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氣氛分外詭異。


    三個人瞪著眼睛,像是見了鬼一樣的盯著李承誌。


    一會兒震驚,一會兒激動,一會兒……羞愧!


    三個人都是帶過兵的,根本不用試驗,腦子裏稍稍一想就明白,李承誌說的這個辦法絕對管用。


    而且不是一般的管用……


    李承誌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半月前還被喊成傻子的人都能想到,他們卻想不到,所以這三個才這麽羞愧。


    其實不怪他們,兵書裏真沒寫這種守城的方法。


    也隻是因為,別說攻城守城,就是稍大一點的戰役,也很少有在冬天發生的。


    一是沒經驗,二是沒有史例可借鑒,三則是思維受錮,這三個能想到這個方法才怪!


    還是那個道理,看似隻隔著一層窗戶紙,但想捅破,卻難如登天……


    至於李承誌所說的“曹操破馬超”的典故,三個人絞盡腦汁,也不記得《三國誌》裏有記載……


    過了許久,才聽胡保宗歎了一口氣:“這兵書……還真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看這三個完全被震住了,李承誌才鬆了半口氣,稍有些訕訕的說道:“你別誤會,我罵的是李鬆……”


    你還不如不解釋呢?


    胡保宗瞪了他一眼,又鄭重其事的抱著拳,向他拱了拱手:“我代諸城軍民與各家,先行謝過郎君了……”


    李承誌微微一愣:什麽意思?


    哦,原來是想把這種守城的方法通知出去……


    果不其然,胡保宗轉過頭,又對胡信說道:“你現在就回涇陽,將此法報予祖父與父親,讓他們依此守城,再讓他們派人,報予諸城與各家……”


    “臣明白!”胡信猛一點頭,站起身來,又朝著李承誌行了個禮,才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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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刀……


    話到了嘴邊,又被李承誌給咽了下去。


    算了,先拿著吧,李鬆這混賬還沒走呢……


    李鬆愣愣的盯著他,像是不認識一樣看了好久,才曲膝往下一跪:“仆僭越了……”


    你僭越的還少嗎?


    動不動就是“來人,將郎君給我綁了……”


    李承誌瞪了他一眼:“你腿怎麽那麽軟,動不動就跪?與其在這裏嬌情,還不如早些安排人去鋸冰……”


    “仆明白了!”李鬆又做了個揖,才帶著那幫壯仆離開。


    等房間隻剩下他和胡保宗,李承誌才心裏一鬆,猛出了一口長氣。


    等他丟了腰刀,坐了下來,才看到胡保宗的雙眼亮的嚇人。


    “你果然是在裝傻!”


    “我閑的?”不知道胡保宗話裏有話,李承誌隻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有些話不能問,真問了怕是連朋友都沒的做,胡保宗識趣的止住了話頭,又皺著眉頭問道:“我委實不記得《三國誌》中有記載“曹操破馬超”的典故,你從哪本書上看來的?”


    李承誌心裏一跳。


    怎麽可能?


    《三國演義》裏有演啊?


    陳建斌……哦不,曹阿瞞仰天大笑:天不亡我……


    不對……


    自己也真是昏了頭,都知道是演義,竟然當了真?


    這怎麽解釋?


    李承誌定了定神,不動聲色的說道:“可能不是《三國誌》,但具體是哪本書,我也給忘了……”


    胡保宗不疑有他,鄭重其事的囑托道:“一定要好好想想,這是奇書啊……”


    奇書個腦袋?


    李承誌有些坐不住了,眼珠一轉,站起身來:“你好好歇著,我去看看……沒給李鬆詳細交待,他別給弄錯了……”


    “好,你快去吧!”胡保宗很認真的點點頭。


    出了門之後,李承誌有些撓頭。


    胡保宗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華佗秘術還可以用“秘術豈可輕易泄露”的借口混過去,這澆水固城之法呢?


    以胡保宗的性格,非搞清楚不可。


    而且遲早都會傳到李始賢的耳朵裏,到時更加說不清了……


    日了狗了?


    不過再重來一次的話,他還是會這樣幹。


    便宜老爹找麻煩也是以後,眼下當然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心裏想著,他不知不覺的就出了庭園。


    李彰、李顯,還有幾個副管事,正領著鄉民,亂哄哄的往莊子裏湧。


    男女老少都有,這分明把李家堡的鄉民全部發動了起來:有拿鋸的,有拿鐵鏟的,有拿繩子的,有抱壇子的,還有幾個背著柴。


    李鬆的副手正在那裏安排:你們去鏟雪,你們往莊牆底下運,你們燒雪,用來澆牆……


    聽了一陣,李承誌心裏一樂:誰說古人智商不高?


    自己隻是簡單一提,李鬆就能舉一反三,知道用熱水粘冰,更能知道先用雪蓋牆,再往上麵澆水……


    等他們安排完,李承誌才走了過去,朝李彰招了招手。


    李鬆這兩個兒子,完全繼承了李鬆的基因,身高足有一米九,壯的跟狗熊似的。


    不過要論頭腦,好像比李鬆差了不少,經常見李鬆又打又罵,說他們是蠢貨……


    “郎君!”李彰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你爹呢?”


    “去了書房?”


    去了書房?


    怕是去翻《三國誌》了吧?


    真是閑的,放著正事不幹……


    李承誌嗯了一聲,黑著臉往書房走去。


    還沒到書房門口,就見李鬆捧著一本書走了出來,看到李承誌,驚喜的說道:“這書裏隻有寥寥幾語,說的實在太含糊,仆怕將這澆水固城之法弄錯了,正想去找郎君請教……”


    李承誌眼睛一瞪。


    什麽意思,還真找到出處了?


    胡保宗不是說沒有嗎?


    他壓下驚疑,伸手接過了書。


    上麵雖然是繁體字,但大部分的他都能認出來:


    時公軍每渡渭,輒為超騎所衝突,營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築壘。婁子伯說公曰:今天寒,可起沙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公從之,乃多作縑囊以運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軍盡得渡渭……


    李承誌都被驚呆了。


    還真有?


    他又翻到了書麵,上麵寫著四個大字:《三國誌注》!


    原來不是《三國誌》,而是晉人裴鬆之為《三國誌》做的注,其中補錄了三國時吳國人所寫的《曹瞞傳》……


    李承誌心中大喜:羅貫中大爺,你太厲害了,竟然連這麽生僻的資料都能查到?


    這下不會再有人說自己是胡編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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