、陰山下,還是岐州、陳倉,這數次大戰,不論哪一場但勝其一,就可名垂百世,青史留芳。


    而李承誌,僅僅隻用了半年?


    每每思及叔高肇予秘信中所言,高猛就止不住的心頭微顫:天授之人,天助之……


    “景略兄,別來無恙乎?”


    李承誌笑吟吟的拱著手,極是隨意。但高猛卻一絲都不敢托大,恭恭敬敬的往下一揖:“高猛見過大帥!”


    委實沒有料到一這出,李承誌都有些懵。


    數月之前,他初至夏州之時,高猛親熱有加,敬重卻不足。


    一是高猛也為世襲的郡公,況且還是駙馬,二人不差上下。二則是本就是姻親,也無須那般客套。


    而今日再見,突就判若雲泥?


    追根究底,還是因關中之戰太過驚世駭俗,使人思而生畏。


    不看李韶,還比李承誌長著一輩,但無論私下而是公開,無不對他畢恭畢敬。


    再看崔光,與他私交甚篤,一向視他為親近晚輩,從不拘禮、嬉笑怒罵皆是張口就來。但這一次再見,卻是處處恭敬。


    果然,功名隻向馬上取,才是英雄大丈夫……


    李承誌暗歎一聲,將高猛托了起來:“你我兄弟,何需如此?”


    “上下有序,禮不可廢!”


    高猛客客氣氣的回了一句,才至下首的案後坐定。


    二人一個藏著心事,一個做賊心虛。故而一番客套後,竟似無話可說。


    帳內氣氛有些沉悶,就連李睿等人都感覺到了異常。


    “都退下吧!”


    李承誌揮了揮手,“予三丈外警戒,無故不得驚擾!”


    親衛恭身應諾,高猛眉頭一皺。


    這分明就是要秘談的架勢?


    也更說不準……是興師問罪……


    正予心中猜疑,李承誌幽聲問道:“司空應是秘授予你:若是關中有變,你便會予夏州響應,對吧?”


    就如睛天霹靂,高猛的臉色驟然一白。


    你當他為何突然就對李承誌那般敬畏?


    隻因怕什麽,就來什麽……


    “你莫非糊塗了不成,我能予誰響應?”


    他硬咬著牙,強做鎮定道:“如今太後臨朝稱製,便是天下皆反,我高氏也絕不會反!”


    李承誌: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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