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鬆略一沉吟:“鐵料不是問題……隻要交待下去,用誰家的鐵造出來的甲,甲就交給誰,鄉民高興都來不及……”


    “把甲還給鄉民?”李承誌有些不解,“用糧食和帛絹換鐵不行麽?”


    這可是鋼甲啊……他委實有些舍不得!


    李鬆眯著眼睛,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說道:“戰時好說,沒人會問我李家為何會有這麽多的甲,隻恨甲不夠多。但等戰事平息就不行了,別說我們,就是有刺史撐腰的胡家,也不敢公然私藏數百副甲胄……除非造反……”


    李承誌瞪了他一眼:“誰說要造反了?還就還……那人呢?”


    “人也不是問題。一百家臣,平均一家選一個子弟,也有上百了……要還不夠,我今日這一戰便少殺些俘虜,先交於郎君,事後再行處置……”


    說到後半句,李鬆竟帶上了幾分寒氣,聽的李承誌暗暗心驚。


    這不但已經料定今日這一戰必勝,甚至連俘虜如何處理都想好了?


    李承誌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你原本打算,今天這一仗一個活口都不留?”


    李鬆看著李承誌,沉吟了好久才說道:“堡內並無那麽多糧?”


    隻是這一句,便噎的李承誌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李鬆這般狠絕?


    天知道這起造反何時才能平息,說不定自己人都不夠吃,哪有多餘的糧食給俘虜?


    遣散就更不可能了,除了繼續跟著造反,這些人哪有第二條路可走?


    想來想去,隻有一刀殺了最省事……


    有些不敢深想,但李承誌至少知道,現在可不是濫發聖母心的時候。


    他臉色有些發白:“你看著安排吧,這造甲之事,怎麽也等打完這一仗再說!”


    “這是自然!”


    李鬆點了點頭,又心虛的看了李承誌一眼,猶猶豫豫的問道:“郎君果真能在一月裏,就造出上百副劄甲?”


    要不是心裏正想著殺人的事情,李承誌非笑出來。


    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肯定會問出來。


    我要是告訴你,我想造的不止是一百副,如果鐵料足夠,甚至想造全甲,你是不是會嚇的眼珠子都掉出來?


    不過他也能理解李鬆的心情。


    以這個年代的技術和生產力,即便有成熟的鐵料,一副劄甲也要三到四個專業的鐵匠耗時一月以上才能打造出來。


    而李承誌張嘴就要打一百副,李鬆對他再信服,也無法想像他會怎麽造……


    “還是那句話,造出來你就知道了!”李承誌輕輕吐了一口氣,“你也別問我是從哪學來的……”


    “仆明白了!”李鬆老老實實的回了一句,又看了看已修到一半的冰牆。


    自己就根本沒打算問這個。


    既然史誌上都有以冰築城的記載,但曹操之後,為什麽就再沒聽人用過?


    這絕對不可能是隻憑書上那寥寥幾句就能揣摩出來的。


    還有郎君用來救治胡保宗的醫術,縫皮之法可以推給華佗,那藥酒呢?


    更何況,郎君聰明過來才幾天,天天都忙著如何逃出去,哪來的時間看史書?


    要說是以前看過的,就更不可能了。


    病了一場後,郎君連他自己是誰都忘了,竟然還記得那麽生僻的典故?


    所以,從李承誌講出以冰築城的方法的那一刻起,李鬆對他講過的“神仙托夢才聰明了起來”的借口,就已經深信不疑了……


    ……


    申時三刻,也就差不多下午四點的時候,敵人才走到李家堡以西十裏的地方。


    宋家莊離李家堡還不到六十裏,敵人是天剛亮就出發的,而且有馬車可以乘坐,按理說,早就應該到了。


    行程這麽慢,明顯是在拖延時間,這乘夜詐營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按李鬆的估計,這隊賊人至少也在四百左右,而且剛搶了宋家,刀槍弓箭、馬匹甲胄都不缺,但李鬆卻一點都不擔心,反複寬慰李承誌,說是此戰必勝。


    還說唯一需要考慮的,是能不能全殲這夥賊人……


    李承誌也知道能勝。


    有李鬆李柏這樣久經陣戰的老將指揮,有李彰李顯這樣的猛將衝陣,而且還有一百百戰老卒參戰的三百甲卒,以以逸待勞的方式埋伏四百剛剛扔掉鋤頭糞叉的烏合之眾,敗的可能無限接近於零。


    但那種奇怪的狀態還是來了。


    李承誌緊緊的握著腰側的橫刀,因用力過猛,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心跳的咚咚直響,四肢微微發顫,嘴裏隱隱有些發幹,要不是緊咬著牙關,估計還能聽到牙齒打架的聲音。


    但奇怪的是,腦子裏不但沒有一絲想逃跑的念頭,反而全是恨不得立馬跳下牆,跟著李彰李顯騎馬衝鋒的欲望……


    直到無意間看到院子裏有幾個丫鬟正在探頭探腦的往這邊張望,感覺自己的心裏和生理竟然同時有了反應的時候,李承誌才恍然大悟,他這根本不是怕,而是腎上腺素分泌過快,亢奮過頭了……


    沒看出來,潛意識中的自己,竟然還是個暴力分子?


    估計敵人快到了,李鬆便讓兵卒吃了晚飯。


    飯菜很普通:黃米飯就醬白菜,而且隻讓吃八分飽。


    不過每人賞了一碗酒。


    李承誌感覺有些奇怪,不管是小說裏還是電視中,臨戰前,不都是要勞軍的麽,輪到李家,怎麽吃的如此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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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又不是沒有豬羊,李鬆也不像是小氣之人啊?


    李承誌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家中豬羊不少,為何不宰上幾口,讓士卒們好好吃一頓?至少也能提升幾分士氣……”


    李鬆微微一笑,耐心解釋道,“堡中鄉民有富有貧,但多數以上家境還是很貧寒的,十天半月不見葷腥是常事。


    這類丁卒猛然見到肉食,定會放開了吃,吃撐倒是其次,但要吃壞肚子,這仗也就不用打了……肉多的是,等打完再吃也不遲……”


    李承誌恍然大悟,隨即臉皮又有些發燒。


    自己真是太有些想當然了。


    要真給上一頓肉,估計這三百士卒至少得有兩百會就地拉稀,這仗還怎麽打?


    看來自己要學的地方還很多啊……


    看李承誌主動問起了行軍打仗方麵的學問,李鬆也很欣喜,挑了一些簡單好記的,慢慢給他講了起來。


    這一講,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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