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順口外,日軍排著整齊的陣列向甘軍衝鋒,這種決死的戰鬥精神固然可敬,但是也愚不可及。孫明祖帶著將近兩百門的火炮和四百多挺機槍,甘軍士兵的李.恩菲爾德步槍又是以射速高而聞名於世的,麵對這種飽和的火力打擊,集團衝鋒無異於找死。


    無數的炮彈將甘軍麵前兩公裏的寬大正麵完全覆蓋,開花彈裏的鋼珠、破片雨幕般的灑向日軍,每一炮過去,就有數十人倒下。從遠處看,日軍就像是個土黃色的地毯,爆炸的炮彈在地毯上繡上一朵紅色的花。機槍的火焰則像鞭子抽打茅草,甩上去就倒下一片。


    日軍的戰鬥意誌沒有維持多久就崩潰了,半年多圍困旅順的戰鬥和長期的營養不良、難以忍受的酷寒,已經消磨掉了這支部隊太多的勇氣、鬥誌和信心,隻是傳說俄軍即將投降,才讓日軍在饑寒交迫的情況下,勉強保持了戰鬥精神。


    日軍戰鬥意誌堅強的一個主要原因是陸大畢業的中下級軍官能很好的控製普通士兵,而現在第三軍的軍官都換了兩遍還多了,軍官大部分都是由普通士兵臨時提拔的,沒有經過幾年係統的學院培養,靠著本能來指揮部隊那還不能不出問題?


    日軍發瘋一般的向後逃竄,督戰隊的砍刀和手槍已經無法阻擋他們逃命的決心,每個人都想離這個鐵與火的煉獄越遠越好。


    孫明祖在指揮所裏有些納悶,這小日本兵員、武器、補給都處於絕對的下風,為什麽還主動進攻?這不是找死是什麽?如果日軍堅守的話,自己是不可能這麽輕易就獲得大勝的。


    一個曾經在日本陸大留學的年輕參謀解了他的疑慮。


    “孫大人,日本陸軍大學的軍事教材裏是沒有防禦這個概念的,日本陸軍的攻擊手段多樣,夜戰、偷襲、攻堅都有一套,唯獨不會防禦,所以不管是什麽樣的局麵,軍官的本能就是進攻!”


    孫明祖咧開嘴一笑:“這倒新鮮啊,打仗不是進攻就是防守,怎麽隻學一半?這日本陸大看來不怎麽樣!”


    年輕的參謀哈哈大笑道:“大人,這和日本具體的情況有關係,日軍的單兵訓練裏還是有防守的內容,但是作為建軍的指導思想,日本是極端鄙視防禦的,或者說是沒有防禦的能力,日本是島國,缺乏縱深,一旦被人攻入本土,幾乎等於滅國!不可能像俄國人一樣,發展出大縱深防禦理論,所以日本人就隻能以攻代守,逐漸的日本軍方就拋棄了防禦戰術,而日本軍人也普遍的認為防禦是懦夫的表現,是有損軍人榮譽的,所以,日本陸大的教材裏就根本沒有防禦戰術。”


    “扯淡!攻防之道,戰爭的兩個手段而已,因勢利導才是正途,打仗還打出道德問題了!讓士兵無謂的送死,這才是不道德,是犯罪!這樣的軍官,該殺!”孫明祖對日軍的軍事理論不屑一顧。


    “嗬嗬,大人,您應該清楚啊,咱們的陸軍大學教程裏,本來也沒有防禦的內容啊,還是莊大人特意安排了塹壕總體戰的建軍思路,嗬嗬,巴恩斯校長要不是在娘子關吃了咱們莊大帥的虧,他也不懂防禦!英國人的陸軍也是隻知道進攻,不曉得防守戰術的!”


    孫明祖在陸軍大學當過教官,這些事情他一清二楚,最初的甘肅軍事學院的教材是從英國引進的,確實沒有防禦戰指揮的課程,這些內容還是後來莊虎臣親自編撰的。


    震耳欲聾的炮聲加上爆豆般的槍響,讓指揮所裏的人說話隻能扯著嗓子嚎,否則一個字都聽不清楚。這槍炮也過於密集了,簡直是拿炮彈當土豆了。


    孫明祖一擺手道:“行了,差不多了,小日本已經潰敗了,命令炮火延伸射擊五分鍾,然後騎兵出擊,追殺逃敵!兩個小時以後,全軍前移!”


    參謀忙走出指揮所,不多時,旗手的旗幟、信號兵的信號彈、號兵的號聲一起發出了命令,炮彈更是響的震天動地。


    小馬克阿瑟算是開了眼界了,美軍自打南北戰爭以後,陸軍就沒打過像樣的仗,即使和西班牙爭奪菲律賓,也主要是海軍在打,什麽時候見過六萬多人這麽壯觀的戰鬥?


    道格拉斯.麥克阿瑟興奮的眼睛放光,看著孫明祖道:“將軍閣下,您的這種作戰方法,似乎過於浪費彈藥了,我認為,炮火的密度隻需要目前的三分之一,就可以擊潰敵人了!”


    孫明祖微笑道:“小夥子,戰鬥和戰爭是倆回事,單純從一場戰鬥的層麵上看,確實不需要這麽大密度的火力,所以,你說的對,但是從戰爭的角度上看,一次給予敵人刻骨銘心的恐懼,將會使今後的戰鬥變的簡單,敵人會見了你就怕,那麽你可以避免無數次戰鬥,如果從這個角度看問題的話,那就是你錯了!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不戰而屈人之兵,就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用這場戰鬥和誇張的火力打擊,讓敵人從此失去和我們作戰的勇氣,這樣就可以使無數士兵的生命得以保全!”


    老麥克阿瑟由衷的讚歎道:“孫將軍,您是個政治家將軍!道格拉斯,你應該好好的像孫將軍學習一下東方傳統的軍事智慧!”


    孫明祖嗬嗬一笑道:“每個統帥都應該是政治家,作為一個將軍,不能簡單的從軍事的層麵考慮問題,嗬嗬,這個是我們莊大帥的話,我隻是遵從他的命令罷了。”


    “哦,你們的莊大帥,真是個天才!”老馬克阿瑟對莊虎臣這個年輕的統帥更是刮目相看了。


    “日軍的戰鬥力已經削弱到這個程度了,而俄國人竟然不能突圍,看來,俄軍的戰鬥意誌已經跌落到極點了!孫將軍,我相信,您會迅速的打下旅順的!”小馬克阿瑟吸著煙鬥道。


    “應該是這樣!”孫明祖略帶得意的道。


    軍號嘹亮,喊殺震天,六個營整整三千騎兵衝出甘軍的陣地,馬蹄聲如同悶雷般響起,大地發出微微的顫抖。


    雪亮的馬刀映照著陽光耀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慌不擇路的日軍潰兵被甘軍騎兵銜尾追擊,幾乎是一麵倒的屠殺。日軍被騎槍打,被馬刀砍,被戰馬的鐵蹄碾踏,屍橫遍野,哀嚎聲直衝雲霄。甘軍的士兵殺的興起,大部分都將騎槍掛在後背上,拿逃逸的日軍練起了斬首,一時間,戰場上人頭滾滾。


    孫明祖從望遠鏡裏看的真切,樂嗬嗬的道:“這仗打的才有味道,我就喜歡打落水狗!”


    “報告!”


    “進!”


    一個參謀帶著一名軍官走了進來道:“大人,有一個日本將軍求見。”


    “哦,這會兒小鼻子找我幹什麽?怎麽,打怕了?他是怎麽過來的?”孫明祖有些奇怪,正和日軍打的熱火朝天,這個日本將軍是怎麽衝過這麽密集的火線,到達自己的大營?


    “回大人的話,他們是從咱們後邊過來的。”


    孫明祖一愣,忙問道:“他們有多少人?咱們後衛部隊防禦體係完備嗎?”


    “大人,他們隻有二百人,為首的是個日本大將,說是叫兒玉源太郎,是來接替乃木希典作為日本滿洲第三軍的指揮官,聽說咱們和乃木希典正在交火,就趕過來求見大人了!”


    “哦,原來是過路的鬼子!老子還以為給東洋小鼻子抄了後路了!”孫明祖恍然大悟。


    “大人見還是不見?”


    “見是肯定要見的,畢竟咱們甘軍還沒和日本人宣戰,打乃木希典是因為他不識相!但是現在不能見,老子好容易包了小鼻子的餃子,哪能就這麽輕易放過他?告訴那個小鼻子大將,說老子有點不舒服,讓他等等。”孫明祖原本是不說髒話的,跟著馬福祥、陳鐵丹這些粗人混久了,現在也是一張口就是老子了。


    “是!”


    “孫將軍,日本人現在已經失去戰鬥力了,而且日本和你們甘軍盡管沒有正式的盟約,但是畢竟都是打俄國人的,您還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嗎?”小馬克阿瑟不解的問道。


    孫明祖從桌子上的鐵聽裏,摸出一根奧匈帝國產的“尼爾”牌香煙,劃著洋火點燃,吸了一口,才一本正經的道:“我的士兵是非常珍貴的,而且他們都是很怕死的,敵人現在數量還很多,盡管他們已經沒有炮彈了,子彈也很缺乏,但是他們還有刺刀啊!你知道,刺刀也是非常危險的武器,我的士兵都那麽怕死,我沒有辦法逼迫他們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既然是這樣,隻有把敵人徹底的消滅才是最安全的,哎,沒辦法啊,誰讓我那麽仁慈,那麽愛士兵呢!”


    老麥克阿瑟哈哈大笑:“您的理論確實與眾不同。”


    小麥克阿瑟則是頻頻點頭:“您說的有道理,我們的士兵每一個都比一萬個敵人珍貴,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的士兵,就必須徹底的消滅敵人。”


    指揮所的參謀和軍官都想笑,但是又不敢笑,他們都清楚孫明祖的爹是死在甲午戰爭中的,日本人和他有殺父之仇,現在有了報仇的機會,孫明祖哪裏肯放過?一早的時候,孫明祖就和手下人說過,小日本現在沒有運輸能力了,東北的兵是死一個少一個,日本國內人再多,隻要楊士琦、盛宣懷不給他運,那也是幹瞪眼,總不能遊到旅順來吧?


    孫明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奶奶的,趕了幾天的路,困死了!我睡會啊,天隻要沒塌下來就不許叫我,那個東洋小鼻子的大將,讓他慢慢等著,不想等的話就讓他滾蛋!”


    說罷,他像馬克阿瑟父子點了點頭,就徑自走向後麵的帳篷。


    老馬克阿瑟拉著兒子的手,指著孫明祖的背影道:“道格拉斯,我的孩子,看見了吧,這就叫做大將風度,好好學著點吧!如果你想當美國曆史上第一個元帥的話,就好好的像莊虎臣子爵和孫將軍這樣的人學習吧!”


    小馬克阿瑟用手扶正了鼻梁上的墨鏡,咬著玉米芯煙鬥,狠狠的點了點頭。(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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