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手中的基本盤越擴越大,很多弊端也開始顯現。


    人手不足,是目前最大的問題。


    這裏的人手,並不是指普通的老百姓或者士兵。


    這些人並不缺,來曆廣泛,有秦商輸血,自然不用害怕。


    手中那些能寫會算,有本事,有能力的文人缺口很大。


    文武兩道,缺一不可。


    這個時代的文人有很多臭毛病,但不可否認,很多事情都離不開他們。


    文書發放,事務總結,人員編製,安排推廣,等等事項都需要文人。


    手中的人數少,王筆他們也能夠應付過來。


    現在人數多了,就有些不太夠用。


    之前,從蜜糖閣調了一批賬房過來。


    可他們總歸隻是普通賬房,讓他們算算賬倒也行,如果涉及到的事物太過寬深,就有些吃力。


    如今城中,各項事物有些捉襟見肘。


    這就是文人數量太少的毛病。


    再說了,以後的學堂,乃至軍校, 都需要大量文人。


    西安府是西北地區最大的城池,理論上講, 也是西北地區文人士紳數量最多的地方。


    那些窮酸秀才數量很多, 可有本事的文人也不少。


    但如今西安府城中的那些文人, 能不能看上孫傑都兩說。


    臭丘八,臭丘八, 從宋朝開始,文貴武賤,持續這麽長的時間, 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改變,談何容易?


    西安府城中的那些尋常舉人,目前就別想了。


    也不是沒有一丁點的辦法,秦商可不僅僅隻是普通商人。


    這是身商一體的商幫,很多人自己本來就有功名, 比如那個楊臨, 他就有舉人功名。


    孫傑的老丈人, 也是舉人出身。


    盡管沒有考上進士, 但學問以及能力都非常出眾。


    像這樣的舉人, 秦商當中還有很多。


    征調他們,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


    不過,這種事, 孫傑要親自前往。


    從這裏到西安府的路平整許多,這些路有一部分是那些俘虜修建的,還有一部分是當初從西安府那裏弄過來的難民修建的。


    那個時候也不是農忙之時,種地收獲不在時節, 所以以工代賑,發動這些難民修建道路。


    修建的道路並不多, 主要集中在山澗土垣之中。


    西安府城外有官道, 雖然殘破,也要比山澗土垣的那些道路好很多。


    馬車行駛在西安府城外麵的官道上,沒有提前打招呼, 孫初文他們並不知道。


    馬車直接停在了孫初文的家門前, 門口那些忙活的門房,一下子就認出了孫傑。


    急忙往裏麵跑去, 步履匆匆。


    孫傑走下馬車, 剛剛來到房門,孫初文便從裏麵走了出來。


    按理來說, 姑爺登門拜訪,老丈人不用如此對待。


    可孫傑是誰?這是位財神爺, 也是他們秦商的武力保障。


    說一句難聽的話,孫傑在一天,在西安府這個地界上,乃至整個陝西地界,秦商翻不了船。


    孫初文一臉興奮,那叫一個熱情,“哎呀,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隻是臨時起意,直接就來了。”孫傑打著哈哈,走了進去。


    兩人坐在後廳裏,兩杯茶下肚,話說開了。


    “如今,你那裏有好幾萬人了吧?!”


    孫初文笑眯眯的看著孫傑。


    駐地那些百姓有很多都是秦商送過去的,孫初文心裏也有一定的概念。


    “是啊,現在人很多,差不多有八萬多人。如今人一多,有些事兒就很麻煩。


    這次回西安府,就是為了招攬人手。那麽多的人,想要徹底管過來,目前還有些困難!


    我手中沒有什麽文人,滿打滿算,王筆算半個。目前堪堪夠用,如果長久來看,卻萬萬不夠!”


    老丈人坐在自己麵前,加上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利益早就交織成一體,也不需要拐彎抹角。


    孫初文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炯炯有光, 道:“那就是說, 這次回來是想要招攬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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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初文也是文人,屁股或多或少會往文人這邊歪一些。


    現在一聽孫傑要招攬文人,自然會開心一些。


    某種程度上來講,一旦開始招攬文人,就證明,孫傑心裏已經有了野心。


    不敢說野心有多大,但要強於如今。


    “是啊,有些事,沒有文人確實不好辦,總得招募些文人!”孫傑說道。


    “那你有沒有什麽要求?這事我可以幫你辦,咱們秦商裏,就有很多秀才舉人。”孫初文笑眯眯的說道。


    看著如此熱情的老丈人,孫傑笑道:“不如泰山也一起來?”


    孫初文愣了一下,最後又哈哈大笑。


    “哈哈,這事就不必了,我現在年齡大了,早已經老眼昏花,還是交給那些年輕力壯的人去做吧!”


    孫初文打著哈哈,拒絕了孫傑這個請求。


    拒絕是不假,可不是這個理由。


    孫初文很早之前就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定位,他的主要職責就是為孫傑賣貨,也就是為孫傑賺錢。


    如果孫傑那裏真的有什麽事情不好處理需要他,也可以過去幫助。


    至於其他事,能不摻和就不摻和。


    他的女兒是孫傑妻子,盡管還沒有結婚,但正妻這個位置跑不掉。


    根據種種跡象表明,孫玲非常受寵,在孫傑那裏,權力不小。


    如果他這個時候再湊過去,有一種外戚坐大的嫌疑。


    他是個明白人,盡管這種事情如今看上去不會有什麽影響,以防萬一,能不摻和就不摻和。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私心。


    他自己年齡大了,以後也就這麽著了。


    他還有三個兒子,得要為他們的前途著想。


    他們以後肯定要跟著孫傑混,如果那個時候,自己還在那邊當著官,一大家子都身居要職,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不如早早的將自己摘出來,置身事外。


    孫傑倒沒想到那麽多,聽見孫初文不願意之時,有些唏噓。


    語氣一轉,道:“既然如此,那就要多多仰仗泰山了!”


    “這沒問題,我這幾天就幫你搞這事!”孫初文說的振振有詞,將這事情應承了下來。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已經到了飯點。


    吃完飯後,孫傑回了自己在西安府的住處,孫初文去孫傑安排下來的事。


    ……


    張家口是晉商的發家之地,也是和建奴蠅營狗苟的地方。


    從隆慶議和之後,這裏成為草原和大明最大的互市市場,同時開始築城。


    萬曆年間開始,張家口城繁茂不已,商業發達,成為眾多商人的發家地。


    如今,張家口已經成為晉商手中的禁臠,尋常商幫休想染指。


    崇禎登基之後,和遼東的局勢愈發緊張。


    為了阻斷建奴生機,崇禎屢次下旨,關停張家口互市。


    可是,這裏麵的利益牽扯實在太大,崇禎的聖旨就像是一紙空文一樣,沒有什麽作用。


    表麵上雖然關停了,但崇禎又不能親自過去查看。


    暗地裏,和之前沒有什麽兩樣。


    上上下下全都被晉商打點,隻有崇禎一人蒙蔽在鼓裏。


    他老哥曾經給他留下了強大的廠衛,但這一支強大的力量卻被他親手葬送。


    某些程度來說,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城中有晉商會館,如今,後院書房裏,坐滿了人。


    除了八大蝗蟲的領頭人之外,還有幾個帶著狗皮大帽的中年人。


    如果仔細看,就會看到他們發青的鬢角。


    這些人正是建奴派過來的奸細。


    皇太極已經定下了基本決定,如今將這些人打發進關,協助晉商獲取情報。


    這幾個中年人,都是範文程的狗腿子。


    本來是遼東漢人,後來學著範文程,投降了建奴。


    領頭的人本姓王,後來入了範文程家,改姓範,叫範大諶。


    他坐在主位上,範永鬥作陪在旁邊。


    “剛才我說的那些話你們都聽到了沒?將京畿之地,所有的情況全部摸清楚。


    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我就要回去。如果你們能夠完成,陛下重重有賞!”


    範大諶的語氣之間滿是鄙夷,就好像自己頂著一個金錢鼠尾辮,高人一等模樣。


    範永鬥諂媚的笑著:“那是自然,和什麽過不去,都不可能和錢過不去。


    一個月之內,我們絕對能拿到這些東西。”


    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早已經輕車熟路。


    什麽祖宗,什麽祖先,什麽同胞,早被他們忘得一幹二淨。


    “倒是個好奴才,我肯定會在陛下那裏幫你們美言幾句!”


    說了一句廢話。


    範永鬥表情微變,語氣忽然沉了下來,“倒是有一個難事,如果不解決的話,恐怕影響很大!”


    “什麽意思?”範大諶問道。


    “是這樣的,陝西那裏,有一個叫做秦商的商幫,他們手中現在有幾種非常厲害的貨物。


    一種是糖霜,一種是鏡子。靠著這兩種貨物,他們日進鬥金。我範永鬥為了陛下大業,想盡辦法花錢買糧食,又或者各種軍用物資。


    以前倒也還好,那些緊俏生意都在我們手中,可是如今,一下子沒了財路,恐怕日後會困難很多!


    ……”


    範永鬥喋喋不休,給秦商上眼藥。


    言外之意,你們一定要幫我把秦商解決掉。


    “那糖霜和鏡子,竟然是秦商的?要真是這樣,果然賺錢。


    不過,聽你的意思是,陛下進軍時,發一支偏師,劫掠陝西?”範大諶看著範永鬥。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不難猜出他心中打算。


    晉商也曾買過糖霜和鏡子,甚至還往遼東賣過。


    那個價格非常喜人,尋常貴族壓根消耗不起。


    範大諶雖然沒用過,但也聽說過。


    隻是,一直以為那是晉商的東西,沒想到竟然是秦商的貨物。


    範永鬥笑了,連帶著周圍那些人也一起笑了。


    “這事,我還如實傳達回去,你們且等著吧。


    明天我有事,要先回去一趟。你們有什麽想說的,現在趕緊說出來。


    我的這幾個隨從會留在這裏,他們會協助你們。”範大諶說道。


    “有,有,有!”


    範永鬥急忙說道。


    第二天天亮,範大諶帶著幾個隨從,朝著遼東進發。


    不久之後,範大諶進了盛京城。


    晉商那些要求,已經目前掌握的情況,全說給了範文程。


    得到這些消息之後,範文程敏銳的察覺到了機會,便急匆匆的去了皇宮。


    對這個好奴才,皇太極喜歡的緊。


    總能在一些事情上提出別樣的意見。


    書房裏,他跪在皇太極麵前,連連叩頭。


    皇太極坐在上麵,拿著範文程遞上來的奏疏。


    良久之後,放了下來。


    看向範文程,問道:“你有什麽想法?這個秦商,又能如何?”


    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範文程道:“陛下,奴才是這樣想的。晉商雖然幫了咱們不少忙,但歸根結底,也隻是咱們手中的工具。


    和那些刀槍相比,沒有什麽區別。咱們既然能利用晉商,又如何不能利用秦商呢?”


    皇太極站了起來,背著雙手,在書房當中來來回回的走著,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你在奏疏上說,鏡子和糖霜是秦商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秦商可要比晉商富有的多。


    江南水鄉富庶無比,若是售賣到那裏,其中價值無法估量。


    如果能把秦商爭取過來,將會成為我朝一大助力!”


    對皇太極來說,不管是秦商還是晉商,隻要能夠利用,和刀劍什麽的沒有本質區別。


    不過,建奴幾乎沒有接觸過秦商,一時間有些拿不準。


    範文程看出了皇太極的擔憂,急忙送上“錦囊妙計”。


    “陛下,奴才有一妙計!”一副諂媚的樣子。


    皇太極停在了範文程麵前,問道:“何以教朕?”


    “陛下,奴才是這樣想的。


    陛下遠征喀爾喀在即,可以派出有能之人試探一二,若是可行,皆大歡喜。”


    “若是不行呢?”


    “如果不行,可行離間之計。糖霜鏡子價格高昂,一介商人,賺這麽多錢幹嘛?莫非有二心?


    崇禎耳根子軟,是個十足昏君,花些錢財,讓那些貪官們吹吹風,秦商肯定討不到好。


    秦商又不是晉商,更不是淮商,朝中官吏比不上他們。到時候,滿朝文武排擠他們,他們能如何?


    若是還不同意,可令科爾沁等部落,在我天兵攻打京畿,陝西兵馬秦王時,破關而入,襲擾陝西。


    此乃威逼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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