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沙盜,快快快,跑啊!”行商艾瑞克翻身騎上馬匹,砍斷其中一輛車的繩索,然後其他人馬拉著貨物狂奔起來。


    艾瑞克是沙漠老行商,他的商隊有十二個人,都是老夥計了,終年往返於這條商路上,每一處沙丘,每一外戈壁,每一片綠洲,他都一清二楚,更熟悉商路上沙盜的習慣,每次都能安全的躲開沙盜。


    沒辦法,躲不過的話,他這支商隊早就散了,他的人頭也很難保留在自己的脖子上。


    盡管如此,艾瑞克還是帶上了一些‘貢品’,裏麵都是一些沙盜喜歡的必需品,比如痔瘡膏,曬傷膏,布茶針線壯陽藥之類的,價格不高,沙盜卻特別喜歡。


    這樣的貢品單獨裝在一輛車裏,必要情況下直接扔下這輛車,讓沙盜們去爭搶。


    有些喜歡細水長流的沙盜,看他這麽上道,也就不追了。


    靠著這樣的辦法,艾瑞克逃過好幾次沙盜的追逐,不過最近形勢有點變了。


    首先,商路上的沙盜數量變多了,就好像整個沙漠大部分沙盜都集中到這個區域來一樣,一路上,艾瑞克已經碰上了三次沙盜了。


    這很不正常,要知道,因為經驗豐富的緣故,他一路上都是繞開主道,比如兩座綠洲或者水源地之間,直線距離是最近的,商隊喜歡在這條直線上往返,沙盜也喜歡在那裏搶劫。


    所以他都會繞點路,避開這條直線,用時會長一點,但更安全。


    當然,也就他這樣經驗豐富的老行商才有這種膽量,漫漫大漠中,沒有標識物,一不小心錯過了水源地或者綠洲,等待商隊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可是現在,他都繞路了,還碰上三股沙盜,那直線的商路上,沙盜得多少?


    前兩次借著馬速,他們跑掉了,第三次,馬有點跑不動,隻好把貢車扔下。


    不過沙盜湧到貢車前一翻看,又打馬追了上來,一邊追一邊喊著什麽。


    艾瑞克沒仔細聽,埋頭一頓打馬狂奔,他的商隊都是三馬一車,車輪表麵固化了遲滯術,快速行駛起來不容易陷進沙子裏。


    這是最省成本的沙漠車輪方案,充滿了民間智慧,誰能想到原本是用來遲滯物體移動的魔法,在沙地裏能有這種神奇的效果呢。


    也許是貢車遲緩了沙盜的行動還是怎麽回事,艾瑞克的商隊很快甩掉了沙盜,這個時候,他才有轉頭問自己的同伴:“剛才那些沙盜喊什麽了?”


    身後一位披著鬥蓬,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眼睛都用紗巾遮住的同伴應到:“他們說,不要壯陽藥,要水,給他們水,他們可以花錢買。”


    “嘿,我信他個大頭鬼,這些家夥壞得很,還花錢買?就沒聽過沙盜買東西還花錢的,肯定是想騙我們停下,把我們殺光,東西全搶走。”艾瑞克恨恨的罵著。


    “他們數量不多,如果你想,我可以全部殺光他們。”鬥蓬同伴毫無感情的說到。


    “別別別,別動不動就殺殺殺的,我們是行商,要按商人的規矩做事,該還價的還價,該上貢的上貢,該分潤的分潤,錢嘛,一個人是賺不完的,大夥一起賺,才是長遠之計。沒有這些沙盜,我這些貴價貨賣給誰?”艾瑞克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沙盜增加了商路的危險性,也增加了商隊的運輸成本,自然就推高了貨物的價格,一車貨物能賣出以往的四五倍價格,這次碰到這麽多沙盜,太危險了,得漲價。


    鬥蓬同夥聽到最後,咬牙切齒的罵到:“奸商。”


    遠遠的,前方的沙丘竟然看到有人在活動,白頭巾騎駱駝,典型的沙民的裝扮。


    “這裏怎麽有沙民?這附近沒有綠洲啊,難道是沙盜在釣魚?”艾瑞克第一時間勒停了馬匹,遠遠的觀望著。


    遠處沙民也看到了艾瑞克一行,第一時間示警,立刻有幾個沙民湧上沙丘,警惕的看過來。


    可能是看清楚了艾瑞克一行的裝束和貨車,很快就放鬆了警惕,除是原來的第一個,其餘的人又回到沙丘後麵。


    這種反應是正常沙民的反應,艾瑞克連忙牽過另一匹馬,一人雙騎往那裏馳去,如果對方是沙盜在釣魚,他一人雙馬也容易跑掉,如果對方確實是沙民,那就等於碰到客戶了。


    對方見他自己過來,手也從刀柄上放下來,特別是看到艾瑞克舉起了雙手,沙民也就同樣的舉起了雙手,這是表示沒敵意的意思。


    雙方很快接近到能對話的距離,沙民大聲問到:“商隊?”


    “商隊!”艾瑞克高聲應到。


    “往哪去!”


    “希望綠洲!”


    “我們就是,帶了什麽?”


    “茶油鐵鍋針藥書布。”


    “有種子嗎?”


    “什麽?種子?什麽種子?帶那東西做什麽?”


    “沒沒沒,沒什麽,就是家裏的孩子好奇,想看看綠洲沒有的植物種子,沒有就算了。”


    艾瑞克是什麽啊?老奸巨滑的沙漠行商啊,一眼就看出了沙民說話不盡不實,頓時留了個心眼,嘴上問到:“你們呢?在這裏做什麽?”


    “修路,你們可有福了,路修好了,以後你們到綠洲的速度就快多了。”沙民應到。


    “修路?你……。”艾瑞克都想當場打爆這沙民的狗頭了,胡說八道,在沙漠裏修路?誰這麽腦缺想出這樣的理由?你騙人就騙人,能不能尊重一下被騙的人?這種謊言,有腦子的人會信嗎?


    “你不信?”沙民一看艾瑞克的表情,立刻就急了:“你不信自己過來看。”


    艾瑞克警惕的靠向沙丘邊緣,往下望去。


    隻見一條路從遠方的地平線盡頭,一直延伸到沙丘下方,路的最前端,兩個‘人類’魔法師正在施法,不斷把魔法射進沙土裏,達到飽和的水平後,猛的一沉,沙地就陷落成平整堅固的沙岩路麵。


    沙岩路的兩邊,沙民扛著一條條的草氈,呈固定的間隔鋪在沙麵上,澆上水。


    已經鋪好的路上,一輛又一輛的馬車來來往往,不斷的運來水和草氈,往道路兩邊鋪,看沙民們嫻熟的動作,顯然已經重複了很多遍同樣的動作。


    “真……真的在鋪路,你,你們瘋了嗎?”艾瑞克難以置信的說到。


    沙民‘鏘’的一下把馬刀拔出一半來,罵到:“你罵誰呢!?”


    “不不不,誤會誤會,我是說,在沙漠裏修路,用不了幾天,就會被沙丘蓋住了。”艾瑞克連忙道歉並改口。


    他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因為在施法修路的那兩個魔法師,明顯是強得離譜的那種,一大段路,氣都不用喘一口就直接成型。他竟然罵這樣的魔法師是瘋子,真是嫌命長。


    沙民也知道他是口誤,否則刀也不會隻抽出一半了。


    “那你就不懂了,看到那些草氈沒有?一定間隔的鋪上去,路兩邊的沙丘就爬不過來了。”沙民得意的介紹到。


    “但是,但是就這樣鋪上去,不怕明天就曬死嗎?根都來不及紮穩啊。”艾瑞克擔憂的說到。


    “不怕,我們有不死之神在,這些草曬不死。”沙民拍著胸脯,得意洋洋的說到。


    “啊?不死?”艾瑞克立刻有反應了,是他想到的那個不死嗎?


    “對,就是那個不死,讓植物欣欣向榮,怎麽曬都不死的那個不死。”沙民說到。


    喂喂喂,你搞錯了吧,‘不死’是這個意思的嗎?你這個是叫‘曬不死’吧。


    不死這個詞有些敏感,艾瑞克甚至不敢跟沙民爭論,隻是問沙民,能不能讓他的商隊過來,得到允許後,他向遠處的同伴打了個手勢,然後把目光繼續投向路上。


    “咦?幼龍?四條?”艾瑞克這時才注意到,路上來回打鬧的三條幼龍和一個小女孩,第四條幼龍,正在跟兩個魔法師裏鼻孔朝天的那個在吵架。


    “是你說賣身兩年,難道這兩年你就躺著白吃白喝,不幹活啊?”奈格裏斯理直氣壯的罵著布魯斯克。


    布魯斯克累得氣喘籲籲,有些不怎麽硬氣的說到:“我以為你說的賣身,是像你似的動動嘴,有強敵來把敵人打跑了就行了。”


    “什麽意思?你嘲諷我隻會動嘴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讓白喉打你兒子。”奈格裏斯瞪眼。


    白喉自然是那顆銀龍蛋,它承繼了母親的特征,喉部也有幾片白鱗,於是按照習慣,也繼承了母親的名字,不過小白喉是公的。


    銀龍是肉搏龍,金龍是法係龍,同等體型的情況下,金龍永遠是挨揍的那個。


    布魯斯克氣得直瞪眼,麵對耍無賴的龍族先祖,他這個族長除是吹龍須瞪眼,也沒有別的好辦法。


    奈愛麗奶奶輩份已經夠大了,奈格裏斯輩份更大,而且還是龍族裏除了傳說中的龍神之外,唯一點燃神火的龍,威望高得嚇人。


    如果奈格裏斯願意回歸龍族,那些巨龍還真說不準會聽誰的。


    氣了一會,布魯斯克無奈的說到:“那你也不該騙我啊。”


    “我哪裏騙你了,是不是你自己說的,安格幹多少活,你就幹多少,是不是你自己說的。”奈格裏斯理直氣壯的說到。


    “我……,我……”布魯斯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對,這話是他說的,但誰能想到安格是個變態。


    原本以為自己堂堂真理強者,別人幸幸苦苦做一年的活,它一兩個魔法就能搞定,隻要別人能做完的活,它肯定也能輕易做到。


    誰能想到,這個安格大人,能從早到晚,從晚到早,二十四小時不停歇不間斷,比那些一次性的奴隸都能幹。


    安格幹多少它就幹多少,天啊,自己為什麽嘴賤要說這種話?!


    “咦?有商隊來了??快快快,招呼他們下來,讓他們試試這條路怎麽樣?好不好走。”奈格裏斯發現了沙丘上的艾瑞克一行,連忙吩咐到。


    奈愛麗可是沙民們的神啊,雖然沒能點燃神火,但大家對它的虔誠並不遜色,而奈格裏斯做為奈愛麗名義上的配偶,那算什麽?神夫?


    聽到神夫的吩咐,沙民們趕緊把艾瑞克等人請了下來。


    踏足到沙岩路麵上,艾瑞克就敏銳的意識到,沙漠可能要變天了,如果眼前建造這條路的人,沒有足夠的實力和時間守護這條路,那以後,圍繞這條路上的腥風血雨絕對不會少。


    這條路,將大大縮短商隊前往綠洲的時間,本來需要十二天的路程,路建成後可能隻需要兩三天。


    以後,像他這種繞路的行為,將不可能存在,別人隻需要兩三天跑完的路,他卻需要十幾天,商隊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


    沿著路走,那就必須直麵沙盜,這兩個強大的魔法師有能力建造出這樣的路,但他們有時間來守護它嗎?


    一時間,千頭百緒湧起在艾瑞克的心頭,不過一抬頭,卻發現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而是集中到他身後那位裹得嚴嚴實實的同伴身上。


    艾瑞克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顯然,那兩名強大魔法師,已經看穿了他同伴的身份。


    不過兩名魔法師似乎並不怎麽感興趣,打量了幾下,就繼續自己的工作,鼻孔朝天的那位大聲喊到:“我不管了,我再弄兩公裏,然後去睡覺,不要吵醒我,等我睡醒,缺多少我再補。”


    說完,它就大踏步往前跑去,直接跑進了沙土的範圍,隻見它赤腳踏下,沙土像被無形的大腳踩中,大片麵積的下沉了一點。


    一步一步的踏出路的雛形,一路跑上沙丘,跑到兩公裏外,又掉頭往回跑,地麵又被踩得下沉了一點,如此反複幾次,一條兩公裏的沙岩路就被硬生生的踩出來了。


    這下布魯斯克終於扛不住了,氣喘籲籲的找個塊空地,一頭紮進去,很快就沉進了沙子裏。


    明眼人都知道,布魯斯克已經認輸了,它的效率高,但耗費的魔力也多,安格雖然慢,但持久,短時間內布魯斯克優勝,但時間一長,布魯斯克就被累成死狗了。


    奈格裏斯抻長脖子,嗤了一聲,轉頭高喊到:“麗莎,客人裏有一位巫妖,你過來招待一下。”


    艾瑞克和鬥蓬同伴混身一僵,心都提到嗓子眼:果然被看穿了,怎麽辦?


    能怎麽辦?在兩個強大魔法師的視線範圍,他什麽都不敢辦,隻能眼睜睜的看到一位黑紗裙少婦來到他們麵前。


    “咦,還是位小女孩?”麗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鬥蓬人,驚喜的說到。


    死就死吧,反正也不敢做什麽,艾瑞克豁出去了,大大方方的說到:“這位夫人,你叫小女孩可能不太好,這位女士年紀已經很大了。”


    “哦,有多大?”麗莎好奇的問到。


    “這位女士已經兩百歲了。”艾瑞克說到。


    “啊?!那確實不太好,我都一千多歲了,叫你小女孩反而把你叫老了。”麗莎發愁的說到。


    噗,你這水嫩嫩的樣子,竟然敢說自己一千多歲?艾瑞克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


    “算了,不糾結這個,小朋友,摘下鬥巾讓奶奶看看。”麗莎熱情的說到。


    鬥蓬女有些遲疑:“不要了吧,我不好看,怕嚇到你。”


    “哈哈,哈哈,生意上門了,不怕你醜,淨顏術,了解一下。”麗莎興奮得像在神殿門口拉人的牛頭人大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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