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乃是大唐京都,自然,在這京都之中,公主府雖不能說如同尋常百姓人家一般普通,但卻確實無甚特殊.公主太多了,公主府也是太多了.


    即便如此,常人若提起公主府仍是人人知曉指的是哪個公主,哪個公主府.


    當今天下,若說皇帝握盡了十分權勢,那這十分權勢中便有四分掌在皇後韋氏手中,而其餘一分在諸王手上,留一分在朝臣之中,那剩下的四分肯定盡然是握在了這為公主手上.這位公主,便是武後之女,太平公主!


    深得武後喜愛的太平公主,在武朝年間便與武後一同執掌天下,爾後,在武氏遭誅,滿門盡毀之時,仍能脫身而出,反立李唐族中,手握大權,任朝局再起波瀾,太平公主卻總得傲然而立,不退不敗.即便當今天下,看似韋氏無限風光,卻也不敢輕易開罪太平公主!


    在孫郎中提出是太平公主府上之後,張宏隻覺眉尖一陣跳動,隻怕招上這擁有通天權勢的公主.


    不過,這些心思也都是一瞬間的事,隨即張宏也便自嘲起來,自己算得上是哪棵蔥?便是想招上太平公主,人家也不一定正眼相看.況且,隻是隨郎中前去相請其師傅,根本不會與這太平公主有任何交集.


    想明白了,張宏便也灑然了,這一路上隻是催著孫郎中快些,再快些.


    紅漆漆的巨大門房,在其上高懸上三個大字,公主府,連帶配著門前所放這兩尊巨大石獅,無一不彰顯著這位公主無上的權勢.


    囑咐張宏在門口稍後罷,孫郎中便上前迎向那門口守衛,那守衛顯然也是認識孫郎中的,交談一番後,那守衛恭身告罪便轉身走進公主府,似是通傳他人.


    門下,小心關注著孫郎中的張宏先前還隻怕這郎中連門兒也進不去,卻不想,看起來這郎中也有幾分麵子.


    這一通傳,便最少有半個時辰的功夫,直到張宏等的有些焦急,有些不耐煩之時,公主府門口這才施施然走出一位道士打扮的老人,看這老人,紅光滿麵,鶴發童顏之相,張宏隻覺心中莫名多了幾許希望.


    孫郎中在與這道長交談,看地出,孫郎中地話似是讓這道長也生出了幾分意思.


    科學研究者嚴謹地態度,看來在哪個朝代都是一樣地.


    隻求這師徒二人別把自己阿娘當作實驗品便好了.張宏這般想著之時,卻不知道,這師徒二人確實是這般所想,畢竟,那先祖師也未能治愈之疾,若是讓他二人治好了,那豈不大為痛快?光耀門楣不說,便是那份虛榮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品試.


    這虛榮之心地由來,要怪,也隻能怪先祖師名氣太大,名聲太旺,以至於其後幾代徒子都隻能活其光芒之下,而不得絲毫名聲.


    少時,從那公主府側門駕出一輛馬車,張宏眼睜睜看著那師徒二人上了馬車,有些奇怪,也大為著急.正待上前相問,那孫郎中卻是對這張宏一笑:“這會兒你卻是又不急了?還不上來?”


    張宏大喜,忙擠身跳上,卻見連那車夫見了自己這窮小子,也是連皺眉頭,那道長更是連看自己一眼也似是興趣缺缺.


    阿娘病為重,張宏絲毫不介懷.


    回到家中之時,葉嬸正在勞作,操辦著吃食,而玉兒卻坐於阿娘身旁,手捧一碗熱粥,極為小心的一口一口喂著阿娘,看玉兒那關注之神色,似是這床上所躺之人,便是自己阿娘.


    阿娘仍是昏迷不醒,孫郎中伴於道長一側小心翼翼的看著師傅在為這婦人診脈.


    張宏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隻怕驚擾了這道長.


    不多時,道長長身而起,微微看了張宏一眼,又徑自看向自己的徒兒:“敬仙,看來你已盡得為師真傳.這藥王一門,為師也可放心交由你手上了.”


    孫郎中,單名修,字敬仙.


    聽聞師傅此言,孫修忙恭身,連稱不敢,卻不接話.


    道長又道:“你所診確然,而我(藥王經)上所載也卻屬此病症,不過,這婦人尤其重,陰寒,已入其內腹,怕是先祖所覓良方也不能救其性命.”


    那絲絲希望,伴隨著這道長一字一字的落地,張宏不覺有些茫然,有些絕望,難道,便真是沒有希望了?


    張宏的神情落在孫修眼中,孫修心中不禁戚戚然,歎了口氣,猶不死心,問道:“莫非,真是無一可行之方?哪怕是多挽留一些時日?”


    孫修的話,道長不覺奇怪,自己這徒弟一向仁厚,心地尤其善良,不然也不會力違自己之命,非得留在這市井坊間辦這不收分文的診館.


    出於對自己這最為喜愛的弟子的喜歡,道長也不忍太傷其心,歎道:“非以至陽大補之藥,純陽不可,虛陽不可.方可延其性命.”


    師傅的話,讓孫修生出些許希望,腦中盡是回想自己所讀醫書,至陽大補之藥.想著,想著,想愁了臉,想愁了發.


    道長也是不忍,微微一頓,提醒道:“何為純陽之藥?”


    如當頭棒喝,孫修一震,顫聲道:“千年成形參!”


    道長撫須微笑,不再停留,轉身便要走出這房門.


    師徒二人的話,自是字字落在張宏耳中,待聽說有藥能延阿娘之命後,張宏無端端又生出了許多希望.在孫修這一口喝出藥名之後,張宏自然知道,這藥還得靠這道長.


    心中想,腳下便動,堪堪攔下了這道長,極為恭敬的謙身一拜:“求道長為小可指條路.”


    道長有些驚奇,卻未理張宏,看向了自己的徒弟.


    孫修上前,扶起了張宏,苦苦一笑:“非家師不肯施救,實是這藥根本是隻聞其名,而未曾有人能得見.”


    張宏怔了怔:“這世上可有此藥?”


    “自然.先祖師能有言,確然有此一藥.”頓了頓,孫修又道:“隻是,便連先祖師也未曾見過.怕是……根本不屬這人間之物吧.”


    來不及有甚想法,那道長卻莫名激動起來:“敬仙,這藥確實是有的,不過我大唐卻是沒有罷了.為師日前曾有幸一睹其顏,確屬仙品.”


    日前?這二字落在張宏耳裏,不吝天降福音,再拜道長:“懇求仙長指點,這藥何處可尋得?”


    道長奇怪,反問道:“莫非你想出這大唐尋此藥?須知,極陽之藥,所產之地必屬極陽之地,不談毒物橫生,便是那些不為人知的危險也是處處懼在.”


    張宏咬牙,身不起:“還望仙長明言……”


    道長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看了看自己的徒弟,又看了看自己這身前執著的近乎癲狂的少年,歎了口氣,才道:“日前,新羅供奉有此藥獻予公主,隻是不知公主是否交由皇上服用.”言罷,竟是再不做絲毫停頓,大步走出房門.


    怔怔然,張宏絕望之色溢於顏表.


    眼看這少年如此神色,孫修不忍,俯身道:“家師日前才見,想來,這藥還在府上,隻是,皇上所用之藥……”


    還在府上!


    一句話驚醒張宏,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追將出去,向著那馬車疾駛的方向狂奔.


    別人是不知,但張宏卻是極為清楚的,這會兒,說不定皇上已經被韋後毒死了,還吃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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