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全殲了四百多賊人,李家竟無一折損時開始,李鬆就跟喝醉了一樣,暈乎乎的。


    滿腦子都是“天人神授,李家當興”的念頭……


    在這種狀態下,你讓他冷靜、理智?


    信不信李鬆一巴掌糊你臉上?


    剩下的這些家將頭目,也沒好到哪裏去。


    因為李鬆實在按捺不住,極需找人分享自己的激動,便稍稍給這些人透了點口風。


    當知道“以冰築城”、“火箭燒敵”等,都是郎君出的主意時,這些頭目,都感覺跟做夢似的。


    一個傻子,突然就聰明到了這種程度?


    難道郎君說的“神仙托夢”是真的?


    驚奇之餘,再加又勝的如此輕鬆,就差集體高潮了,誰還會在意“為何一百宋氏鄉丁隻死了十三個”這樣的細節?


    不是沒有宋家莊的俘虜喊過冤,說他們原本準備是和李家裏外合擊,將這僧賊滅了之類的話。


    但沒人相信,都隻當是宋家的人在放馬後炮,是狡辯之詞。


    現在一想起來,就跟有人用鞋底子在抽他們的臉一樣,燒的厲害……


    李鬆猛的一咬牙:“仆現在就去審!”


    “審倒沒必要審,把人找出來就行!”


    李承誌交待道,“不要虐待,客客氣氣的帶過來……這不但是個人才,還是友軍!”


    確實是友軍。


    別說這三十八個弓手全部反抗,哪怕有一半把弓舉起來,李家也絕不會隻是七個老弱受了點輕傷的結果……


    原本好好的一場繳功慶典,愣是這樣黃了!


    一群家將一個比一個慚愧:個個都算是打過仗的,但和郎君一比,就跟白癡一樣……


    這些人待的無比難受,李承誌也看出來了,便找了個台階,讓他們下去了。


    胡保宗直愣愣的看著李承誌。


    他終於知道,這些李氏家將,為何對李承誌的態度突然就不一樣了。


    如果說“華佗秘術”、“澆冰築城”、“火箭攻敵”等等,隻是因為李承誌博聞強記,活學多用,把一本《三國誌》讀出了花來,那剛剛這一幕,又該怎麽解釋?


    《三國誌》總不能連如何通過蛛絲馬跡,識別哪個是敵人,哪個是友軍也寫那麽清楚吧?


    李鬆隻是剛一提,李承誌就能在很平常的細節中發現端倪,這反應能力,這臨陣的嗅覺,難道也是從史書上看來的?


    別說這幾個李氏家將,連他胡保宗都得佩服。


    胡保宗也算是看出來了,李承誌一直在拿一本《三國誌》糊弄他……


    不過他並不生氣。


    優秀到了如此程度的李承誌,為了保命,卻隻能裝傻。一裝就是四年,可想而知,他心裏藏了多大的恐懼和委屈。


    要不是這亂賊打到了城下,眼看性命不保,他怕是還會裝下去吧?


    仔細一想,這李承誌,活的有些可憐啊……


    想著想著,胡保宗竟然唏噓起來。


    李承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歎什麽氣?


    嗯,這眼神有些不對,有些像爹娘老子看到自家孩子受了委屈的那種感覺:可憐,憐憫,可惜……


    可惜個蛋啊,這混蛋腦子裏在想什麽?


    ……


    足足過去了快一個時辰,李鬆才把人帶來了。


    李承誌抬眼一看,竟然是一個光頭……哦不,一個和尚。


    他之前還以為,應該是宋家的什麽人物。


    原來是印光身邊出了叛徒?


    這就比較好理解,為何有人能在印光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腳了……


    看麵目,和尚大概有三十出頭,身形很是高壯,鸛骨高聳,眼神銳利,身上隱隱透著幾絲“鋒利”的氣勢。


    看來不是個簡單人物,李承誌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


    和尚表現的非常坦然,沒有一點階下囚的覺悟,進了門隻是微一合什,就算是給李承誌打過招呼了。


    等看到胡保宗時,他才猛的一驚:“校尉怎的在此,涇州城解圍了?”


    “印真……怎麽是你?”


    胡保宗比他還吃驚,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指了指自己:“你看我這像是涇州解圍的模樣麽?”


    他披著棉袍,穿著中衣,還裹著一床被子,懶洋洋的靠在床榻上,一看就知道是受傷了。


    印真滿臉都是失望之色。


    “還有臉笑話我!”胡保宗冷笑道,“你這又唱的是什麽戲?”


    “還能唱什麽戲?”


    印真黯然一歎,“師父去涇州參加廚會前,特意命我守山,但守來守去,不但糧被印妙燒了,連山也被印光奪了……和尚自知罪孽深重,不得不假意從賊,戴罪立功……”


    印真說的含糊,但李承誌和胡保宗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沒料到昭玄寺的僧人也會造反,大意之下,僧倉被人燒了不說,連僧戶也被人鼓動造了反,他這個守山的僧官不是失職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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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奈之下,他隻能死中求活,先假裝跟著印光造反,再暗中伺機而動……


    還別說,這真是個好辦法,而且看這樣子,快要被這個和尚幹成了。


    至少他已經在印光的眼皮子底下,串聯了一百宋家的鄉丁。再給他點時間,絕對能將印光反殺……


    如果這麽一分析的話,反倒是李家提前截了印真的胡,把他的好大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給弄沒了?


    但暫時還是猜測,也不能是印真說什麽就是什麽,因此李承誌又看向李鬆。


    李承誌說是不用審,但以他沉穩的性格,若不將來龍去脈查個清楚,是絕不會將印真帶到這裏來的。


    這快一個時辰了,怕是能問到的早都問過了。


    果然!


    李鬆微微一躬身:“仆審了十數個相關的,大都是如此說法!”


    意思是這和尚沒說假話,是個清白的……


    胡保宗心中一鬆,又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和尚啊和尚,你也有今天?”


    李承誌眼神微動:看來胡保宗和這和尚不但認識,還很熟?


    他這一笑,等於是給和尚定了性:他沒嫌疑……


    笑了好一陣,胡保宗才停了下來,指著和尚說道:“我還在想,涇州何時出了一個多智近妖的人物,竟能識破李家這將計就計,原來是你?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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