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罪?


    就因為那兩句詩?


    李承誌平日的逾製之舉多不勝數,比這過份的不知有多少。陛下要較真,他有一百顆腦袋都砍完了……


    劉騰心中暗歎,隻是淡然回道:“並不曾!”


    並不曾?


    看著劉騰恭身退下,高樂公主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


    陛下之前的措詞哪般嚴厲,都以為李承誌最後定無幸理。哪知到了最後,莫說治罪,皇帝竟是罰都未罰?


    不應該啊……


    正自驚疑,猛聽長樂公主一聲讚歎:“好字!”


    回身一看,卻是皇後攤開了文書。


    猛一看去,好像能感受到一股肅殺的氣勢。再一細看,隻覺銀鉤鐵畫,字字如刀。


    都說字如其人,看其字勢,便知其性何等淩利。再一看文,高平猛的一滯。


    仿佛通遍都寫滿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猛的想到高肇曾說過的一句話:李承誌不敬佛道、不信鬼神,隻信:事在人為!


    再是遲頓,也能猜到此文、此篇,都乃李承誌所作、所書!


    長樂若有所思:“應是陛下命題,李侍郎即興所作!許是陛下斥了他幾句,令他心中不賁,故而字勢才這般淩利,文意盡顯不屈……也定是如此,讓陛下起了惜才的心思,終是未罰他……”


    稍稍一頓,長樂又悠悠一歎:“僅憑這份才思,就堪稱世間少有。確不該費於靡靡之詞……”


    皇後並未應話,隻是冷哼了一聲。


    令他予孤診病你不允,令他做兩首詩,你竟也不允?


    那孤還能令他做什麽?


    高英眼睛微涼,幽聲說道:“明日開禁,就予李承誌傳諭,就說孤近日口淡,令他來予孤烹製幾道美食……”


    高文君一慌:“他……他明日休沐……”


    “那就後日!”


    ……


    侍從皇帝的這些天裏,李承誌覺的天天都累的跟狗似的。好不容易歇一天,怎可能不美美的睡到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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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約聽郭玉枝喚他,說是她先去備酒席,讓李承誌趕快起身,宜早莫遲。


    李承誌迷迷噔噔的應了一聲,又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之間,好似聽到了擂鼓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咚……咣……”


    打仗了?


    猝然驚醒,李承誌一骨碌翻下床,順手就抄起了壓在枕下的腰刀。


    隻聽“噌”的一聲,刀鞘直朝聲音傳來之處飛去。又見一道寒芒閃過,李承誌已是執刀在手,竟是想都未想,踏步就往前劈。


    刀都往前遞了一半,腳下都已衝了兩步,察覺不對,李承誌猛一扭身,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看著睡眼都似未睜圓,卻滿臉都是殺氣的李承誌,郭玉枝驚的下巴差點掉地上。


    以往時常聽李始賢聊及,說行營或陣戰之時,夜裏稍有驚動,就可能致全軍嘯營。郭玉枝一直不信,此時見李承誌這般模樣,她才知並不是李始賢哄她開心。


    也怪不得一路行來,李亮等人時時刻刻都是刀不離身。便是睡覺,都要枕在頭下?


    原來根子在這裏,可見兒子的心思有多重?


    郭玉枝心中一軟,踹門時的滿腔怒火散了個幹幹淨淨。但臉色依舊不好看,指著李承誌就罵:“左等不來,右等不來。隻道府上是不是來了客,或是途中遇事纏住了,哪知還未起身?逆子,知不知都過巳時正了,再晚客人都到了……”


    李承誌一臉幹笑:“是兒子的錯,兒子這就起!”


    待郭玉枝離去,李承誌又瞪了李睿一眼。


    李睿好不委屈:喚了你八回了,最後惱了竟拿東西丟我,我哪敢再喊?


    ……


    等收拾停當,已是半個時辰之後。又從城外繞過內城,等到了李韶在城南的別院,早已過了午時初(十一點)。


    李承誌急匆的跳下馬,飛一般的往中院急奔。剛過後院耳門,見院中院中樹蔭下坐著兩人正在對弈,其中一個正是李韶。


    不是隻請了魏子建麽?


    哪還顧得上狐疑,李承誌快步近前,深深往下一揖,滿臉愧色:“晚輩實是失禮至極,竟令世伯與魏給事久候?”


    魏子建抬起頭,很是認真的打量了他幾眼。


    能做朝官的,儀容自然不差,魏子建也不例外。且才三十有五,正值大有作為之時。故而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精神。


    他微微一笑:“聽夫人提及,是府上猝然來客之故,故而何罪之有?無妨的……”


    “怎能無妨?”


    李韶哈哈笑道,“怎能無妨?若非等你,這席早開了,何至於害的老夫連輸兩局?席上定要罰你幾杯……”


    說著就將手裏的棋子往盤上一丟,還拿手攪和了兩下。


    魏子建愣愣的看著李韶,似是沒想到他會耍賴。


    好幾息之後,才猝然一歎:“大兄何至如此……罷了……”


    李韶摟著魏子建的肩膀,連聲打著哈哈:“該是天意如此!”


    聽這話音,二人應是在賭鬥。揖禮時李承誌還掃過一眼,棋局已到收官,若是數目,應是李韶輸……


    不知這二人在打什麽啞迷,李承誌隻好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往中院走去。


    未近院門,李承誌就聽到了笑鬧聲,似是有稚子在玩鬧。等跨進院中,他眼都直了。


    鶯鶯燕燕,窈窈嫋嫋,好大的一堆?


    個個亭亭玉立,或是好奇,或是驚歎,十幾雙妙目盡皆注視著李承誌。


    除了老娘,李承誌就隻認得李韶的夫人鄭氏、妾室崔氏和劉氏。而梳攏的婦人足還有十數位。


    除此就隻有魏瑜魏瑾兩姐妹,剩下還餘四五個總角童子,但看著好似都是女娃。


    看著眼前這一幕,李承誌突想起了他第一次回家時的場景,何其的相似?


    李承誌此時才想起來,魏子建不減風流,光是妾就足有十四位,比父親還要多一倍……


    母親不是說,今日是為賠禮麽,怎連魏子建的姬妾也全請了來?


    心中狐疑著,李承誌團團做揖,施了個全禮:“見過諸位夫人,娘子!”


    鄭氏與崔暉容隻是微一點頭,其餘連忙回禮。


    突然,人群中傳出一個秩嫩的童音:“我不是娘子……”


    定睛看去,見一男娃兒梳著個朝天辮,正被魏瑜牽在手中。此時正歪著腦袋,瞪著一雙明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他。


    李承誌心中一動:這是魏子建的長子魏收,寫《魏書》(北魏史)的那位?


    正打量著,那娃兒筱的問道:“你是大姐夫?怎生的比大姐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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