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頭,塞外明珠,人稱鹿城。


    乾隆年間,這裏才成為有個兩條街的村子,到了嘉慶十四年,包頭村擴大了規模,改稱包頭鎮。


    乾隆二年的時候,喬家在包頭村賣些豆芽、草料艱難謀生,賺到幾個小錢以後,乾隆二十年,正式開辦了廣盛公貨鋪,賣糧食、雜貨,到了嘉慶二十四年,一直賠錢的廣盛公終於賺錢了,於是改名叫複盛公。


    先有複盛公,後有包頭城,說的一點都不錯,


    喬致庸當了喬家的當家人以後,推行五不準:一不準吸鴉片、二不準納妾、三不準賭博、四不準冶遊、五不準酗酒。


    喬家風氣好,又節儉,複盛公生意蒸蒸日上,喬致庸慧眼識人,把馬荀由一個小小的糧店掌櫃,破格提拔為所有複字號的大掌櫃。


    馬荀也沒給喬家丟人,二十年如一日,為複字號辛勞,終於讓複盛公成為包頭城首屈一指的大買賣。


    包頭城雖不大,但是卻地處黃河水路要衝,是西北皮毛出口唯一通道,西北五省的商人都要把皮貨送到包頭,然後各大商號組織出口。


    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包頭的秋天已經比較冷了,風吹的人臉疼。


    複字號的大掌櫃,馬荀還是一身黑色夾襖,站在店前迎接客人,見誰都是一臉的笑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小夥計。


    可是西幫的“相與”們都曉得這個貌不驚人的家夥可是個厲害角色,喬家三傑之一的“馬狗”,豈是好對付的?


    一個身材矮胖的男人行色匆匆的走了進來,一直低著頭,險些和門口的馬荀撞個滿懷。


    馬荀笑嗬嗬的道:“魏大掌櫃,急什麽啊?低著頭,地上有元寶?”


    魏掌櫃一臉的陰沉,喘了口氣道:“馬狗,我覺著不對勁啊。”


    馬荀當年不大識字,自己的名字給寫錯了,馬荀寫成了馬苟,所以落了這麽個綽號,西幫的老人都喜歡這麽叫他,他也聽習慣了,也不在意。


    馬荀看姓魏的臉色不好,也覺得有問題,忙道:“老魏,你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說。”然後看著小夥計道:“你是死人啊?五聯號的魏掌櫃來了,連杯茶都不知道給沏?”


    魏掌櫃連連擺手道:“還喝什麽茶啊,老馬,你覺得沒覺得這幾天不對勁啊,老是有些鬼頭鬼腦的蒙古人在包頭城晃悠,我瞧他們腰裏鼓囊囊的,象是別著火槍。”


    馬荀也是老江湖了,立刻就嗅出味道不對,忙問手下夥計:“這幾天,你們注意到有古怪的蒙古人沒有?”


    幾個夥計忙道:“是有些蒙古人到處亂竄,也不買東西,也不存銀子,問話也不愛搭理,就是亂看,好像腰裏是別著短火銃。”


    馬荀一個激靈,冷汗就下來了,忙對手下人道:“快,立刻把廣盛鏢局的呂嘯天呂二爺請來,然後把日升昌、三多堂,反正是咱西幫在包頭有頭有臉的掌櫃都通知到。”


    魏掌櫃本來是打算和馬荀商量一下對策的,結果見馬荀嚇成這個樣子,立刻也感覺到事情可能比預想的還要嚴重,忙道:“老馬,你這是怎麽了?”


    馬荀苦著臉道:“我怕是蒙古人要打咱們包頭城的主意。”


    魏掌櫃不敢置信道:“不會吧,那不是謀反嗎?要誅九族的啊!”


    馬荀歎了口氣道:“前些日子,我就聽到風聲,說是蒙古的薩克多羅杜稜郡王和老毛子勾勾搭搭的,我也沒在意,現在我就是怕萬一是老毛子給他撐腰,他要造反啊。”


    魏掌櫃嚇的手腳冰涼,包頭城雖小,可是存銀甚多,各大票號都準備了大批的現銀,預備給那些做皮毛生意的“相與”匯兌。


    小小的包頭,光這些票號的存銀就超過一千萬兩,這還不算貨物的價值,如果包頭有失,比起義和團火燒大柵欄,各大票號京城分號被焚毀,損失還要大得多,北邊的包頭,河南的賒店可以說是西幫的命脈,丟了一個,就要了西幫的命。


    魏掌櫃急忙告辭,馬荀拉住他道:“你回去,立馬把票號、商棧的洋槍都找出來,把會放槍的夥計都安排好,一旦有風吹草動,就互相通知,這也好有個照應。”


    魏掌櫃問道:“咱們現在通知官府一下吧?讓他們也做好準備。”


    馬荀勉強笑了一下道:“我隻是防範萬一而已,現在還沒出事兒不是?和官府說了,怕把他們嚇住了,再說,包頭城就二百綠營兵,這些人能管什麽用?萬一有什麽事兒,還是要靠廣盛鏢局的爺們,他們給咱們西幫保了一百年的鏢了,錯不了。”


    魏掌櫃略一拱手,心急火燎的走了。


    馬荀大叫道:“關門,上板,把庫裏的火槍都找出來,火藥、槍子都搬到院子裏。”


    幾個夥計被突然的變故嚇的發楞,永遠是笑咪咪的表情的馬大掌櫃突然如同點著的炮仗,爆發了:“都是死人啊?不想活的接著發傻!你,就是說你呢,二狗子,你去電報閣子,守在那裏,給總號發報,告訴他們,包頭可能有變,每兩個時辰給總號報一次平安,如果兩個時辰接不到咱們的電報,那就說明複盛公出事了!快去啊!”


    二狗子如夢方醒,跌跌撞撞的跑出門去,幾個夥計連忙把門關了。


    馬荀自語道:“希望我是庸人自擾啊。”


    廣盛鏢局的二鏢頭呂嘯天正在鏢局裏喝茶,廣盛是一百年的字號了,天下第一鏢,西幫的南路中心,河南賒店的第一任寨主,就是廣盛的老鏢頭。


    呂嘯天曾經在祁縣被莊虎臣手下的頭號惡奴陳鐵丹整治過一次,堂堂的衝天炮被個毛猴子給弄的哭笑不得,也算是夠鬱悶的了。


    不過後來,聽說莊虎臣帶兵在娘子關打的漂亮,也就平了氣,江湖豪傑敬重的就是忠臣孝子,他一直後悔,當時怎麽沒去投軍,也殺幾個洋鬼子,總比給人看家護院過一輩子有意思。


    一個穿著青布衣衫的年輕人急匆匆的衝進鏢局,扯著嗓子喊道:“呂二爺,呂二爺。”


    呂嘯天聽見有人叫他,站起身應了一聲道:“是哪位朋友找呂某人?”


    年輕人聽見他說話,就朝著聲音的方向跑了過來,進了屋子,喘的話都說不成了,隻是用手指著外麵。


    呂嘯天耐心的等他平了氣,才道:“這位小兄弟,看你有些麵熟,是哪個字號的?”


    年輕人忙道:“二爺,小的是複字號的夥計,馬大掌櫃有急事請您。”


    呂嘯天見他急的臉色煞白,忙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年輕人搖頭道:“具體的,我也說不明白,好像是蒙古人要造反,準備殺進包頭城。”


    呂嘯天一下子汗毛都豎起來了,連忙叫道:“來人啊!”


    幾個鏢師連忙跑了進來。


    呂嘯天吩咐道:“把鏢局子的趟子手都召集起來,兵刃都發到手裏,洋槍、子彈、火藥好生的清點,咱們廣盛的爺們,有一個算一個,廚子、馬夫都不例外,都發了兵器。”


    一個鏢師見呂嘯天如此緊張,忙問道:“二爺,出什麽事兒了?”


    呂嘯天長舒了一口氣道:“不知道,如果不出事兒是最好,要出事就是天大的事情。”


    廣盛鏢局,立刻就忙碌起來,封在箱子裏的洋槍,打開了油紙包,擦淨黃油,子彈和火藥也按人頭發放到了手中,沒有洋槍的人拿著長矛、大刀,廚子把廚房的砍骨刀攥的緊緊的,馬夫抗著把鍘草的大鍘刀,一個個如臨大敵。


    包頭城裏,熙熙攘攘的人群還在做著買賣,皮貨商人還在兜售著猞猁、狐狸、牛羊的皮子。喧鬧的城市絲毫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隻是西幫的幾個大票號、商號已經關了門,一些準備去存銀子、賣貨的商人有些奇怪,罵著大街,說這些人是店大欺客。


    馬荀憂心忡忡的坐在店裏,從來不抽煙的他,一杆旱煙槍把自己都嗆的咳嗽。


    西幫各分號的掌櫃都急匆匆的往複盛公趕來,每個人的臉色沉重。


    祁縣“在中堂”,喬家少東家喬映霞和大掌櫃閻維藩,神色凝重的看著電報。


    閻大掌櫃的大號煙袋鍋裏已經不知道抽了幾袋了,屋子裏如同著了火。


    喬映霞怯生生的問道:“是不是通知一下爺爺?”


    “這樣的事情就是告訴老東家也不濟事了,千裏迢迢的,別讓老東家著急上火了,都八十多的人了。”


    “那怎麽辦?”喬映霞也沒了主張。


    閻維藩在銅盆上狠狠的磕著煙灰,然後道:“給趙老東家和莊大人發電報吧,也許他們還能救得了包頭。”(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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