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一字長蛇蜿蜒三裏多地,前鋒已經到了東天門,後隊還不知道在哪裏呢。日軍的隊列承襲德國的軍製,前鋒、中軍、後衛、兩翼,從來都是井然有序,分毫不爽。但是到了娘子關,饒是你再僵化的軍隊,也隻能老老實實的擺個一字長蛇陣。無它,道路就那麽寬,而且隻有一條,哪裏容你什麽兩翼護衛?


    山岸大佐一路走來,步步心驚,山路狹窄,兩邊山嶺陡峭,幾乎每一處都是打伏擊的好所在。要是想襲擊自己,那還真的連地方都不用選,隨便在山上找塊地方一貓,就能下手。可是膽怯了一天多,也始終不見一個清軍的影子,看來自己是多慮了。清國的軍隊恐怕真的是早就跑光了。到了東天門前,倒是出現了一塊不大的空地,再往前就是更為狹窄的山穀。


    “大佐,你看!”黑田中佐說話的聲音都哆嗦了。


    山岸急忙用望遠鏡向前方看去,兩丈多高的臘木杆子足足豎了一百多根,每根上麵都有個發白腫脹的人頭,正前方的杆子上吊了個赤精大條的男人的屍體,除了還有條白底紅花的兜襠布外,差不多可以算是一絲不掛了。“八格!”山岸的眼睛都快從眼眶子裏瞪出來了,那條兜襠布赫然是秋平中隊的隊旗!那個半裸的屍體不用問就是秋平尾三。


    “大佐!秋平中隊看來已經全體玉碎了!”黑田語氣裏濃重的兔死狐悲的感覺。


    山岸雄七郎的大腦第一閃念是趕緊撤退,秋平中隊已經全部報銷了,那肯定是遇見伏擊了。可是,在望遠鏡裏除了看見一片鐵絲網和一些最原始的拒馬、鹿砦,就沒看見一個清國的士兵。而且回去以後,那還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山口將軍要知道自己的外甥被人砍了腦袋吊在杆子上,恐怕是不會顧念廣島同鄉的情誼了,能容自己刨腹自盡那就算客氣了。


    “八格!”交織著恐懼與羞憤,山岸的臉都扭曲了,猙獰的如同發狂的野豬。


    戰馬上指揮刀發了號令,前鋒部隊開始由三列縱隊改成橫隊,西洋戰鼓也敲的咚咚響。士兵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排著整齊的隊伍,平端著步槍紅著眼睛向前走著。腳步聲逐漸有了統一的調子,“嗒嗒嗒”的響聲讓地麵都好象震動了。


    對麵的戰壕裏躲了無數的人,幾個負責觀察的偷眼在沙包縫裏瞧著,其他人都安穩的坐在地上。每個人都把槍橫放在地上,生怕刺刀露了頭,被小鬼子看出端的。


    格林炮和克虜勃的速射炮都用灰土布給蒙上,上麵又蓋了沙土,從遠處什麽都看不出來。


    “大人,動手吧!夠射程了!”格林炮的炮手搓著巴掌躍躍欲試。


    “急你娘的幹什麽啊?前兩天放炮放過癮了?欽差大人早有布置,這些小鬼子有他們好受的!”田幫帶黑臉上掛著壞笑。


    “嗬嗬,俺急什麽?送死的又不是俺?這些小鬼子隊形夠整齊的,打著不用瞄準了!”格林炮的炮手看來是被莊虎臣把腦子洗的差不多了。


    “第一陣不用你打,大人有好戲要看!”


    第三道戰壕裏,莊虎臣用德國產的軍事望遠鏡在掩體後麵悄悄的看著日軍。這些小日本個子不高,基本也就是五尺左右,換算了穿越前的尺寸也就一米六出頭,但是普遍都比較粗壯,和自己手下那些麵帶菜色的兵比起來,營養顯然好了許多。自己手下的兵也就這幾天跟著自己,白饃、豬肉的過了下癮,這才看著臉上有點油光。大清國敗在這個蕞爾小國的手上,看來還真的不是偶然的。不過這些小鬼子恐怕是靠著甲午年的賠款才過上穿的是綢、吃的是油的日子吧?“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這句歌詞不知怎麽了,開始在腦子裏麵飄。


    鐵絲網前麵,日軍擠成了一疙瘩,這些鐵絲網都是一圈圈的反複纏繞在一起,並且不是一道,而是七丈多寬的一片,上麵全是鏽跡班駁的倒刺。鐵絲網前麵二十多丈的地方,滿地都是衰草枯楊,亂七八糟的扔了一地,看的出來,清軍逃跑的時候是如何的混亂。日本兵開始用砍刀剁、刺刀挑,想盡辦法對付這些討厭的鐵絲網。


    莊虎臣微微的一笑,對著身邊的劉光才道:“劉軍門,可以開始了!”


    劉光才對旁邊的親兵使了個眼色,“通”的一聲輕響,半空中爆出了一個紅色的信號彈。


    刹那間,三道戰壕裏大炮上的布同時被掀開,二十多門炮一起開始怒吼。二十幾炮同時準確的命中鐵絲網前麵的空地。射擊諸元是反複調校過的,要不然這些清軍的炮手哪有這麽好的準頭?


    炮彈落地,沒有發出震天的爆炸聲,而是立刻就變了火海。三百多日軍幾乎是毫無反應的成了燒豬。幾個將校在望遠鏡裏都看得傻了,隻見人在火焰中的樣子都有點虛幻,奔跑、跳躍、打滾,隻是個模糊的影子在舞蹈,什麽都看不清楚,唯一的感覺是天地間一片血紅。


    莊虎臣來到娘子關,立刻就給忠毅軍和晉威營換了裝,那些老式的前裝槍、鳥槍、抬杆都給扔到倉庫了。昨天談起了聯軍進攻北京城,猛然想起,當年不知道在哪本書裏看到,日軍在攻擊城門的時候,大量使用了燃燒彈,結果很多綠營和八旗的士兵,被活活燒死。因為這些兵勇都還在使用黑火yao的前裝槍,所以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個羊皮的火yao袋。結果一個人被燒,身邊的戰友都跟著遭殃。想起這一節,不由得恨意滿胸。自己就動了腦筋,來個照方抓藥。鐵絲網前麵厚厚的稻草,下麵撒滿了黑火yao,大炮打出的燃燒彈碰上火yao,那真是騷娘們遇上尋歡客,瞬間就是烈焰衝天。


    別說那些在火光中舞蹈的日本兵,就是連在十多丈外麵的清軍都被烤的躲在戰壕裏頭都不敢露,饒是如此,還是立刻就嘴唇發幹,臉上爆皮,急忙把水袋裏的清水倒了一頭一臉,才稍微好受了些。


    莊虎臣他們所在第三道戰壕裏,專門用鋼筋、洋灰建了個半地下的指揮所。莊欽差非要來一線看看熱鬧,大家苦勸不住,劉光才也沒辦法,隻好跟著到了一線,還有不少武弁、親隨都跟著進了這個空間不大的指揮部。


    現在所有的人都是瞠目結舌,這也太慘了點吧!離著前麵還有小一百丈,都能感覺到熱氣撲麵而來,可以想象火焰的中心是個什麽感覺,現在所有的人的後背都在冒涼汗。


    莊虎臣笑盈盈道:“諸位,這東洋烤乳豬的味道,如何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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