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起風雲一


    夕陽西下,殘日的陽光赤紅的如同火熱的鮮血,而在這鮮紅的顏色之下,南昌城之內的那座未曾變化的最高權利所在卻在此時的顏色之下,不禁有些扭曲與生冷。


    北書房內,經受了上午朝會逼宮的襄王此時卻安然若素,隻是在那張用海南黃花梨所製成的書案之上,在紙上龍飛鳳舞著練這大字。


    剛勁有力,澎湃洶湧,猶若爆發中的洪水一般,勢不可當!


    字意寫心,此時的襄王朱常澄雖然麵上古井無波,然而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太祖子孫居然被武夫逼宮如斯――奇恥大辱!


    狼毫筆落,一旁侍候的那位白發蒼蒼的秉筆太監張延將紙拿起放在一邊,看著這力透紙背的大字,不禁笑道:“主上的字卻是越發剛勁了。”


    朱常澄怎麽聽不出來這是拐彎抹角的說自家的城府越來越深了?人前人後如一,然而神字不一,卻是難得的涵養境界了,不禁道:“你這奴婢卻是說些好話都要拐彎抹角的,罷了罷了,何騰蛟可有折子來?”


    張延收了笑容,恢複平淡然而卻不乏恭敬的說道:“回主上,折子是剛上來了,不過上麵何騰蛟卻是推了殿下命諭派兵護駕,說是眼下闖逆剛剛就撫,新舊大軍尚在整編,再加上清虜偽三王與賊逆偽王俱在湖北,一時是抽不出兵來護駕了。”


    朱常澄端起一杯茶來,吹了吹,飲了一口之後,有些生冷的說道:“據聞闖逆東西二路大軍十萬兵俱在六月間就撫,眼下都要八月了,他何騰蛟還抽不出幾千兵來?看來薑曰廣雖說從了秦弦武,不過這眼光上倒是毒辣的很,看的不錯,這何騰蛟也不是個靠得住的。”


    頓了頓,又將一張紙鋪開,提筆沾墨,剛剛下筆,卻棄筆搖頭,歎息一聲,又喝了口茶,又問道:“他何部院的折子上就這些?沒別的了?”


    張延聽了朱常澄有些惡趣的諷刺,苦笑一聲道:“聖明不過主上,何騰蛟的折子上還說了,眼下就撫闖逆餘部,新編大軍馬步快十萬人,湖南的糧餉已經支應不上了,還請殿下撥些銀子糧草下去安撫軍心。”


    朱常澄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說道:“撥些銀子?眼下就南昌附近的州府庫銀士紳體恤朝廷報銷了四十多萬銀子,就這些銀子全灑給何騰蛟都還不夠!更何況,眼下這些銀子都在他秦弦武手裏,剩下些也在薑曰廣的戶部,寡人那裏有銀子?”


    張延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反倒是朱常澄似乎意猶未盡,有些氣著的繼續說道:“他何騰蛟還不知道寡人的處境?還不知道寡人的難處?還找寡人要錢,莫要是明著向我要錢安軍,暗中向秦弦武示好――拿了錢,就安心!”


    張延看著正生氣幾乎口不擇言的朱常澄,隻能安撫的說道:“主上恕奴婢多言,奴婢以為何部院終究是兩朝受恩深重的疆臣,固然此時可能有了擁兵自重的意思,但骨子裏還是向著主上的。而今闖逆雖說就了撫,但也有十萬人馬,何部院才到湖南,手裏兵還不及五千,如何駕馭的住?”


    頓了頓,瞧了一眼氣色稍微降下點的朱常澄,繼續說道:“所以啊,奴婢以為,如今不是何部院不願派兵護駕,而是無兵可派。至於請撥糧餉,估摸著是湖南養十萬兵的確過了些,缺了糧餉,何部院就算知道朝廷沒錢,總也要做個文章,應下景,好安了下麵武官的心思。”


    歎息一省,朱常澄將筆墨推開,坐在椅子上,有些疲倦的說道:“罷了罷了,鄺昭、劉勳之二人可是來了?”


    張延看著不在糾纏這些事的朱常澄,鬆了一口氣,說道:“回主上,兩位閣老早在花廳候著了。”


    朱常澄揮了揮手,閉著眼睛說道:“傳他們進來吧。”


    張延應了一聲,便轉身出門想叫小太監去傳,轉眼想了想,吩咐了門外的太監照看好朱常澄,便親自去往了花廳。


    早在花廳等候的鄺昭、劉勳之二人見到匆匆而來的張延都不禁一愣,心中也是一跳――秉筆太監親自來傳,怎麽看怎麽都是有大事的樣子。


    張延歎息一聲,走上前去,低聲說道:“何騰蛟推脫不派兵了,二位大人還是邊走邊說吧!”


    鄺昭與劉勳之都是一驚,他們二人倒是多少知道朱常澄秘密聯係何騰蛟,讓他派兵從駕,免得讓襄監國朱常澄沒了兵馬在旁,受人挾持,然而卻沒想到一向名聲忠良,崇禎弘光都備受天恩的何騰蛟居然會抗命不遵,一兵一卒都不派,任襄監國受人挾持!


    要知道,鄺昭之所以同意聯姻,在朝廷與秦弦武之間製造平衡的原因之一,就是還有何騰蛟的兵馬為奧援!


    畢竟,要平衡,其自身就必須要有相應的實力。


    然而隨著何騰蛟的推脫,失去了兵馬的襄監國朝廷又拿什麽去平衡,什麽去掣肘!


    來到書房之內,鄺昭、劉勳之兩人向朱常澄行了禮,便在朱常澄的示意之下紛紛落座。


    六目相對,默然無語。


    沒了兵馬,就沒了底氣,這就是亂世的規矩!


    站在一旁的張延再次歎息一聲,打破沉悶,說道:“兩位大人還是拿出個章程來吧,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劉勳之沉吟片刻,覷了一眼鄺昭,得到對方一個穩弱泰山的不動態度之後,最終說道:“臣以為,雖說眼下,秦弦武受降的新兵與振武營的老兵合起來也有一萬五千之眾,不過想來這些兵馬短時還成不了氣候,而今贛北能用的兵,除了秦弦武以外,就隻有金聲桓的兩千精銳與王體中的兩千人馬,雖說是少了些,不過隻要讓他們放開手腳去整,卻也能擴些兵馬出來。”


    張延聽了也說道:“昨兒個秦弦武上了個折子,是請朝廷商議調遣一支兵馬去皖南駐守,從他的意思來看,是準備調金聲桓出去,不若就借梯下樓吧?”


    朱常澄不語,隻是看向鄺昭,鄺昭也不推脫,沉吟之後說道:“如今秦弦武的意思,是想將這贛北作為他的根本之地存在了,恐怕這調出了金聲桓,再調進來就不容易了。何況據聞王體中已經投靠了秦弦武,殿下身邊無有一支兵馬…著實可憂啊。”


    不等張延與劉勳之說話,朱常澄擺手說道:“而今也是沒辦法了,想來而今這樣的局勢,他秦弦武也不敢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再者說了,將金聲桓放出去,總比困死在贛北的好,省的不知什麽時候就被秦弦武尋了借口,化作飛灰來的好。”


    頓了頓,他有些疲倦的擺了擺手,說道:“就這樣吧,今晚就把詔令傳下去,連日讓金聲桓率兵北上,恢複了皖南。”


    ps:下周恢複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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