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大將軍趙承恩遇刺,傷重不治。


    接到相王府傳信時,張宏首先考慮的並非此事乃何人所為,而是驚訝相王怎能如此迅速的得到這消息?要知道,自趙承恩與二王爺薛崇簡離京前往均川,從時間上算來,也就是在這幾日內。而在京中中庸一向不深理朝事的相王卻能這般及時的得知此事,這本身便不同尋常。不過,即便驚訝,張宏卻也沒有絲毫懷疑此事真實性的意思,他隻是暗自想著那如尋常老人般帶著淳樸笑意的相王,絕非是表麵這般對京中爭鬥之事漠不在意,並且非但如此,在張宏又聯想到那日在相王府內所見到的那位神秘老人,也就是相王的先生後,張宏已是心有所悟。


    今日的相王,日後的唐睿宗,本就不應乃是表麵這般簡單之人。


    此刻,在得到這消息後的第一時間,張宏便喚來了楚圖,他既是深知這位楚氏棄子的才能卓絕,那便應在決意與楚圖共榮辱後充分利用楚圖的一切才能以及能量,不再去理會日後可能會因他的處境而會給楚圖帶來的麻煩以及危險。這無關城府心機。


    楚圖顯然也是因此事而有驚意,當此等敏感形勢下,二王爺薛崇簡,或可說臨淄王李隆基如此簡單不動聲色間便添得這數千精兵,不可能不會對這微妙的局勢有所影響,而無論此事是出於何人之意,那都是已在某種程度上打破了這些時日內韋後與臨淄王,太平公主間的些許平衡,甚至可說得上是直接破壞了這本就不那麽牢靠的平衡。


    看著雖有驚意,但卻仍舊神色冷漠的楚圖,張宏隨意坐在他的麵前,輕輕感受著手中暖茶所帶來的溫意,微微皺眉道:“究竟是誰等不急了?依你看來,背後操縱此事者究竟乃是何人?”


    隨意看了眼張宏,他自然知道張宏此問其實並無太大意義,他不可能想不出,因此,楚圖語調如常:“除了公主府,我不認為還有哪家府上能有此能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焦王?”張宏疑問,又道:“雖然焦王極有可能本就是太平公主的人,但他會否自主主張如此行事,誰也不知。”眼見楚圖隻是那般自顯冷意的端坐著,張宏忍不住又道:“亦或者,這根本就是韋後的一個圈套?她想由此來給臨淄王一些信心,好迫使臨淄王借此事而發難,正好為她一網打盡?”


    未有絲毫猶豫,在張宏言罷,楚圖徑自搖頭:“你說的都不可能。”頓了頓,又接著言道:“以焦王那暴躁的性格,即便他想留下趙承恩,也不會采取刺殺這一手段。至於韋後,更不可能,數千嫡係精兵為代價,她不敢,也承受不起。”


    張宏未再開口,這本身便是他的隨意猜測,而他自己也是不大相信會是焦王與韋後的手筆。隻是在張宏暗暗沉吟之時,楚圖像是想到什麽,卻是又道:“由韋溫還朝起,這幾日所發之事我都仔細想了幾遍,奇怪的是,無論是韋溫突然卻又及時的還朝,還是他剛好趁你與臨淄王在長安道上時圍困你二人,又或者張希一事,你府上遇刺一事,都似是隱有聯係,並且,也都有蛛絲馬跡可尋。”看著張宏仍是那般神態,楚圖自然也知道他這些話並未能引起張宏在意,故此,又道:“這些事,應不是簡單的巧合,或是偶然。”


    張宏明白楚圖的意思,他自然知道一向足不出戶的楚圖每日呆在府上都不會隻是無所事事,這些事也定是他刻意推斷過才會有的結論。與韋後,臨淄王二人一樣的結論。


    但。張宏竟然搖頭。不認同:“你想地太多了。”隻是隨意想了這幾日之事。張宏便道:“韋溫之事可能會有人在背後影響他。可那人是誰並不能知曉。而張希一事。已經知道了是太平公主地意思。至於那刺客。更是不用多想。王公公既然能夠瞞著太平公主行刺於我。那他自然不可能與太平公主有過商量。(.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看了眼楚圖並沒有因他這些話而有不讚同之色。張宏又道:“趙承恩一事。倒是不太好說。若此事真是公主府地人在背後所為。那便隻能是王公公。我們地公主殿下。是不會如此憑白無故地送臨淄王這一份大禮地。”顯然是有些不想再深想此事地張宏不再皺眉。其實他在說話間。已經想到了些什麽。而在見到楚圖還是那般端坐著時。張宏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其實我認為這些事本來就是巧合。偶然。”


    楚圖沒有反駁張宏這番話。不知是因他也隱隱相信張宏。還是因為此事其實跟他們並無太大關係。而也是不再言及這些事地楚圖卻又顯得神色有些複雜般看著張宏。他仍舊想不明白。為何張宏這少年總在不經意言語間認定著臨淄王與太平公主日後會有不和?須知。此時地太平公主與她那侄兒臨淄王即便並無太多深交。但也關係菲淺。


    並沒有注意到楚圖地疑惑。張宏不再去想那趙承恩之事。也是隨意喝了口暖茶:“接下來。怕是會有大事將要發生了。”張宏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地期待:“這趙承恩一事倒剛好給了臨淄王一個契機。”點了點頭。楚圖也知張宏之意。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再說些什麽。隻是聽著張宏繼續言道:“臨淄王準備地也夠久了。太過萬無一失地話。也終會有所必失。所以此時倒可說得上是一個不錯地時機。”


    邊是這般說著。張宏心中也是邊算著他記憶中地史書上所記載地這次政變究竟是何時所發生地。不過。雖有接近。張宏也不能肯定。這些時日來所發生地事情太多。每件都是他記憶中不曾有過地。


    這些時日。在張宏地影響下。楚圖地話已是愈來愈多。不再似以往那般隻是隻字片語。搖頭點頭。可畢竟楚圖本性便是那般。所以在張宏言罷。楚圖倒也還是沉默不語。神情清冷。


    張宏自然習慣了楚圖如此。又是想了一些別地事後。張宏終於不再去談別人之事。其實不管是臨淄王。還是韋後。即便他二人隨時都可能會有一場慘烈地爭鬥。那都與張宏並無太大關係。他雖然被太平公主以及臨淄王捧出來作為試探韋後等人地第一手牌。但他畢竟並無根基。影響不了大局。所以很清楚自身該如何定位地張宏。在這場爭鬥中一直將自己放在旁觀者。或是偶有牽涉者地那個位置。


    這盤棋,對弈之人畢竟乃是臨淄王與韋後,而張宏隻是寄希望於能從這盤棋中得多少利益罷了。


    所以想至此,張宏倒是十分自然,在楚圖也是看向他時,張宏直接便道:“你在萬騎營中的那些人,誰最為出色?”


    雖然一時並未能理解張宏這跳躍思維極強之問,但楚圖畢竟也非常人,所以微一思量,楚圖便明白了張宏的意思,有些奇怪:“據我所知,你在萬騎營中應是也安排有人。”


    張宏搖頭:“他們根基太淺,起點太低,不堪這時所用。”


    見張宏並沒有因為那些人其實也是楚圖所送之人而有任何不信任之意,楚圖也是坦言:“有一人可堪此時之用,職銜不高,乃是營中校尉,喚作楚顯。”


    微微一笑,不知有何用意的張宏顯然也是認可楚圖所言的此人:“楚顯?那好,便是他了。”


    雖是未能猜到張宏的完全用意,但楚圖自也能想出怕是張宏會有所安排,所以他此時倒也是想看看張宏這少年能在這場爭鬥間獲得些什麽,或者可以說是,他也想通過此事來看看他所屬意的少年張宏,將來能站得多高。


    二人談論著這眼下可能會令長安變色之事時,顯然都是奇怪的未有太多重視,其中原因,倒也隻有他二人知曉。而也在他二人正是言及萬騎營事時,廳外卻有人敲門。


    是黃四,張宏聽出來人後便親自迎去開門,這讓一旁的楚圖顯得奇怪,他這些時日在張宏府上,實是見多了張宏這少年的奇怪之舉,便好比如張宏對府內下人都是極為和善,甚至是根本不因那些下人之身份而有任何輕視之意,並且,起初以為張宏隻是收買人心之舉並無太多在意的楚圖,在這些時日內更是發覺,張宏的這般對下人的態度絲毫不像是故作之態,反而極為真誠。這讓楚圖不解,乃因唐時的這些各家大戶府上之下人其實地位極其低下,甚至是主人也任意打死而官府不會追問。


    黃四見張宏親自為他開門而不是僅僅喚他進來,顯得十分感動,他仍是不太習慣身為府主的張宏如此對他,所以進廳之後黃四根本不敢再多邁一步,隻是站在廳口處,焦急言道:“少爺,小姐不見了。找遍了府上都找不到小姐的蹤影,主母也是十分著急。”


    小姐,自然便是妖妖。


    張宏一驚,他一時倒也真不出妖妖能上哪去,而由近些時日來妖妖逐漸多了許多人情意味來看,張宏自然不會去想妖妖是離開了他,離開了這個家。所以雖是奇怪,張宏也仍冷靜:“常霸可在?”


    身後的楚圖因張宏這問而顯得讚賞,能直接問到關鍵所在顯然不是尋常人在遇此等事而能有的反映。


    “怪就怪在常霸少爺也不在府內。”黃四急忙又補充了句,他們這些下人自然也是知道常霸腦子不是很清楚,所以理應不會自己出去。


    意識到這事的不同尋常,張宏也隨意回身向楚圖招呼了聲後,便要走出廳門,他須得回去問問阿娘才能去作定論。


    不過,張宏才剛一邁步,還未能走到門口,黃四卻又道:“少爺,還有一事,臨淄王爺來了。”


    一時,張宏倒也無奈,隻覺臨淄王怎的剛好這會兒前來。但無奈之下也隻能留在這處,微微思量一番,料想妖妖不會自行離去,又有常霸在旁保護,那應當不會出事後,張宏吩咐道:“叫李年等人出去找找,我這便先去迎臨淄王爺。”隻是在他抬腳起步時,卻已猜到臨淄王此來所為何事。暫且放下妖妖事後,張宏倒也深知,臨淄王怕是意有所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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