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虎臣看了半天熱鬧,這上海灘還真是亂啊,連租界裏都是流氓橫行,幸虧是遇見了自己,要是換個老實人,還不被他們欺負死?這些無賴也就敢欺負中國人,見了洋人嚇的跟孫子一樣,什麽玩意!要是他們帶種,敢連洋人也收保護費,自己還真的願意給他們弄幾個花花,看他們這樣的貨色就來氣。


    賀喜的客人越來越多,趙馭德他們三個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後堂的花園裏擺的那三十多桌看來是夠戧,估計到不了中午就坐滿了,急忙又安排人把附近幾個中餐和番菜館子都包了下來。


    一大群穿的破衣爛衫的人到了門口,趙馭德見來了群叫花子,急忙叫夥計道:“趕快,打發幾個大子讓他們走,堵住大門算什麽意思?客人看了心裏不舒坦。”


    夥計拿了一串錢過去,沒想到這些看都不看,徑自坐到了門口,把大門堵了個嚴實。


    趙馭德走過去道:“爺們,讓讓道,今天是小號開張的日子,沒吃的給你們,一人給你們十個大子你們自己買饅頭吃。”


    一個瘦的皮包骨,斜吊眼兒的男人用手抹了一下快流到嘴邊的鼻涕道:“大掌櫃的,小人來給你們賀喜了!”


    趙馭德也沒嫌他們埋汰,拱手道:“多謝各位爺們,請把門閃來,一人去領十個大子。”


    那個瘦的象條癩皮狗的男人打了個哈欠道:“小的也不求您多賞,我這裏十個人,一人一百塊洋錢吧。”


    趙馭德臉一寒道:“你們是來找麻煩的吧?”


    那個男人冷笑道:“我富根從來不找麻煩,隻要以後每個月給我們這些窮兄弟一千塊洋錢,小人祝大掌櫃的財源廣進。”


    趙馭德不耐煩道:“趕緊的給老子滾蛋,想找死言語一聲!不識字也摸摸招牌!你趙爺爺怕過誰?還給老子耍無賴?”


    自稱叫富根的男人也不說話,把褲管子掀開,露出滿是一條條四、五寸長的傷疤的腿,上麵的疤痕有的看起來時間很長了,結了黑色的痂,有的還泛出血,有的居然還能看出爛肉,讓人一瞧見就惡心。他從腰裏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叼到嘴裏,然後把袖子挽了上來,然後把匕首放到手掌裏,咬了咬牙,對著自己的腿就割了下去,把那些看熱鬧的嚇的都是一片驚呼聲。


    富根一刀下去,半寸寬,四寸多長的一條肉就割了下來,鮮血淋漓,腿上更是血肉模糊,看不出本色了。


    喬映霞剛剛接掌“在中堂”不久,少爺坯子,看見當時差點暈了過去,稍微緩過來一點,急忙對趙馭德道:“老東家,給他們吧,打發了算了!”


    趙馭德臉陰得滴水,回頭對一個夥計道:“去,給老子取個盆子,打點熱水,再把廚房的火鍋子給我端一個過來,鹹鹽、大醬都給老子拿來!”


    喬映霞見他不搭理自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打轉,搓著手自語道:“這可怎麽好啊!”


    富根趙馭德還是不肯服軟,發了狠,又在腿上割下來一刀,他滿頭大汗,臉色白的嚇人,然後用手把自己的滴血的肉在眼前晃了一下,問道:“怎麽樣?夠不夠?值不值一千塊洋錢?”


    一個十七、八歲的夥計把盛著熱水的銅盆送了過來,還有一個人端了個火鍋,還有人拿著油、鹽、醬、醋這些調料。


    趙馭德不屑的看了富根一眼,把他割下的兩條肉放在熱水裏仔細的洗幹淨,然後又在炭火正紅的火鍋裏添上熱水,把那兩塊肉放進鍋裏煮。周圍人都不明白他要幹什麽,瞪著眼睛看。


    趙馭德索性坐在了地上,把辮子繞到脖子上,人肉表麵才剛剛煮的發白,他就拿筷子給夾了出來,蘸上鹽、醬丟到嘴裏大嚼,把周圍人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人人都是腹內翻湧,幾個胃淺的隻覺得一陣惡心,跑到旁邊的樹下就吐,雖然大家看著心裏過於刺激,但是還想看,趙馭德不多時就把兩塊肉都吃了,然後瞅了瞅已經嚇傻了的富根道:“小子,再割幾塊,爺爺還沒吃飽呢!”


    福根麵無人色,聽見這話,撲通一聲就昏死過去。趙馭德乜斜了他一眼道:“嚇唬老子?你算拿根蔥?”


    別說這些賀喜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就連陳鐵丹這些從小在榆林堡長大的壞小子都嚇的哆嗦,平時老是聽長輩們說,趙馭德當年如何如何凶悍,但是畢竟沒親眼見過,自打記事的時候,他就是個和氣的管家,有時候也板著臉說狠話,但他們都知道,那是裝裝樣子而已,不會真的對他們動手,大的小的根本就沒人怕他,剛才的事情讓他們知道了,感情他比老輩人說的還可怕的多!


    這些壞小子都暗暗發誓,今後寧可得罪閻王爺都不去惹他,別哪天這爺爺心情不好,真把自己也丟鍋裏給煮了。平時看著和藹的可以用慈祥來形容的那張臉越瞧越覺得恐怖。


    一頂四人抬的綠呢大轎到了門前,一個隨從急忙遞過名貼,知客看了一眼,略一遲疑,高叫道:“上海道台餘聯沅大人到!”


    門口的客人當時就是一陣哄鬧,上海地方的最高行政長官親自到了,他可是光緒三年的榜眼啊!這“點金錢莊”的麵子好大啊!


    餘聯沅五十多歲的人,但是看上去身體似乎不好,象六、七十歲的人,他撅著山羊胡子,笑的滿臉開菊花,走到門前,打量了一下這幾個人,然後親熱的拉住趙馭德的手道:“兄弟要是猜的不錯,你老哥必然是趙東家!”


    趙馭德疑惑的看看他,但還是熱情的招呼道:“兄弟就是趙馭德,大人怎麽親自來了,這真是讓小號篷壁生輝啊!”


    餘聯沅笑的更是親切,拉著趙馭德的手不鬆道:“你老哥為朝廷出了大力,兄弟是曉得的,這‘點金錢莊’又是朝廷財賦之柱石,小弟忝為地方官,怎麽好不來祝賀?老哥不會嫌小弟來的莽撞吧?”


    趙馭德笑道:“哪裏的話,大人能來,那是給小人天大的臉麵!”


    餘聯沅掏出一份紅緞子禮單道:“你老哥我是曉得的,你不喜歡張揚,兄弟明白,要是真論起來,你老哥是二品的記名總兵,兄弟是四品道員,你老哥再客氣,兄弟就隻好遞手本參見了!大人二字再莫提起,這個是兄弟的一點薄禮,不成個敬意,你老哥是大清的首富,千萬不要嫌棄啊!”


    趙馭德忙道:“大人能來,已經是給足了麵子,還讓大人破費,這個讓兄弟汗顏無地了!大人後堂用茶,一會兄弟要敬大人一杯!”


    餘聯沅笑道:“一杯哪裏夠?兄弟今天不醉不歸!”說罷,哈哈大笑著走進大門。


    上海道剛進去沒多會,一輛裝飾的極盡豪華的馬車駛了過來,隨著車上鈴鐺響了兩聲,一個戴著高高的帽子翹著下巴的中年管家模樣的洋人打開了車門,一個五十多歲胖胖的男人費力的從車裏下來。他到了車上,先是神態高傲的整了一下領結,然後走向門口。管家遞給知客一張中英文合壁的名貼。知客高叫道:“大英帝國新莎遜洋行大班阿爾博特。莎遜爵士敬賀‘點金錢莊’上海分號開業之喜!”


    客人都是一陣喧嘩,莎遜洋行在上海那是聲名赫赫,莎遜兄弟更是在租界跺跺腳地皮都顫的人物。莊虎臣在二樓上看得火大,本來作為地產策劃人,他對莎遜還曾經蠻崇拜過,中法戰爭期間,因為清軍在鎮南關算是打贏了一仗,租界的洋人嚇的肝顫,紛紛賣了土地房產逃命,而莎遜兄弟不但沒賣一尺地皮,反而是大量的吃進,一轉手的工夫,獲利數十倍。莊虎臣還佩服過他們的膽量和氣魄,但是自打昨天知道他們是靠販賣鴉片起家的以後,就打心眼裏往外的膩味,見小莎遜來了,更是怒不可遏,對著下麵大叫道:“趙馭德!”


    趙馭德一楞,少爺從來沒直呼過自己的名字啊,都是叫叔叔的,怎麽今天好象很不高興的樣子,急忙跑了上來。


    莊虎臣皺著眉頭問道:“你怎麽回事兒?把這鴉片販子給請過來?”


    趙馭德委屈道:“少爺,我沒請他。”


    莊虎臣怒道:“那就是曹家或者喬家請的?難道他們兩家也參與賣鴉片了?”


    趙馭德忙擺手道:“誰都沒請他!他是自己來的,剛才他們倆還悄悄問我,問是不是咱們請的呢!”


    莊虎臣這才平了火氣道:“趕緊把這鬼子給老子攆滾蛋!我看見他就惡心!”


    趙馭德勸慰道:“少爺,以後咱不搭理他就行了,今天是開業的好日子,把人趕出去不太好。”


    莊虎臣想了想,也覺得有理,點了點頭道:“別和那個上海道說我在這裏,這些官的鼻子真靈!”然後就不再說話,又趴在窗戶上往下麵看。


    莊虎臣在往門口看,遠處的樹後麵,黃金榮也帶著兩個包打聽在那裏偷偷的瞧著,他剛才牛吹的響,但是還是有點不放心,就親自過來看看了,結果剛到這裏就看見趙馭德吃人肉,嚇的他也是一身冷汗。


    一個穿著長袍的包打聽巴咋著嘴道:“探長,這夥子山西人難對付啊!真夠狠的,怪不得馬老三要吃癟呢!”


    另外一短打扮更是連連搖頭:“他們後台也硬啊,連上海道台都來了。”


    黃金榮雖然心裏也是膽怯,但在下屬麵前不願意跌了架子,一擺手道:“上海道怎麽了?這裏是租界,國中之國!大清國管不到這裏,不用怕他。”


    短打扮還是心虛:“探長,連小莎遜都來了,他可是大班啊!租界是國中之國不假,可大班是國中之王啊!連公董局都是他們說了算!”


    黃金榮何嚐不知道這一點,但是已經得罪了,想再收蓬已經來不及了,難道自己敢再派人對那個上海灘鬼見愁的顧家小爺叔說,你不要來了,這裏的事情不用你管了?怕是他老人家脾氣一發,立馬就把自己給作了!一個小小的探長他哪裏會放在眼裏?連洋人惹他惱了,照樣扔到黃浦江裏“栽荷花”!


    黃金榮也隻好繼續給他們打氣道:“莎遜是厲害!可他是英國人,這裏是法租界,他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這裏來!”


    突然,穿長衫的包打聽興奮的用手往前一指道:“你們快看,顧家小爺叔來了!”


    黃金榮精神一振,上海灘還沒有他老人家擺不平的人呢!


    二、三十個短打扮的精壯漢子在前麵開道,四個人抬著一個滑竿,上麵一張太師椅上,一個三十四、五歲的男人穿著黑色柘稠長衫,戴著墨晶眼鏡,半躺在上麵,眼睛衝天,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臉上一道長長的傷疤非常顯眼,讓人覺得他看起來如野獸般猙獰。


    開道的人還沒來得及攆,這些門口圍觀的人都自動閃開了路,不少來道賀的商人都認識他,紛紛低語道:“顧爺來了!”


    喬映霞和曹鴻彰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路神仙,但是見他帶的那些人的穿著打扮,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海上聞人,白相人中的龍頭老大之類的,這些地頭蛇可是不好惹的,你就算再有勢力,可他在暗你在明,正經生意人招惹他們做什麽?


    曹鴻彰雖然年輕,但是已經執掌“三多堂”多年,也算是老江湖了,急忙抱拳拱手道:“這位大爺,今天小灶初起,您能來就是給小的麵子,請後堂用茶,一會小的給您敬酒,兄弟們能來,小的真是高興。”轉過頭對跑街道:“一會這些英雄,都給包個份子!”


    跑街連忙點頭稱是。


    那個半躺在滑竿上的男人還是臉朝天,連看都不看他,懶洋洋道:“剛才是哪個小赤佬那麽囂張?敢打我的人?”


    曹鴻彰忙道:“都是誤會,誤會!”


    一個黑臉漢子一把給他推到一邊,罵道:“顧小爺叔說話,哪裏有你插嘴的份兒?”


    曹鴻彰又羞又怒,但是又怕吃了眼前虧,隻得不吭聲。


    滑竿上的男人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德行,慢悠悠道:“到底是誰?給老子自己爬出來,把兩個爪子剁了,要是讓老子動了手,那就不是砍了爪子````````”


    王天縱和孫明祖他們一幫子親兵見他那麽張狂,正要動手,如果發現從二樓的窗戶上飛下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不偏不倚的砸到坐在滑竿上的男人臉上,他正在說話,一張嘴就給咬住了,他本來是半躺著的,垂下眼皮一看,居然是一隻黑布鞋。他把鞋從嘴裏吐出來,一下子就跳下滑竿,咆哮道:“哪個王八蛋,敢耍你顧爺爺?”剛才還是一口上海話,現在竟然換了地道的安徽口音。


    隻聽見二樓窗戶上一個男人的聲音叫道:“小褲子!是你祖宗我!”


    臉上有傷疤的男人一驚,把眼睛摘了下來,往上看,卻沒看見窗戶口有人,他身邊的人紛紛從腰間掏出攮子、小斧頭,有的居然還掏出了手槍。但是自稱顧爺的人和他身邊幾個看起來象是頭目的人連忙製止。


    趙馭德從大門裏麵慢慢走了出來,一臉的怒容道:“小褲子,你個兔崽子長出息了?帶人來殺老子了?”


    那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和他手下的幾個頭目剛才還張狂的沒邊,現在全都單膝跪地,帶著哭腔道:“標下參見趙鎮台!”


    這突然的變故讓看熱鬧的人大跌眼鏡,連這個自稱顧爺的人手下的小嘍羅也蒙了,傻呆呆的站著。


    趙馭德走到他跟前,甩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後罵道:“顧小五,你個兔崽子,你現在混出頭了啊?什麽事情不好幹,你去當流氓?三百六十行,哪行不能吃飯?”


    顧小五跪在地上,隨他打罵,連句辯解的話都不敢說。


    曹鴻彰見勢,連忙勸阻道:“老東家,今天開張的喜日子,有什麽家務事回頭您再料理。”


    趙馭德壓住怒氣,對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道:“都給老子爬起來!”


    幾個人連忙道:“謝趙鎮台!”


    顧小五一把抱住趙馭德道:“趙大人,我們找你老人家好幾年啊,這麽多年,我們年年都派人去安徽找你們,可是怎麽也找不到!你老人家去哪裏了?”


    趙馭德怒氣已平,眼圈卻紅了:“我去了直隸,你們到安徽怎麽能找得著呢?”


    這群人都圍著趙馭德,個個都是眼圈發紅,想哭的樣子,但是發現周圍人都在瞧熱鬧,忙瞪著眼睛罵道:“滾,滾,想找死啊?”


    圍觀的人急忙往旁邊閃,生怕惹惱了這些瘟神。


    趙馭德想起來了什麽,拉著顧小五道:“你跟我上去。”然後又對其他人道:“都給老子安生點!娘的,想攪黃你爺爺的買賣啊?”


    顧小五轉悲為喜道:“趙爺,您現在做買賣了?好家夥!這房子夠氣派的!都開了錢莊子了!您老人家發財啊!”


    趙馭德對他腦袋就是一巴掌:“小兔崽子,你拿老子打鑔?”


    顧小五嗬嗬傻笑著跟他上了樓,這個麵目猙獰的男人,笑起來居然滿憨厚的。


    他跟著趙馭德上了樓,到了小客廳,發現莊虎臣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喝茶,他的臉上現出不快之色道:“趙爺,咱爺倆十五年不見了,咱們爺們說話,叫個外人在這裏做什麽?”


    趙馭德指關節微曲,對他腦門就鑿了一個道:“混蛋,你知道這是誰嗎?是少爺啊!”


    顧小五被打的一楞道:“哪個少爺?”


    趙馭德罵道:“不長眼睛的狗東西,咱們還有幾個少爺?”


    顧小五眼睛一亮道:“是莊家少爺?”


    趙馭德笑著點了點頭,顧小五“撲通”一聲就跪下了,膝行兩步,抱住莊虎臣的大腿,痛哭失聲道:“少爺,我可見著你了!”


    莊虎臣被他搞蒙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剛才還囂張的很,現在居然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象個孩子。連忙把他扶了起來。


    趙馭德介紹道:“他叫顧小五,外號小褲子,咱們安徽話,顧和褲一個音!他是老爺當年在街上揀的快要餓死的孤兒,老爺把他帶在身邊當了親兵。”


    顧小五邊抽泣邊道:“莊軍門要不是為了救我,也不會被法國人炸死,是我害了軍門!”


    莊虎臣的那個便宜老爹是個記名的提督,但是隻實授了遊擊,清末這樣的事情多了,稱呼一聲軍門也算勉強能說的過去。


    趙馭德歎了口氣道:“那也怪你不得,你那時候是頭一次打仗。”


    莊虎臣聽他們邊哭邊講述,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當年法國艦隊攻打台灣,一發炮彈飛來,顧小五和趙馭德當時都傻站著不動,莊虎臣那個便宜老爹人稱莊三瘋子的莊畢聽見炮彈飛行的聲音知道不妙,就一腳把顧小五踢到防炮坑,又把趙馭德一把也推了下去,結果自己還沒來得及躲,炮彈就已經炸了,他肚子被豁開了一條大口子,腸子都流了出來。他也真是凶悍,自己把腸子塞到肚子裏繼續開炮,正好這一炮就打到法國司令孤拔的旗艦上,把孤拔炸成了重傷,法國艦隊剛剛到了鎮海,他就死了,而莊畢仗還沒打完就因為失血過多去世了。


    莊虎臣這才明白,為什麽趙馭德這麽多年來忠心耿耿的給他家賣命,原來他這條命就是自己那個便宜老爹救的。這件事情怕是趙馭德一輩子都難愈合的傷口,所以從來沒聽他提起過,現在莊虎臣對那個見血瘋,見銀子瘋,見女人更瘋的莊畢多了十二分的敬意。他貪財、他好色,他鹵莽,可是他對袍澤可以拿命來保護,對犯我中華的鬼子,即使在命已經丟了大半條的時候,還能去拚!縱然他有萬般的不是,有此兩條,就足夠稱為英雄!


    莊虎臣心裏對他下了定語:純爺們!


    顧小五突然想起了什麽,對著窗戶下麵叫道:“弟兄們,快上來,莊軍門的大少爺在這裏呢!”


    一群人發瘋一樣的跑了上來,都是撲通就跪在地上,然後立即泣不成聲,一幫子胡子拉擦的大老爺們在小客廳裏哭成一片。莊虎臣眼圈也濕潤了,連勸慰他們都不記得,趙馭德本來還假意罵了他們兩句,結果話還沒說完,自己也被弄的眼淚吧嗒。


    莊虎臣腦子裏突然冒出個念頭,自己終於也有人納頭便拜了!可這不是什麽王八之氣,更沒有虎軀微震,而是那個從來沒見過麵的爹拿血拿命換來的!


    看著眼前這些跪在地上低沉的哭嚎的男人,莊虎臣心頭說不出是酸楚還是溫暖!誰說跪著的都是奴隸?他們低頭是巍巍長城,站起來是昆侖泰山!誰說流淚的就是懦夫?他們血管裏流淌的是黃河、長江!五千年淌不盡的男兒熱血!九萬裏關山承載著中華英魂!


    莊虎臣他們這裏眼淚流成了黃河,外麵黃金榮冷汗也淌成了黃浦江,在他們這些上海灘白相人心目裏神一般的顧家小爺叔,居然給這家“點金錢莊”的東家下跪了!而且跪的不止他一個,連他手下的八大金剛都一起跪!雖然離的遠,聽不見他們說什麽,但是顧小五被人打連手都不敢還,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現在他渾身抖得篩糠一般。


    穿長衫的包打聽比他哆嗦的還厲害,深秋天氣,額頭的汗淌了一臉,好象水洗了一般,說話也哆哆嗦嗦:“黃探長!這家錢莊到底是什麽來頭?”


    黃金榮苦著臉道:“我哪裏曉得是什麽來頭?”


    短打扮的包打聽嚇的腿直打膘,喃喃道:“這次禍惹大了!連顧家爺叔都怕他們!那宰了咱們幾個還不跟殺隻小雞子一樣啊?黃探長,咱們怎麽辦啊?”


    黃金榮歎氣道:“怎麽辦?現在還能怎麽辦,趕緊準備份厚禮送過去,然後多磕幾個頭,能把命保住,我以後天天吃素!”然後恨恨的道:“他奶奶的,這錢莊的老板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是法國總理的爹還是英國皇帝的娘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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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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