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囂張跋扈下


    秦弦武帶著陳玉興,故作匆忙的進入大帳之內,見了鄺昭與一男子坐在一旁,心中微微一驚,仍然做了一個揖,笑著道:“末將來遲,還請撫台大人多多見諒。”


    鄺昭麵色寒涼,然而久經官場,又意圖恢複,而今雖然見了秦弦武袍服嶄新,麵無塵埃,根本沒有半分巡防的模樣。但也沒有怒斥而起,隻是冷冷哼了一聲,道:“秦參將為國為民,一路而來,連袍服都沒換,真是不辭辛苦啊。”身為一省巡撫,對武將的拿捏他鄺昭自然是門清了,所以一番言辭,不冷不熱,卻是暗中敲打了一下。


    秦弦武似乎未曾聽見鄺昭言語之中的疾風敲打的意思,隻是一笑,理也不理,在鄺昭憤怒的眼光與那男子驚疑的目光之中,徑直走上了將台,落座在了帥座之上。


    **裸的羞辱,**裸的蔑視!


    一個動作,已經讓鄺昭與那男子的神色麵若土灰,僅剩的一點尊嚴與矜持都被剝的一絲不剩!


    秦弦武微微的笑著,等待著兩人的爆發或者妥協,他不知道那男子是誰,然而能與鄺昭一起,還能居於右首的人,而今整個江西省內,初了世封的王爵,便再無他人了。


    然而就算是王爵,就是那位男子是個王爺,秦弦武卻也沒有半分猶豫,他很清楚,在這明末之際,文官有多麽驕傲與目無無人,有多麽的喜歡幹預與製衡武官的策略與認識,雖然而今是弘光朝,但要知道終明一季,文官的地位都遠遠在武官之上!


    文官政治是文明的標誌,也是一個社會走向光明的必經之路,然而而今這個末法時代裏,在因為明末文官的自私自利,黨派之爭而即將陷入三百年黑夜的中國,秦弦武別無選擇。


    他不能容忍振武營裏出現第二個權威的聲音,他不能坐視這位雖然忠貞不二,但卻可能徹底摧毀重拯神州希望的江西巡撫自行其是!


    於公於私都不能,中國的希望是他,而振武營也是他一手創建的!


    陳玉興默默站立一旁,沉吟不語,雖然就他個人的立場而言,他是不願意看到作為文人並且身為一省巡撫的堂堂文臣大員受到一個武夫如此的羞辱,然而腦海中的理智卻告訴他,秦弦武所做卻是不能不作的。


    落針可聞的沉默,很長也很短。


    在短暫的時間,鄺昭感覺經曆了三百年,最後這位年近五十歲的文人紳士,最終妥協,緩緩道:“秦參將,而今清虜撻伐而來,本部院無力抗拒,而今南昌恢複之事,還須你多多擔待。”當話語結束,鄺昭閉上了眼眸,瞬間之內,他似乎蒼老了十歲。


    秦弦武沒有笑,神情沒有,內心也沒有,他長身而起,走到鄺昭身前,行了一揖,有些感動的看著這位日漸年邁的滄桑文人,遞低沉而又真誠的說:“撫台大人今日之舉,末將佩服而又慚愧。末將無顏以對大人之氣節,然而大人隻需要知道,末將今日之跋扈,實為匡扶之計。”


    頓了頓,忽地他站直身體,斬釘截鐵的說道:“巡撫今日折身,末將不才,不敢直言恢複天下,然而願意匡扶故都相還!”


    武夫赳赳,擲地有聲!


    舉堂側目!就連鄺昭也緩緩張開雙眼,將眼神緩緩的看向秦弦武,似乎想要分辨著前後忽然大變的武夫,是否是同一個人。


    秦弦武沉默不言,隻是以眼神相對。


    鄺昭蠕動了下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話來,感歎一聲,道:“時逢亂局,本官老啦。”


    搖了搖頭,顫悠悠的站起來,走到那中年男子身旁,對著行了一禮,滄桑的說道:“殿下,下官告退了。”


    不錯,這位錦繡華服,保養華貴,氣質雍容,居驚變而不動的中年男子正是當初因為李闖攻破襄陽而死國難的襄王朱常澄的世子,而今的襄王朱翊銘!


    隨著堂堂江西巡撫頹廢而去,秦弦武輕輕的歎息一氣,畢竟如此囂張跋扈又折辱的對待一位忠貞不二,又能權衡輕重的一方大明封疆之臣,無論是誰,也不免有些慚愧。


    收拾了心情,秦弦武這才不急不慢的與陳玉興向著這恢複中華,開三百年盛世國朝的太祖後裔,皇明宗室行禮。


    秦弦武是一揖而下,陳玉興卻雙膝跪拜。


    朱翊銘坦坦蕩蕩,似乎不見對此有什麽不滿,然而那打量與若有所思的目光,卻仍然暴露出了他而今所想。


    等兩人行完禮,朱翊銘收起了若有所思的目光,隻是直直的看著秦弦武,似乎就在一旁的陳玉興並不在一旁。


    秦弦武毫無避諱,與朱翊銘的目光交匯一起,一方坦蕩蕩的表達著自己所需要的**,而另一方也直視著這**。


    那是五千年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避免的**――權利的**!


    刹那之後,秦弦武淡淡的說道:“玉興先退下吧,本座與殿下說些事情。”


    陳玉興不是蠢材,他也一目了然的發現了襄王眼中那**裸的權利之**,他很清楚,身為皇室宗親,一方藩王,所要求取的**,除了皇帝大權,再無其他。


    所以,他垂頭而去,沒有半分驚詫。


    襄王收回目光,右手微微一抬,笑道:“將軍請坐。”


    秦弦武也是一笑,此時也不敢故作跋扈,後退幾步,落座在了右首之上。


    襄王目光溫和看著秦弦武,有些打趣的說道:“將軍既然已知寡人所欲,還敢與寡人平起平坐,卻是膽量不凡啊。”


    秦弦武嗬嗬一笑,說道:“而今清虜撻伐而來,滿洲號稱二十萬,陳兵百裏之外,殿下還敢以宗室之尊,覷窺大寶,不怕招來禍患,這等膽量,臣是萬萬沒有的。”


    襄王飲了一口熱茶,有些不屑的說道:“二十萬?清虜總共還沒二十萬呢!最多兩三萬罷了。”


    頓了頓,將茶杯放下,取出錦帕擦了擦嘴角,又道:“將軍以一千之兵,擋三千袁宗第之虎賁,那金勝桓雖有一萬兵馬,卻又怎麽比的到袁宗第的右營精銳!何況將軍而今手握五千甲士,戰力之強,又豈是區區金勝桓能比的?!”


    秦弦武挑了挑眉頭,道:“殿下似乎忘記了,此次滿洲大軍之中,並非隻有金勝桓一部啊。”


    襄王忽地一笑,道:“將軍以為身為大軍統帥的金勝桓會讓這捉住大明皇帝之功,讓給王體中麽?嗬嗬。”


    秦弦武眉頭一跳,豁然開朗,事實上雖然從龍擁立一個皇帝有多多好處,然而秦弦武卻也更清楚,這會引來清虜的大軍討伐,不說別的光是江西的二三萬新編綠營兵馬,秦弦武也隻敢一步步吃掉,若是正麵會戰,那是必敗無疑!


    而今聽了襄王所言,秦弦武也不再推搪質疑,但考慮到潞王投降,隆武稱帝在即,又不想也暫時不敢與福建兵戎相見,便笑道:“非陛下,乃監國也。”


    襄王也不見意,長身而起,笑道:“監國便監國吧,寡人的秦提督。”


    隨後便在秦弦武與一眾親兵的矚目之下,緩緩的向安排好了的寢帳而去。


    一路笑容。


    待落座在寢帳之內的時候,這位先前還雍貴從容的大明藩王麵帶笑容然而卻生冷的蹦出了兩個字――“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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