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虎臣收到了一筆意外之財,陝甘總督長庚主動的把這兩年陝西欠甘軍的軍費給送來了,還一口一個對不住老弟了,說的好像倆人是通家之好的世交一般。莊虎臣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他,還是連聲道謝,說總督大人給甘軍解了燃眉之急。


    莊虎臣自打接任了甘軍的提督,長庚就知會陝西藩司衙門,一個大子都不許給莊虎臣,非逼這個年輕的巡撫服軟不可。沒想到,莊虎臣根本就不求他,自己就把糧餉搞定了,還派個人天天守在陝西藩司衙門口,每天一趟去要錢,不給也不和你蘑菇,第二天早上重來。


    這下弄了一年多,把陝西藩司嚇的肝顫,莊虎臣現在權勢熏天啊!把他得罪狠了,那自己這個藩司怕是要幹到頭了,可是又得罪不起長庚這個頂頭上司,隻好受夾板氣。


    前不久,榮祿死了,這可是長庚的後台,榮祿雖然和莊虎臣的關係不錯,但是莊虎臣畢竟是漢人,他也覺得不是很放心,有個長庚和他鬥著,反而更容易控製,現在榮祿一死,長庚這個總督失了朝裏最大的奧援,哪裏還敢繼續和莊虎臣耗?現在朝廷裏當家的是慶王,誰不知道莊虎臣和慶王父子好的都穿一條褲子了!


    莊虎臣現在再多的錢也不嫌多,眼看著離日俄戰爭不到一年的時間了,打起仗來,金山銀海也不夠禍害的。


    “點金錢莊”的地下有間很大的密室,這裏是一個還沒有啟用的銀庫,莊虎臣今天在這裏召開一個秘密會議。


    “息霜啊,總算把你盼回來了,在日本還習慣吧?”


    息霜是李叔同的表字,這個英姿勃發的年輕人不是李叔同還是誰?


    “大人,日本那個地方吃的東西味道寡淡,連個酒都是薄的和涼水一樣,女人更醜,小矮子,蘿卜腿,看著就膩味!下輩子都不想去那裏了!”李叔同笑著抱怨道。


    “日本就沒什麽好東西了?日本女人好像不是你說的那麽醜吧?”飯島愛、小澤瑪利亞這些人貌似還是滿誘惑的,莊虎臣實在想象不出,日本的女人能比衣服穿的絲毫曲線都看不出來的旗人大妞還醜?


    “東洋小鼻子啊,那些女人的臉抹的和死人一樣的白,看著就反胃,日本唱的戲咿咿呀呀的,一嗓子能喊半天,聽戲能聽的急死你!”


    莊虎臣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別訴苦了,人家喬東家還沒說辛苦呢,你就一套一套的。”


    旁邊一個憨厚的年輕人笑道:“大人,我不苦,這條道都是走順的,沒什麽。”


    莊虎臣欣慰的道:“喬東家,你遠赴俄羅斯,又跑到德國,這一趟路上有多艱苦,我難道不清楚?那裏都是苦寒之地,比起俄羅斯,咱們甘肅都算天堂了。”


    這個滿臉憨厚的年輕人就是祁縣喬家的當家人,少東家喬映霞。


    喬映霞低聲道:“大人讓我找的那個叫列寧的,我在德國見著了。”


    莊虎臣眼睛瞪圓了:“真的見著了?”


    喬映霞點了點頭道:“大人,他現在在德國辦了張報紙,和息霜先生幹同行了,我把大人的意思和他一說,他立馬就答應了。您給他的三十萬兩銀子,他也收了。”


    “哦,怎麽會這麽容易?真是革命者無國界?”莊虎臣聽說喬映霞辦的如此輕鬆,他自己倒含糊了。


    “我也覺得奇怪啊,讓這些洋鬼子反他們朝廷的事情,哪能辦的這麽順當呢?我怕是他們騙咱們的銀子,後來一打聽,他們自己人說了,一個叫明石元二郎的日本人給了足足一百萬兩,這些俄國人還嫌咱們小氣了!”


    “一百萬?”莊虎臣倒吸口涼氣,小鬼子都窮的當褲子了,全部的國力都扔進了海軍這個吞金獸,連自己研發的金鉤步槍都沒錢給士兵裝備,老百姓更是吃糠咽菜,那些地主也不過是能吃飽米飯而已,吃頓肉對地主來說,都像過年了。可以說,日本人的生活水平普遍接近中國赤貧的標準,男孩去做童工,女孩則去當妓女,雖然日本已經開始了免費教育,但是依然有無數的人不去讀書,因為多個學生,家裏就少了個勞動力。而以日本目前的經濟狀況,居然對列寧這些人一出手就是一百萬!目的肯定不用想了,和自己不會有區別,讓列寧他們在俄國到處發動起義,牽製俄國的力量,使得沙皇沒能力向遠東大舉增兵。


    自己記憶裏的日俄戰爭,小日本勝利還真不是僥幸!現在日本執政的大煨重信、犬養毅這些人,比後來的東條英機他們本事大的不是一點半點啊!


    “曹東家,你在安南的事情辦的怎麽樣?”


    一個傲氣衝天的年輕人笑道:“大人放心,我曹家‘三多堂’一百年前,就在安南做生意了,那裏熟的很,金蘭灣一共就三個法國人還有幾十個安南的巡捕,我拿著法國駐上海總領事的信過去,又塞了三百兩銀子,碼頭立刻就租給咱了,咱用的是‘雷納洋行’的名義,算是法國買賣,當地的流氓、混混都不敢招惹咱。現在所有在金蘭灣進出的蒸汽船,都要用咱的煤,我遵照大人的令,把所有的威爾士白煤都給囤積了!現在可以說句大話,金蘭灣已經姓了莊了!那裏咱們現在有七百多人,都是精兵,隻要一聲令下,一天之內,就能讓金蘭灣掛上龍旗!”


    “好樣的,辦的漂亮!雷納在澳大利亞的事情也辦的好,招募了兩千澳大利亞水兵,還買了幾艘法國造的兵船,咱們從國內以華工名義送過去的五千人也開始適應船上的日子了,最起碼已經不暈船了!你在金蘭灣的差事辦的也好,將來有一天,你們的功勳都能彪炳史冊!”


    喬映霞、曹鴻彰他們倆,雖然不明白莊虎臣具體打算幹什麽,但是憑借他們在商場上多年的嗅覺,也知道莊虎臣是做戰爭準備,而打的應該是洋人。打洋人這樣的事情,這倆人還是挺上心的,畢竟是年輕人,誰沒個熱血的時候?


    喬映霞看著莊虎臣道:“大人,我們曉得大人要辦的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隻要是對咱們中國好的,那我們西幫義不容辭,趙老東家現在傷沒好,大人就可以代表老東家,您是咱西幫之首,一旦有用得著西幫的地方,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家祖父當年隨左爵相征伐阿古柏,平定新疆,祖父借給大軍三百萬兩銀子,連個條子都沒要,就憑的是左相爺打的是鬼子!映霞雖不肖,但是也不敢不效法祖父,如果大人和洋人開戰,我喬家‘大德通’負責給大人再籌措三百萬!”


    喬映霞的爺爺喬致庸當年借給了左宗棠的西征大軍三百萬兩銀子,憑借這個功勞,喬家一舉壓過“三多堂”曹家,成為西幫的翹楚,這個讓喬家得意了好幾十年了。


    曹鴻彰被喬家壓了這麽多年,哪裏肯落後?當年曹家把買賣做到倫敦的時候,喬家的祖先喬貴發還在包頭賣豆芽呢!曹鴻彰也笑道:“大人為國為民,難道我曹家就肯甘落人後?我曹家也湊三百萬借給大軍作為糧餉!另外,隻要大人一句話,合盛堂、慰字五聯號,咱西幫所有的商號、票號,都唯大人馬首是瞻!被洋鬼子欺負的也夠憋屈的了!”


    莊虎臣不由心頭一熱,商人是最唯利是圖的,可也知道為國為民,中國人不是麻木不仁的,隻是胸口的那腔血被凍的太久了,必須有一把大火點燃他們心頭的熱血。


    莊虎臣深深的一躬到地,曹鴻彰和喬映霞嚇的急忙站起來攙扶:“大人這是要折殺小的嗎?小人借點銀子給大人打鬼子,當不得大人的禮數啊!”


    莊虎臣正色道:“我拜的是二位的愛國之心,並不是拜那幾百萬銀子!隻要咱們中國人齊心合力,就不是洋人能欺負的!這些事情,都是最高的機密,二位能夠參與,是因為我與西幫已經是休戚與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信得過二位,此事千萬不能對外透漏。”


    兩人連連點頭道:“這個小人曉得,要是說出半句,大人砍了小的頭,小的也絕無二話。”


    一直坐在角落裏的中年男人哈哈笑道:“紛卿兄終於要飛龍在天了,我兄苦盼許久的機會就要到了。”


    莊虎臣搖搖頭正色道:“這個不是我的機會,我希望它是中國的一個機會,讓中國從此擺脫被洋人欺辱的曆史!從此能昂首挺胸的走路,哪怕到了天涯海角,說起自己的中國人,也讓人怕三分,敬七分!”


    中年男人也正色道:“要是真有那麽一天,我楊士琦也算此生沒有白活啊!”


    莊虎臣笑道:“杏城兄在上海準備的如何了?”


    這個中年男人不用問,也知道是上海道的道台,號稱上海灘楊扒皮的楊士琦了。


    楊士琦點頭道:“我老楊辦事,你盡管放心,吳淞碼頭的船塢正在改建,估計再有幾個月就改造好了,再大的船也能停泊。另外,你要的兩百萬石軍糧我也給你準備好了,你要的西藥、火藥這些東西,我也從洋行裏都給你定了,要不幾天,就發到上海了。”


    莊虎臣滿意的點頭道:“萬事具備了啊!”


    李叔同看著莊虎臣欲言又止,喬映霞和曹鴻彰都是聰明人,立刻起身告退。


    莊虎臣見他們走了,低聲問道:“你見到孫文了?”


    李叔同點頭如小雞吃米道:“見到了,我把大人的意思和他說了,他高興的不得了!還說,如果大人舉義旗的話,願意推舉大人為大總統!”


    楊士琦不屑道:“什麽大總統,當年這個孫文就這麽攛掇過李中堂,紛卿兄要是舉事,當然是要正大位的,滅大清,光複我漢家河山,到時候,紛卿兄自然是應該黃袍加身,做個開國的天子!傳至萬世光耀千秋!那個孫文說什麽昏話,西洋人無父無君的東西用在咱中國,那一套東西,咱們中國人就不認!”


    楊士琦又開始做開國元勳夢了,他對孫文提出的共和主張嗤之以鼻。


    莊虎臣也不理他,繼續問道:“孫文答應兩年內暫時不舉事嗎?”


    李叔同忙道:“他剛開始不同意,說是革命宜早不宜晚,後來我說,大人要做很多準備,不能打草驚蛇,而且又說大人願意資助他的革命事業一部分武器和銀兩,並幫他培訓軍事人才,他才同意了,但是也說了,最多兩年為期,過了兩年,如果大人還不動手,他們就要動手了。”


    楊士琦瞪大眼睛道:“你給那個孫文送武器、銀子還幫他練兵?紛卿啊,你是吃錯了什麽了?你這是養虎為患!放眼天下,現在誰是咱甘軍的敵手?你還要培養出個敵人和你爭天下嗎?”


    莊虎臣苦笑道:“我哪裏是要培養孫文的勢力,我是怕我和鬼子打起來以後,孫文在東南舉事,到時候,革命黨肯定是要和東南的張之洞、劉坤一打個稀裏嘩啦,萬一弄得內戰不止,洋人的勢力趁機侵入,那就是中國的災星到了啊!我這是想穩住孫文兩年而已,省的到時候,他們給我添亂。”


    楊士琦的眼睛瞪的溜圓,上下打量莊虎臣半天才道:“你是真的打算和日本、俄國開戰?”


    莊虎臣點頭道:“這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早就和你說過啊!”


    楊士琦捶胸頓足道:“你好糊塗啊!我一直當你是說說罷了,沒想到你這麽迂腐,日本、俄國在東北必有一戰,現在已經是天下皆知了,以我看來,朝廷到時候,必然不敢幹涉,到那一天,大清民心盡失,正是你莊虎臣振臂一呼,天下景從的好時候,發一支勁旅直取京師,北京、天津的警察全在李貴的掌握之中,北洋裏也有咱不少人,到時候裏應外合,天下唾手可得!你居然還真的打算和洋兵開戰?哎,你好糊塗啊!”


    莊虎臣看他如喪考妣的樣子,搖頭道:“杏城兄,你不用勸我了,這個是我的夙願,讓我手握十萬重兵,眼睜睜的看著日本和俄國在中國的土地上打個天昏地暗,荼毒百姓,說什麽我也做不到!如果我真的趁日本、俄國開戰的時候,出兵北京,列強如果幹涉呢?就算真的取大清而代之,恐怕也是個兒皇帝吧?我可不想當石敬瑭,落個千百年後,還被人戳脊梁骨!”


    楊士琦想了想,哈哈大笑道:“大人所慮深遠,要是惹的洋人大舉幹涉,確實麻煩,大人所言不錯,兒皇帝自然是當不得的,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大丈夫如何可以受製於人?”


    楊士琦的稱呼也是一會兒三變,先是紛卿兄,後是直接叫莊虎臣了,現在又改口叫大人。


    莊虎臣看著楊士琦意氣風發的樣子,曉得他又想歪了,這個楊士琦做夢都想把莊虎臣送進紫禁城,坐上金鑾殿上的那把龍椅,然後圓了他扶立一代聖君明主的夢想,像當年的諸葛亮一般青史留名!


    隻有如此,才算不負了他楊士琦的胸中才學,他的“帝王之術”才算是派上用場!


    可是莊虎臣對他也沒辦法,舊式的文人要麽是讀書讀傻了,要麽是就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像楊士琦這樣滿腦子陰謀詭計的就算是不錯的了!


    莊虎臣猛然想起什麽,問道:“杏城兄,我聽說你和顧小五在上海賣大煙,有沒有這個事情?”


    楊士琦毫不隱晦道:“不錯,有這麽回事情,不過,你的消息還是不夠靈光,我不光是在上海賣,蘇州、無錫、常州都是我們在賣。”


    莊虎臣本來就猜到汪精衛說楊士琦賣大煙這個事情應該不假,但是從楊士琦嘴裏驗證出來以後,還是壓不住怒火:“我早就說過,鴉片是個害人的東西,不許咱們的人沾!”


    楊士琦不以為然的笑道:“等到大人有一天登上大寶,自然可以讓天下禁絕鴉片,哪個敢抽、敢賣的,一律砍頭也無妨,但是現在,不賣大煙,哪裏能湊出那麽多的銀子給大人辦大事?為了大人的宏圖霸業,我已經把上海刮的天高三尺了,名聲早就臭了,再多個鴉片販子的名頭也不值什麽,隻要大人能有一天成為九五之尊,我楊士琦就算死了,也是笑著死的。”


    莊虎臣看著一臉平靜之色的楊士琦,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哽住咽喉,憋屈的難受,他最終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苦澀的道:“杏城兄,苦了你了!”


    ..........


    作者話:五一月票翻番,跪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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