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演全套。


    既然張敬之、郭存信來時,李府備的的是素席,不可能達奚來了,就大擺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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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奚這個不要臉的,竟說要去女閭?


    李承誌差點沒呸他一臉。


    青樓肯定是不能去的。


    倒不是有什麽妨礙。


    二十四朝中,為拉動內需,提高稅收,提倡並鼓勵發展娼妓業的皇帝並不止朱元璋一個。


    官員士子狎妓成風,並被傳為美淡的,也不止李唐一朝。


    比之李唐,北魏的風氣更為開放,逛個青樓算什麽?


    況且這個年代的這種地方,其實跟後世的星級酒店差不多,不一定就要在那點事情上抓撓。


    但要真敢去青樓,李始賢的腿會不會斷不知道,但李承誌的腿,九成九會被郭玉枝打斷。


    主要是因為李承誌不但沒有子嗣,妻妾更是連半個都無,怕他食髓知味,深陷其中……


    再者,就算其他人敢帶他去,李承誌也是打死都不會去的。


    也不看看他與這幾位之間的關係:父子、翁婿、舅甥……


    李承誌一聯想到和這幾位一起逛青樓的畫麵,就感覺頭皮直發麻。


    要去,他也隻會和達奚去……當然,隻是去喝酒,最多也就唱唱曲,吟吟詩……


    在李承誌的提儀下,五個男人最後去了驛館,也未請倡伶,隻是要了桌上好的酒菜,由張敬之和郭存信陪著達奚,從正午喝到了子夜……


    ……


    察覺身邊好似有動靜,達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是奚康生,驚的一骨碌翻起了身:“從父?”


    奚康生張口就罵:“混賬東西,讓你去拜訪結交,不是讓你去爛醒如泥的……誤了晨議,你讓從父罰你還是不罰?”


    達奚口中不停的認著錯,心裏又罵著李承誌:也不說提醒自己一聲?


    也是沒想到,那酒竟然那般烈,記得隻是喝了七八盞,自己就醉的人事不知了?


    怪不得張敬之與郭存信都隻是小口小口的抿?


    心裏正腹誹著,奚康生指著他身邊的一樣物事,怒聲問著達奚:“哪來的?”


    達奚定睛一看,竟是一把隕鐵刀。


    對啊,哪來的?


    哦,想起來了……


    達奚恭聲應道:“是李承誌送的……他說這是回禮……”


    奚康生滿臉的古怪。


    回禮?


    意思就這麽完了?


    他倒不是嫌這刀禮輕。


    說實話,要論貴重程度,抵達奚昨日送去的那些東西完全夠了。


    再一個,到他這種層次,看重的也不是這個……


    他是奇怪李承誌還真是夠放蕩不羈,率涏任性的,生在士儒之家,卻根本沒把禮法當回禮,竟裝都不裝一下?


    還有,李承誌不是說送給自己那一把,就是最後一把嗎?


    這一把又是哪來的?


    “是張司馬那一把……是李承誌講,他暫時湊不出合適的回禮,能不能讓我緩他兩天……”


    達奚回著話,臉上也露著好不稀奇的表情,好似在說,自己為何遇不到這樣的嶽家:


    “然後……然後就見李承誌與張司馬嘀咕了幾句,張司馬便解了此刀,李承誌又轉贈給了侄兒……嗯,當時張司馬也應是醉了……”


    意思是這刀,是李承誌趁張奉直醉酒,騙回來的?


    奚康生臉上的肉直抽抽,都不知道說什麽的好。


    憋了半天,他才一聲怒罵:“混賬……荒唐……放肆……”


    湊不出回禮?


    那有這般直接的?


    便是以豪爽率直著稱的元族(鮮卑)之間,也絕不會說的如此直白!


    還有這刀……哪有送給嶽丈的禮物,還有討要回來的道理?


    這得有多不要臉?


    他也不怕傳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兩個不知輕重的混賬東西……李承誌敢送,你竟也敢接?”奚康生罵著,又將手一伸,“拿來?”


    達奚一驚:“啊?”


    哪還不知達奚是不情願,奚康生越想越怒,就差動手了:“簡直愚蠢透頂……這要被傳出去,都以為是你以勢壓人,強取豪奪來的,你名聲要不要了?”


    不耐達奚纏磨求情,奚康生都還沒罵完,奪了刀就走。


    達奚哭喪著臉,就好像老婆被人搶走一樣,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完了,爺爺的絕世寶刀……


    ……


    天剛亮不久,太陽都還沒冒頭,府衙堂中就立滿了官員。足有三四十人。


    其中大都是涇州刺史府的文武官僚,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奚康生的隨官和僚屬,比如張敬之。


    有的三五成群,小聲聊天,也有的靠牆倚柱,閉目養神。隻等朝鼓一響,便會山呼“鎮守”,恭迎奚康生。


    說白了,地方州郡的“晨議”和京官的上朝沒什麽兩樣。等主官一到,各屬官該奏陳奏陳,該議事議事。等晨議一畢,退堂鼓一響,便會放班。


    對,就是後世的那個退堂鼓的由來。


    直到明朝,朱元璋才將開班、放班都會擊鼓並且會升降衙旗的傳統,改成了敲擊雲板。


    當然,放班不等於下班,若是時間早,各官各吏便會各回各部各署各房,各理其事。


    至於會不會管飯,是管朝食還是午食,則會視情況而定,比如朝廷或地方的經濟是不是比較富足。


    這一習俗起自春秋,但到唐代時才形成了定例。朝會下的早,那就管朝食,朝會下的晚,那就管午食。


    但不管管的哪一頓,在大多數的朝代,大多數的年代裏,一般都是申時,也就是三點左右就下衙,所以一場會,再加這一頓飯,少則半日,多則大半日,甚至是一整天,就這麽混過去了。


    而且假期還賊多。


    自漢以來,各朝各代基本都延續的是五日一沐,也就是上四天班就能休一天,一月大致有六天假期。


    包括南朝和北魏。


    除此外,大致到元旦、元宵、清明、四季至日等節時都會放假,至於是一天還是三天,南北朝不等。


    剩下的假期,兩朝也有出入:比如現階段的元魏,老子誕辰和佛祖誕辰都會放假一天,但南梁卻隻放佛祖的那一天。


    因為梁帝隻信佛。


    而到了元恪的生辰,及其生母和孝文帝的誕辰時,元魏也會各放假一天,但南梁就不會,隻放蕭衍生辰那一天。


    隻因蕭衍是開國皇帝,他的父母都隻是追贈的……


    李承誌算了算,若是休實了,元魏朝的官吏一年差不多能休近九十天,快要趕的上待官吏最為優容的宋朝了。


    而且還不用像晉以前一樣,不到沐休的時候,就不能離衙,必須住到官衙裏,更不需“夜值”,隻需“輪值”。


    隻要三點一到一下班,該回家抱婆娘抱婆娘,該逛青樓逛樓,該聽曲聽曲,該喝酒喝酒,管都沒人管你……


    這麽一想,這官當起來其實還是挺舒服的……


    按元魏慣例,原本是五日一議的,但涇州正是滿目瘡痍,百廢待興之時,自然不能照搬舊例。


    所以奚康生入城後,不但將五日一議改成了每日晨議,更是將一衙的時間從辰時初(早七點),改到了卯時正(早六點),改成了真正的“點卯”。


    而且將下衙的時間,也由申時正(下午三點)改到了戌時初(晚上七點),等於不但提前了一小時,還推後了四個小時。


    甚至還把官員五日一沐的假期都給取消了。


    至於加班費……想什麽好事呢?


    那些三五成群,小聲嘀咕的官員,大都說的是這個。


    李承誌無官無職,隻是空有個“都尉”名頭,自然站在最後麵。


    他正靠著一根柱子眯著神,一邊聽著就近的官吏在那裏罵著劉慧汪,偶爾還會蹦出幾句抱怨奚康生的話。


    便是皇帝都有人罵,所以李承誌一點都不稀奇,隻當解悶了。


    聽著聽著,察覺身邊的聲音猛的一小,好似是有人來了,李承誌睜開眼皮,看到達紗正哭喪著一張臉,從堂外走來。


    挨罵了?


    李承誌狐疑著,達奚快步的湊到他的身邊,又急又心疼的嘀咕了一句:“刀被從父收走了?”


    李承誌眼睛一突:“為何?”


    怎麽看,奚康生都不至於這般小氣,連親兒子的東西都搶?


    “從父罵咱倆是一對混賬……”


    剛說了半句,聽堂上一陣騷動,達奚一看,奚康生已上了正堂。


    他哪裏敢囉嗦,盡量將聲音壓:“反正你小心應付著……”


    嘴裏說著,達奚飛快的往前擠去。


    他是正五品將軍,隻比刺史、別駕低一級,自是不可能與李承誌一樣站在最後,而是在第二排。


    一對混賬?


    李承誌轉了轉眼珠,心下了然。


    定是奚康生覺的,自己把送給張敬之的刀要回來,再轉贈給達奚的行徑不合適……


    父親也說不合適,此時想來,也確實有些不合適。


    那就隻能先欠著了。


    至於小心應付著……頂多也就挨頓罵。


    心裏思量著,他又隨著左右的官員抱了抱拳,稱呼了一聲。


    等直起腰來後,又感覺身邊猛然一靜,鴉雀無聲,剛才還在抱怨的那些吏員,別說嘀咕,竟像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李承誌不由的有些驚訝:奚康生的威嚴這麽重的嗎?


    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去,看到旁邊的那些官吏正驚恐的看著他,臉都似嚇白了一般的模樣,才恍然大悟。


    這幾個光顧著說奚康生的小話,也隻以為身邊站的是全如他們一般官職低的不能再低的小蝦米,哪想竟與奚鎮守的從子那般親近?


    這要告到奚康生那裏,這幾個不死也得脫層皮。


    見他抬頭,幾個官吏慌亂的做著揖,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李承誌隻是笑笑,也不多話,跟著回了個禮。


    看他姿儀不凡,威勢也沒好般重,一個吏員壯著膽子問了一句:“閣下看著麵生,敢問貴姓?”


    “免貴姓李!”李承誌微微一笑,“家父李始賢……”


    “李始賢……李承誌?”


    吏員一聲驚呼。


    隨著他這一叫,前後左右,至少有十數個,就像裝了開關一樣,竟然齊齊的一轉頭。


    李承誌?


    難道不是隻憑一己之力,最終平了涇州之亂的那個李承誌?


    之前天還沒亮透,堂裏也沒點幾盞燈,所以都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此時一看,光是李承誌的這份姿儀,涇州哪還能找出第二個?


    好家夥,竟連堂上的奚康生都不顧了,像是後世的國人見到了大熊貓,後麵這幾排齊唰唰的一伸脖子,恨不得貼到李承誌臉上看個清楚,臉上既羨慕又佩服,眼睛裏直放光。


    李承誌不喜反驚:要糟?


    果不其然,堂上一聲怒吼:“混賬……還不滾上來?”


    要被你們害死了……


    李承誌無奈了歎了一口氣,朝左右拱了拱手。


    隻是三兩息,隻聽一陣窸窸窣窣,從門口到衙堂足有五六丈,但就像是被劈了一刀,幾十號官吏,竟齊齊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


    奚康生就在堂人,眾人哪敢喧嘩,自是不敢出聲。但隻要李承誌經過,竟沒一個幹站著的。


    官職低些的,年歲輕些的都在做揖,官職高些的,年歲大些的,即便自恃身份不會行禮,但也會點點頭。


    這些全是刺史府的屬官向吏員,說直白些,他們的命,以及家人老小的命,全是李承誌救的……


    李承誌一路抱著拳,笑的好不靦腆,要多溫柔有多溫柔,要多陽光有多陽光。


    不少人都大感驚奇:這真是剿賊近十萬,殺的涇州城下人頭滾滾,焦屍遍地的那個李承誌?


    也有反應快的,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幾句傳言:陰險狡詐,城府深沉……


    真要是個好相予的,又豈會立了如此功勳?


    走到堂前,李承誌看到張敬之就侍立在奚康生一側,那把刀竟又好好的挎在了他腰側。


    再一細看,臉色有些赧然,估計是挨了罵了。


    送禮都能送出事情來?


    李承誌暗自嘀咕著,拱手往下一拜:“見過鎮守……”


    “混賬東西……”


    奚康生嘴裏罵著,又將一樣物事往他懷裏一拋,“今日之事且先給你記著,若辦不好差事,新賬舊賬一起算……”


    差事?


    李承誌心裏一跳,下意識的接過奚康生拋來的物事,低頭一看,竟是一枚官令。


    也就堪堪兩指寬,上麵的字小的都快看不見了:倉曹參軍事!


    就給自己封了這麽個官?


    李承誌抬起頭來,直愣愣的看著奚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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