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爭第三百三十三章玉佩


    對於這位素來以癡傻形象生活在京城的趙流年趙大公子。(.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張宏未必會有好感,但也絕對沒有惡感,因為在他看來,能夠把演戲當成生活的人,都很可敬,但同時,也很可怕。所以即便是一開始因為監察院之事,他不可避免的與趙流年生了不小的衝突,可他依然對此人隻是敬而遠之。


    他真是料不到這個他一向敬而遠之的人會突然找上門來,且如此幹脆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他也真的很驚訝,這位素來心高氣傲的趙大公子……居然需要他的幫忙。


    “理由,代價,以及報酬。”再如何的驚訝以及費解,張宏還是依著他的本性幹脆回道,他看得出趙流年微皺眉間的急切,便也不會選擇與他虛偽客套。


    “理由很簡單,因為我的父親已經召集了京中絕大多數有能力將你置之死地的世家掌權者,他們的目的想來也不需要我多說。而代價……很有可能是你的前程。至於報酬,我現在給不了你承諾,即便給了,我也知道你不會相信。所以我會記下,這是我欠你的。”趙流年語極快,再沒有了從前癡傻形象的他,在這個時候,很幹練,很從容,無論是氣度還是風範,都是絕對的世家公子。


    張宏上下打量著這位一身錦白儒衫的趙公子,仿佛是在琢磨著什麽,他猶豫了下,並沒有猶豫太久,幹脆道:“我應該怎麽做?”


    “給我你的飛騎營!”趙流年緊緊的盯著張宏的眼睛,輕聲道。


    同樣的,張宏也在看著趙流年的眼睛,這一瞬間在趙流年說話的時候,他居然很意外的從他眼中瞧出了一絲猙獰。


    是猙獰,可為什麽又會是猙獰?難道他打算直接以這樣一個手段來對付他的父親嗎?


    ……


    當然,這些畢竟不是張宏眼下所應該考慮的,他最終的決定也還是給了趙流年他所需要的兵力,這自然不是因為張宏對趙流年的信任,而是因為張宏自從監察院之事以後,就一直在調查著這位趙大公子的一切,所以他很清楚這位趙大公子的立場,以及身份。


    當初,二王爺薛崇簡曾經暗中幫手讓趙流年徹底放棄了監察院,交給了張宏,那個時候二王爺還說。趙流年這個人的身份很複雜……所以就因為這複雜,卻是讓張宏留心去查了查,他也才有機會得知,原來這趙流年並非他父親親生,乃是過繼來的一位大公子;同時頗為讓人尋味的是,這位趙大公子所選擇依附的對象是平王李隆基,而他那位父親,卻絕對是老狗不折不扣的心腹。


    很矛盾且擁有一係列複雜故事的一雙父子。


    而就是因為這對父子間的那些事情,讓張宏很樂意幫助趙流年,他既然知道他麵對不了那以京城第一名門為的趙家反彈,便當然會充分的利用這一點,來讓趙家分崩離析。


    盡管趙流年能做的不多,也根本解決不了張宏的迫在眉睫,可張宏向來都是不會放過身旁任何一個有可能能夠被用上棋子。


    ……


    不出意外。


    在張宏歇息了約莫有兩個時辰以後,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京城的局勢已經又展到了另一個高度。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將近夜晚,高不危喚醒他的時候,麵色也十分的不好看,他在張宏的床前,也隻是沉聲道:“大人……您讓長安城陷入了混亂,且讓城內居民們都擁擠在了長安街頭。這一點被人利用了!”


    張宏掀起身上的錦被,仿佛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隨口道:“說清楚。”


    “今天下午,城內突然流串出一係列的傳言……而這些傳言對皇帝陛下與平王李隆基都很不利!大人,您要知道,眼下這個時候,城內幾乎所有人都擁擠在街頭,所以這流傳的流竄度……”


    “好了,我知道了。”似乎還是沒有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性,聽著大人這漫不經心的言語,素來冷漠內斂的高不危也急切了起來,他很費解,難道大人就真不知道如果流言控製不了的話……那他肯定會直接負了皇帝陛下與平王李隆基的信任嗎?


    將身上淡藍長衫撫正,張宏隨意將頭散在了肩上,他俯身穿靴,隨後又係上腰上玉帶,這一係列的動作在高不危的焦急麵色下,形成劇烈的反差!


    而等到他忙完了這一切,站在了房內,他才回頭看了眼高不危,他突然微笑了起來,道:“不用這麽著急,這一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那些以詩書傳家,禮法繼世的世家名門們,在采用輿論攻勢這一點上向來都是很擅長的,我在河北道的時候,起初河間崔氏也是這樣對付我的。”


    “可這到底不是河北道!這是天子腳下!這是京城!”高不危皺眉。忍不住提醒張宏的他,額頭上已然浮現了汗水。


    可張宏依舊輕鬆自然,他隻是撇了撇嘴,道:“還不一樣?”隨後,他還是沒有理會高不危的焦急,輕聲吩咐道:“去吧,吩咐長安府尹崔日用,這種事情當然還是要他來辦的好。”


    對付平民們可能會產生的騷亂,也隻有讓官府出麵,隻有讓長安城的父母官出麵。


    就算高不危再如何的不認可大人此刻的輕鬆,可他畢竟也知道大人的應對之策也還是正確的,事實上他之前已經這麽辦了,所以他便道:“已經傳話給了崔大人,隻是大人……我擔心在世家們的全力阻撓下,崔大人應該製止不了這所有的事情。”


    “那便吩咐飛騎營全軍入京!”張宏的毫不猶豫讓高不危頓時愕然。


    他很奇怪難道大人不知道……飛騎營的調動要經過皇帝陛下的允許嗎?難道大人不知道,他先前為了世家之事已經調進京來的飛騎營本身就可以引更多的禍患嗎?難道大人不知道,若是飛騎營全部進了京,那必然會為京城進一步帶來更大的恐慌與紛亂嗎?


    ……


    可一直到最後,高不危也還是沒能問出他的疑惑。因為在第二天,縱然高不危再如何的抗拒飛騎營的入京,京城的形勢已經迫使他不得不遵照張宏的意思去辦了。


    世家們終於還是爆出了驚人的反彈,而這種程度的反彈確實是讓張宏目瞪口呆,連他也不敢相信。這些平日裏斯文異常的名門世家,在暴的時候已經也可以來的如此幹脆如此不加以掩飾!


    第二日,京城許多名門中上至家主,下到奴仆,都走出了家門,出現在了長安街頭,所為之事……顯而易見。


    雖然這過程中,有著長安府尹的全力阻撓,雖然這過程中也還有著戎裝在身的飛騎營以刀槍來阻撓,可畢竟……世家名門之人,那不是說殺就可以殺的。


    這種種的局勢。都讓張宏頭痛了起來,他根本不曾料到,這些世家們居然會以直接擁向皇宮的方式,來配合即將入京的焦王殿下!


    他再一次的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他很清楚,在此之前,他調動飛騎營,皇帝陛下不加以理會,依舊當作他仍在河北道,那是因為,世家之事必須解決,可皇帝陛下本身卻不能出麵解決,因為倘若皇室參與了這件事情,便隻能引起京城所有名門的不滿。畢竟,這麽多年來下來,京城名門的根深蒂固早就讓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榮辱與共了,就算稱不上一榮俱榮,一損皆損,可大抵也就是這麽個意思。


    所以,世家之事,皇帝陛下便隻能看著張宏來解決,他當然也希望讓這些名門世家,如同王、鄭、吳三家一樣,最好是以內訌的形式來收場。這樣的話,那些世家也根本沒有機會沒有借口來將矛盾指向皇室。


    可是現在,張宏好象並沒能按照皇帝陛下的意誌來處理好這些事情……他最終還是將世家的矛頭引向了皇室。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名門世家們哪來的膽子直指皇室?”這個問題困惑著張宏,整整一個早上,滴水未進的張宏麵對這種局勢完全是束手無策。


    不得不說,這些京城的名門望族確實給了張宏一個大大的驚喜,他們的反彈手段,也確實是徹底出乎了張宏的意料。


    “總在試圖讓京城更亂了,總在試圖讓那些世家更亂些……可真亂了起來,又亂的離譜了。”張宏十分無奈,其實在一開始他采取這個計劃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個最壞的可能,他也想得到,一旦亂起來。很有可能會亂到他無法掌握的地步。


    可他真沒想到……會亂的這麽快,會生的這麽快。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這些世家背水一戰了呢?


    這個問題,張宏似乎再沒有機會來猜測了,他知道,就眼下的局勢他必須得拿出一個主意了。


    依舊是在這小小的議事廳中,依舊是在這京城長安城所有混亂的起源處,張宏有些失神的看著眼前的公孫蘭,他的眼神有些掙紮,又有些困惑。


    而這樣的他,落在公孫蘭眼中,卻隻能讓她心疼。


    是真的心疼。


    “大人……若不然,這件事情便交給我來辦吧。”範慎突然開口,打破了這議事廳的沉寂,也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反正我範門已經不存在了……大人,您如果信得過範某,那麽,請您將紅鞋子所有的刺客交給在下來指揮,我保證,沒有一個人能夠靠近皇宮,我保證……那些世家中的腦會在旦夕之間全部喪命,而剩下的……也就不是問題了。”範慎的言語很輕鬆,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他如果真這樣做了,那他會麵臨怎樣的收場。


    可張宏知道。


    不說範慎這個謀逆家族的公子本身就應該被送入大唐的刑台之上,如果範慎再這樣率著一批刺客做下了這件事情的話,那麽這大唐天下就真的再沒有容他之處了。


    畢竟,他既然想要為張宏來解決這個問題,那他便需要公然站出來,告訴這京城,告訴這大唐天下,皇宮門前的那些血,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一個做下的。


    換個簡單的說法,也就是他將會背負這所有的一切後果。


    而這後果,明顯不是他能承擔。


    “大人,您不能再猶豫了。”範慎微眯著眼睛,他微笑的時候會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齒,更顯得他本就不俗的氣質更是令人驚歎。


    張宏……眼神依舊迷茫,他在想著範慎隨在他身旁這些年來所做過的所有事情,他在想著最初遇到範慎的時候,這位大家公子好象並不是真心實意來幫助他的,他在想著,在江南道的時候,也還是這位範公子一個人抵抗了所有來自京城那老狗的壓力,讓張宏完滿的做好了江南道的那些事情……他更是在想著,當年針對他的那一場刺殺,如果不是範公子。那他……早就死了吧?


    “不用……”張宏澀澀開口,如果是楚圖在此,他肯定能夠輕易瞧得出,這個少年那些所謂的該死的婦人之仁再一次的主導了他的思想。


    而這一點,範慎顯然也知道,他了解這少年,當然也知道這少年所有強悍的心智,幹脆的手段之下,都在掩飾著他的脆弱。


    是的是脆弱。


    難道不是脆弱嗎?要知道,他之所以一步步走到今天,不過就是為了他的家人罷了。


    說實在的,對於這種脆弱範慎真的很不欣賞,他認為成大事者就不應該拘束於小節,就應該殺伐果斷有取有舍……可為什麽,為什麽明明不欣賞他的脆弱,卻偏偏又會被他的脆弱所感動?


    又偏偏會因為他這該死的脆弱……而對他死心塌地?


    “大人,請您在最後的時刻,給我多一些的信心……讓我相信,即便我死了,您也依然可以讓我範門,重現輝煌!”範慎恭身,他再次微笑露出了那一口好看的牙齒,邊向門外退著,邊道:“如果大人您,真的願意看著我範某人,一人阻擋在皇宮門前,而氣力不支倒下的話,那麽您繼續堅持您所謂的婦人之仁吧。”


    留下了這一言,範慎再不多說什麽,他轉身,走出這議事廳的大門,心中無端端生出一股自豪感來。


    誰能夠想象,這京城所有的動蕩,所有的混亂以及血腥,都是出自這小小的房中,都是出自他們這幾個在大唐絕對是微不足道的幾人之手?!


    想到這些,範慎對大人的信心莫名其妙的又充足了許多,他拉開房門,房外明亮的太陽刺的他再也睜不開眼睛,他緊緊的握著手中那一塊範善最後留給他的於佩,喃喃道:“父親,雖然範慎沒能依著您的吩咐親手奠定我範門的輝煌,可您要相信,我也會相信,我範門必然會再現輝煌!”


    ……


    他離開了張府,他沒有帶走任何東西,陪伴著他的,隻有他腰間那一把三尺青鋒,以及一顆決然而然的心。


    還有那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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