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王府來人詳細將早朝之事稟承於張宏後,張宏便已是料到了臨淄王行事之期應在今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這很簡單,韋後於朝間的那兩道旨意實是未再有絲毫掩飾之意,她這兩道旨意直接且也徹底的將先前那些處於臨界點的微妙平衡堪堪打破。放逐張希,乃是韋後意指她已不再須要這些問路之石。而若說這道旨意還是稍顯含蓄的話,那第二道旨意在完全架空了相王之權後,則是**裸的彰顯了韋後的決意。


    所以盡管張宏心下不明為何韋後在此時會突然顯得如此決然,同時也奇怪那宗楚客又為何不去勸阻韋後間,他倒也極為妥善的布置了好了他現下所能做的一切。張宏很清楚,隨著今夜這突然而又必然的事後,臨淄王與太平公主間的那些事,也便提上了日程。所以他不得不仔細慎重的安排好今夜之事,以期能夠獲得最大的利益,試圖能夠在日後擁有足夠的自保之力。即便這很艱難,艱難到連張宏也是覺得不太現實。


    臨淄王府的高力士來後,高不危隻是向張宏微微恭身,示意定不負他所望後便隨高力士前往臨淄王府。先前,臨淄王要張宏在他行事時能夠在其身旁輔佐,未曾直接應下的張宏卻在當時向臨淄王推薦了一人,這人自然便是高不危,對於高不危,張宏還是比較信任的,他知道高不危定會竭力將他所安排之事一一做好。而至於高不危此人的能力,僅看這些時日下他與黃不學為張宏暗中所行之事表現出來的強悍能力,便足以令張宏,楚圖等人側目。


    送高力士與高不危出府。複又回轉議事廳的張宏,在看著那神情冷漠地楚圖之時忽然有感而發,言著此次早朝,將是韋後最後一次早朝,早朝終,韋後亡之類的言語時,卻又想到他前世裏所看到的一句話。


    人這一世,或能偶有幾次驚豔之舉,但其實每日所行大都仍是些齷齪的行徑。卑微的細節,無聊的舉止。


    想起這句話的張宏不免有些自嘲的意味,他不知道他此時所行的這些看似轟烈偉大之事,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一件驚豔之事。說是驚豔。倒也有理,畢竟他此時乃是親眼目睹,親身經曆著這史上流傳千古之事,並且妄圖想要改變些什麽。但要說齷齪,卑微,此時並未親自參與此事隻是暗中試圖從中獲利地張宏,確也有那麽幾分齷齪。卑微之意。不過,其實張宏確實知道,驚豔也好,齷齪也罷,他都不得不為能夠生存下去而如此進行。


    前世裏的張宏時常抱怨生活太過艱辛,這世下的張宏卻是在為能夠生存而掙紮。生活與生存這兩個隻有一字之差的詞語,實在是可謂謬之千裏。


    並沒有再與楚圖說些什麽,安排些什麽,乃因那些所有能夠安排之事他二人也早便安排好了。隨意坐在椅子之上。顯得十分懶散般趴在桌子上地張宏並無任何規矩端莊可言,而他的這些性子,不僅一向嚴謹的楚圖不喜,便連黃不學那俗的不能再俗的人也是歎為觀止。畢竟,此時的張宏乃是不折不扣的讀書之人。


    見眼前張宏又是如此作態,微微皺眉地楚圖未曾開口去說些什麽。這段時間一路相處下來,楚圖發覺他已經越來越看不透這少年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了,無論是張宏的偶有妙語,還是他的才識超凡,又或是他的恣意之態,以及他在對於高不危,範慎,乃至楚圖自己等人時甚至也如對待他府上的黃四等那些低賤下人時一般態度,等等這些都能夠讓楚圖在想起那日聽聞的張宏突然一句我死之後哪怕洪水滔天這般的言語後。深切的感覺到。這世間最大的尊卑有別,長幼有序。宗教禮法等等格言玉律在這少年張宏地心目中,怕是根本不存在。


    所以因此,楚圖才會有些擔憂這少年張宏的未來,擔心他究竟能不能站到他期望的那個高度。須知,張宏的這些言行態度,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都足以讓張宏滿門抄斬個遍。(.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與府外鏗鏘劍拔弩張之意完全相反的楚圖與張宏二人,能夠在此時仍是稍顯無所事事,其實是因他二人都是在等範慎。範慎自相王府來人傳話後便被張宏譴了出去,既得相王那般傾力相助,張宏自然也是報之以桃,他在得知早朝事後便吩咐範慎去將今夜可能會有之事言於相王知曉。雖然史書所言相王必登大寶,但知道曆史已是稍有脫軌跡象的張宏並不能保證韋後會不會喪心病狂地將這些李氏皇族中並無太多權勢的王爺們誅殺幹淨。盡管這事兒在楚圖看來十分的不靠譜,但張宏仍是執意防患未然。


    約莫直到傍晚時分才等到範慎回來時,張宏與楚圖都未有介意範慎去了這麽久,因為他二人要範慎所做的事並非單單傳言相王一事,並且難度也都不小。


    範慎回來後。見楚圖與張宏都是在議事廳內等了一天。心下也知今日之事對於張宏有多重要。所以他未敢再有拖延。向張宏見禮後便也徑自言道:“相王吩咐。要大人在日落時趕往相王府。”


    範慎帶回來地相王之言倒是讓張宏與楚圖都是不解。他二人實在想不出當此等局勢下相王要喚張宏所為何事?不過。雖是不解。張宏卻也不敢對這不日地睿宗之意有任何怠慢。在看了外間天色後便吩咐範慎留在府上照應阿娘與妖妖等人。其時張宏府上。除卻了那許多地護衛。又有常霸在此。倒也能夠讓張宏稍為安心。除了韋後親派大軍前來。那實是再未有人能夠強襲張宏府。而顯然。韋後是不會將張宏這無關緊要之人放在眼中地。


    在張宏臨出府趕向相王府時。不知為何突然停了停腳步。也在他身後地楚圖與範慎都是不解間。張宏有些反常地轉身對楚圖恭身執禮:“今夜勞煩楚兄之事。楚兄萬勿辦妥。”待楚圖頷首示意應下後。張宏卻又留下一句:“楚兄為我所作所為。張宏定會銘記在心。”隨後。自行離去。


    這是張宏初次顯得如此鄭重對楚圖表示謝意。所以在張宏轉身之後。一向冷漠生硬地楚圖也是嘴角微微上揚。


    走在向著相王府方向地路上。若是楚圖還能看見。那他一定會很驚奇。這時地張宏哪兒還有先前在他府上時地半分恣意之態?除卻了謹慎小心。此時地張宏甚至有些謙卑地意味。變臉這種政治上地絕活顯然張宏也是深得三味。


    張宏其實心中對於那相王府也還微有排斥。他每每想及那相王府上地神秘老人。也便是相王地先生後總會略覺不妥。那人太過陰暗。說話也是陰暗。所以張宏有些難以接受而有不適。


    所幸,在張宏趕到相王府,門外護衛傳言相王後,竟是相王親自迎接了出來。看著眼前這顯得受寵若驚,謹慎異常地少年。相王仍是那般淳樸的笑著,隻是在張宏恭身見禮罷,相王並未去扶張宏,言道:“據我所知,你並非乃如此拘謹之人,在我麵前大可不必如此。”


    張宏心下微動,抬頭見相王那般溫和的神情後,也是明白他的那些城府故作地謙卑其實在這並不簡單**了權謀半輩子曾經為皇稱帝的相王麵前,顯得有些不夠成熟。因此。張宏倒也在微笑後稍稍挺直了腰杆。


    見相王含笑點頭示意讚賞,張宏有些複雜意味間倒也更是明白,在這等經曆了一生榮辱沉浮的上位者麵前,表現的坦誠些,單純些,遠比故作城府高深更得博得這等人的欣賞以及信任。


    並沒有邀請張宏入府的相王。隻是在府前台階處聽張宏將為何能夠斷定今夜必然乃是臨淄王行事之夜的原因分析罷,相王不複先前那般親和微笑。此時麵善如一般老人地相王在微微皺眉間,顯然隱有憂慮,目光不經意的放在那皇城處時,喃喃道著:“若三郎真是今夜輕率行事,怕是凶多吉少。”


    張宏不解,心下駭然間極為不明相王為何對他那兒子臨淄王如此不具信心,但一時之下,他也確實不知該說些什麽。相王顯然是不需要張宏來寬慰的。


    未有去看張宏。相王在喃喃自語罷,又是有些苦笑的意味:“也罷。既是如此,即便我這幾十年來都未再爭過什麽,也不想再去爭些什麽,但為我三郎之事,總不能再袖手旁觀。”說罷,轉身去看張宏時,相王又道:“隨我一同前去公主府吧。”


    張宏點頭應下,心下自然明白相王此番要去公主府定是要太平公主去做些什麽。


    一路向著公主府行去時,張宏隨在相王身後聽著他似是隨意絮叨著韋後那些年的事時,微有苦澀,而這時的張宏對於韋後的手段心機才算是更得了解。他畢竟乃是知道來日將會發生何事之人,所以這世間也再沒有人比他站的更高,而也因此,使得張宏總在連他也不能覺察間有些輕視將會失敗之人的意味。


    臨近公主府時,相王為張宏說罷了韋後,隻是在相王更是擔憂今夜臨淄王之事時,從相王那番話中震撼醒悟過來地張宏,不覺言道:“王爺此番話竟讓小可這時才深覺韋後原來是這般強悍之人。”


    相王腳下未停,卻因張宏此言而轉身,有些疑惑:“強悍?”未待張宏開口說話,相王邊走邊又歎息:“這詞倒也新鮮。不過韋後本就是這般強悍之人,不然前朝太子李重俊也不會在那般準備充分下仍落的屍骨不存之下場。”


    與相王一同站在公主府前,看著那紅漆漆的大門上高懸的公主府三字,不知為何,竟是張宏一時覺得有些壓迫之意。太平公主府,僅僅是這一處府邸便能給人以威迫之意,由此可見太平公主這些年是如何的不可一世。


    一旁的相王神色複雜,抬頭間竟是不覺有些凜然之意,而這些上位者與生俱存地役氣指使乃是張宏初次在這一向溫和親近的相王身上感覺到。


    “有些年頭未再來我這妹妹府上了,不知我這做兄長的說話是否還有份量。”喃喃道著如此一言時,那些曾經為皇的君臨天下之氣勢在許多年後又出現在了相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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