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裝飾的極盡奢華的馬車行走在旅順街頭,沿途到處是充滿俄羅斯風格的小酒館和店鋪,這輛馬車是原先的遠東總督阿列克賽耶夫的,現在的主人則是莊虎臣,裏麵坐著的則是俄國前首相、前財政大臣,謝爾蓋.尤.維特伯爵。


    維特伯爵在俄國接受了一項苦差事,去中國和莊虎臣談判。維特本來是很不想去的,開戰前,他就曾經苦勸沙皇不要和日本打仗,並預言了戰爭的結果一定會失敗,結果差點被惱羞成怒的沙皇砍頭。後來,俄國遠東總司令庫洛帕特金上將來東北的時候,他也曾經向大將建議過,一到滿洲,就把阿列克賽耶夫抓了,送回彼得堡,這樣才有可能打敗日本人,結果大將為難的告訴他,那是自己的上司,不可能這樣幹。但是庫洛帕特金上將向維特保證,一定會先將俄國軍隊撤退到哈爾濱等日軍補給線無法到達的地方,再和日本人決戰。


    可是最終,上將也沒有頂住阿列克賽耶夫的壓力,還是提前決戰了,結果俄國海、陸軍大敗虧輸。這個時候,維特伯爵又向沙皇建議和日本和談,可沙皇因為戰敗丟了臉,反而將波羅的海艦隊給派到了遠東,卻又找不出像樣的海軍司令,就把宮廷寵臣羅傑斯特溫斯基給派到艦隊當司令。


    波羅的海艦隊剛到大西洋,就把英國漁船當日本驅逐艦給打了,差點讓俄國和英國之間爆發戰爭。恰好這個時候,俄國爆發革命,中國人參戰打起了俄國,法國、美國又來調停,沙皇就坡下驢,就同意和談,但是條件是一不許割地,二不許賠款,大臣哪個願意去議和?既不能割地,又不能賠款?這還議什麽和啊,接著打就是了!


    就在進退維穀之機,傳來了好消息,羅傑斯特溫斯基偷襲日本,大獲成功,沙皇被打了一針強心劑,又不願意議和了,可從此羅傑斯特溫斯基的艦隊就再也不接受任何命令了,任憑沙皇封官許願、嚴詞威逼,就是沒有回音。而陸戰則是節節敗退,沙皇無奈,再次命令議和,可大臣們誰也不願意去,沙皇對他們外交手段也信不過,隻好啟用了最不喜歡的維特伯爵。


    維特也想去,可君命難違,隻好從命,沙皇嚴令,不許割地賠款。維特帶著這樣的使命就上了路,走到半路,接到電報,說是俄國陸軍再次大敗,沙皇說是可以割地,但是不能賠款。等火車又走了三天,又接到電報,說是旅順已經投降了,俄國內亂更甚,沙皇又說,割地、賠款都能接受。又走了兩天,又再次接到電報,說是日本和中國、英國、法國、美國打起來了,中國應該無暇對俄國下手,割地賠款都不行了。等快到旅順的時候,最後一封電報的內容是,羅傑斯特溫斯基的艦隊投降了,俄國到處都在起義,沙皇說,可以答應中國人比較苛刻的條件,沙皇再次同意可以割地賠款,但是最好是隻割地不賠款,俄國財政比較也不富裕。


    維特哭笑不得,這樣朝令夕改,讓自己如何去議和?那些沙皇最疼愛的大臣怎麽不去幹這個?哦,對了,他們都在莊虎臣的俘虜營呢!


    維特從彼得堡出發,西伯利亞鐵路的貝加爾湖段還沒有通車,沿途鐵路線不少被俄國革命黨破壞,火車走一路,修一路鐵路,足足走了四十五天才到了旅順。


    可到了旅順,莊虎臣並沒有見他,而是把他放在賓館一擱就是三天。今天好容易是通知可以見麵了,但是不是正式會談,而是晚宴。


    “已經到了,伯爵先生!”一個俄國馬車夫提醒道。


    維特苦笑著下了車,自語道:“什麽時候,俄羅斯落到這樣的田地?俄國的使臣想見一個韃靼人,都這麽麻煩!”


    維特伯爵下車後,後麵的馬車上坐著他的隨員和保衛人員。


    維特看著眼前的這棟豪華的禮堂,這是原先的遠東總督阿列克賽耶夫修建的,他心中暗自哀歎,有阿列克賽耶夫這樣的蠢貨總督,有功夫修建這麽豪華的禮堂用來跳舞、喝酒,卻沒工夫修築南山防禦工事,俄國不敗才見鬼。


    可惜十幾萬勇敢的俄國士兵,就這麽被斷送在滿洲的不毛之地。甚至連屍骨都不能運回俄羅斯安葬,成了異國他鄉的孤魂野鬼。


    維特伯爵心裏煩亂,信步走到禮堂門口,谘客早已接到了通報,大聲傳唱道:“大俄羅斯全權欽差大臣謝爾蓋.尤.維特伯爵大人駕到。”


    維特苦笑一下,自己這個全權的欽差大臣,恐怕也是個空殼子,還不如大清的那個老朋友李鴻章的權力大,盡管自己當過首相,可現在早已是昨日黃花,隻是沙皇推出的一個替罪羊而已,將來簽訂了賣國條約,可以拿自己頂缸。


    “伯爵閣下,你好!”一個穿著藍黑呢子大元帥軍服的中國人彬彬有禮的道。


    維特當過俄羅斯駐大清國的公使,又是漢學家,算是標準的中國通,漢語雖然講的有些發音不準,但是聽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他看到一個年輕人穿著盛裝,又看到報紙上莊虎臣的照片,已經知道麵前的人是誰了,忙客氣的道:“您就是中國的新統治者,莊虎臣閣下吧?哦,對不起,中國人是不可以稱呼名字的,我應該稱呼你為皇帝?國王?還是大元帥呢?”


    莊虎臣笑道:“現在我還不是皇帝,你可以像您的老朋友,我的前輩李鴻章先生一樣,直呼我的名字,您可是他最推崇的俄國人。”


    這話還不是莊虎臣客氣,而是李鴻章確實很推崇維特伯爵,認為他是可以和德國的俾斯麥、奧匈帝國的梅特涅齊名的頂尖政治家,可是維特命不濟,攤上尼古拉二世這樣的皇帝,天大的本事也隻好做司馬牛之歎了。


    “那怎麽可以?那我就按照中國人的習慣,稱呼您為莊紛卿。”維特伯爵對中國的習慣很清楚,知道叫表字是一種尊敬。


    大清已亡,現在中國對外自稱中華帝國,可莊虎臣還沒有舉行登基大典,稱皇帝不合適,如果稱呼他為大帥或者是侯爵,那就更不合適了,因為大帥對清朝督撫的稱呼,侯爵也是大清國封莊虎臣的爵位,現在這麽叫莊虎臣,無異於是說,不承認中華帝國的合法性。所以,維特想了想去,隻好叫他的表字了。


    莊虎臣笑了笑,也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對於維特,他有很複雜的感情,一方麵,對他的智慧和政治能力非常的佩服,另外一方麵,他是俄國的政治家,他的本事越大、政治操守越高尚,對中國的威脅越大,如果他是美國公使康格這樣的小人,那還不妨直接開出價碼,收為我用。可是莊虎臣明白,這是不可能的,維特是無論如何,不會背叛俄羅斯的。即使沙皇再昏聵,他也不可能為敵國所用。


    “伯爵,請進吧,今天您是主賓,對於你高尚的人格和對國家的熱愛,我深表欽佩。”莊虎臣毫不掩飾自己對維特的尊重,至於晾他三天不見麵,那隻是政治策略,就像伊藤博文一生最崇拜的人是李鴻章,把李鴻章的“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裏外覓封侯”當做自己人生的目標,可伊藤博文卻在馬關議和的時候,故意把給清國使團的椅子換成低矮的,造成對手的心理弱勢。


    犬養毅更是因為作為日本首相,不肯承認滿洲國,而被日本憤青刺殺,但是犬養毅為的不是中國,也不是正義、公理,而是為了日本。說來說去,這些人盡管都是中國的敵人,可是他們是真正為本國、本民族謀利的政治家,和乃木希典這種滅絕人性的屠夫,不可同日而語。


    維特伯爵走進禮堂,各國公使、領事同時起立鼓掌,其中還包括最討厭俄國的的大英帝國的公使。記者們更是紛紛搶下維特和莊虎臣握手的照片,公使們對維特的稱呼依然是“首相閣下”,盡管維特已經不是俄國首相了,可依然獲得了全世界各國公使的尊敬。


    維特是老牌的政治家,心知肚明是莊虎臣在做一場政治秀,表現自己的風度和氣量,但是依然有些感動,如果這個年輕人是俄國的沙皇該有多好!


    莊虎臣禮貌的請維特落座,菜肴有維特最喜歡的黑魚子醬和大列巴,還有法國紅酒、呂宋雪茄、土耳其的水煙。招待員也清一色是俄國人,讓維特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看到宴會的盛況和對自己的高規格接待,維特心裏卻升起一種不安的情緒,今天的晚宴越豐盛,明天的談判就會越艱苦。


    眼前的這個中國年輕統治者,是個著名的外交好手,庚子談判的時候,他就縱橫開闔,在列強中間收買、利用、挑撥離間,在千難萬難中,保住了中國的領土完整,這個年輕人絕對是個難對付的敵人。


    俄羅斯啊,你將流多少血液,才能滿足這個家夥的胃口!維特伯爵不禁暗歎道,對比年輕的莊虎臣,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已經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自己老了,俄羅斯是否也已經是個衰朽的老人了呢?(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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