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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劍淩還真不知道有這麽多人對他“青眼有加”,至於李儒,那貨不過是想把自己快些趕出國子監,少給他添堵而已。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武則天這個老女人,當眾把這些事情抖出來——他娘的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捧殺?”李劍淩不會認為武則天會這麽無聊。


    一個皇帝若是不待見某人,大可直接了當。比如李昭德,為了不想聽他的勸諫,直接將他丟到了台獄,不聞不問,何必這麽彎彎曲曲?


    李劍淩可以肯定,武則天對自己還是挺看好的,但是為什麽要將自己捧到受天下人用石頭砸的高度?把姚元崇做得事情歸結到自己的頭上來,這是讓世家恨上自己;把自己一腳踹到“天下才俊之首”的位置上,讓自己接受士林殺氣的洗禮;自己“深受”朝中股肱大臣的青睞,這是讓朝中其餘大臣看不慣自己——一席話,幾乎囊括了朝裏朝外所有勢力,即便是武則天自己,麵對著三方勢力,那也不會好過,自己一個小螞蚱,這是何德何能?


    忽然,李劍淩心中一動,李劍淩頓時想起了某種可能——對他非常有好感的一些人——唐休璟,姚元崇,張昌宗,李旦,武覺靈背後的李令月,狄慕華背後的狄仁傑等。有的是早些時候認識的,有的是因為武則天的態度而看到了好處,順水推舟示好的,有的或許真是看中了自己的。但是,不管這些人抱著什麽目的,不可否認的是,他們都多多少少對自己釋放過一些善意——或許,正是因為這種善意,讓武則天產生了警惕。是以,武則天要把自己捧高,高到自己不會被其他勢力開出的條件左右,高到自己隻認她一個主子,高到自己被士林所忌,被世家所恨,被大臣所惡···她這是把自己往孤臣的路上逼!


    “這老女人果然沒安甚好心啊!”念及此,李劍淩心中一驚,連忙躬身道:“臣惶恐!”


    他確實惶恐,心中暗自腹誹道:“自己一個小小的六品助教,竟然讓一個皇帝這般挖空心思的算計,果然是教育要從娃娃開始抓起,孤臣要成小官煉成啊!”


    李劍淩以為自己“示好”了,武則天會見好就收,不料做皇帝的人果然不懂人情世故,卻是“得寸進尺”,見好不收。武則天複又道:“李愛卿雖然還未及弱冠,但是嚴善思的折子卻甚是讓朕意動,既然今日說到了此事,那朕便逾禮一次,給李愛卿賜表字“正綱”,希望李愛卿如嚴善思所說的一眼,成為我大唐的正綱之劍!”


    李劍淩心中一顫,知道武則天這是徹底的鐵了心。但是這等人生大事,就這麽一瞬間,究竟走不走“孤臣”這條黑到了盡頭的路,他根本下難以決斷。但是武則天也明顯的不打算給李劍淩這個思考的機會。


    終於,李劍淩將心一橫,肅聲道:“陛下,這恐怕有些不妥,臣還隻有十三歲···加上虛歲也就十四歲···”


    隔得老遠,李劍淩都感覺到了武則天的目光掃在了身上。但是想起武則天一聲招呼都不打,把自己當成了麵人兒,想捏成啥樣便啥樣,李劍淩便感覺一股氣衝到了腦門,不由硬著頭皮說道:“···這不合禮製,臣惶恐,怕有損陛下賢明!”


    這時候,一個儒生出列,附和道:“陛下,臣覺得李助教所言甚是,《禮記·曲禮上》有訓,男子二十,冠而字幼名,冠字。李助教年不過十三,逾禮太甚!”


    說話的是晉陽府學的一個儒生,姓盧名讚,在士林之中以正直聞名。李劍淩暗自給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很是感謝那個盧讚給自己分擔了一些天子煞氣。


    這時候,又有一個儒生出列說道:“陛下,《禮記·檀弓》有訓,男子始生三月而加名,故去幼名;年二十,有為人父之道,朋友等類不可複呼其名,故冠頂加字。大唐乃禮儀之邦,望陛下三思!”


    這位倒是李劍淩的便宜家門,姓薛,名若懷,乃是長安國子監的學生,以博學著稱。此兩人的人品倒是不錯,正因為如此,兩人對李劍淩“數典忘祖,大興左道之學,敗壞國子監學風”等事跡深惡痛絕,所以對李劍淩很是厭惡。但是李劍淩卻對兩人很是感激,直了直腰,抬起頭來看著盧讚和薛若懷,心中卻是不由自主的,對這些博學正直的儒生生出了濃烈的敬佩之情——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這番話來啊···有他們在,孤臣這種事情,又何須輪到自己來做?


    武則天輕嘿一聲,對兩人的話不置可否,卻是看著李劍淩,笑的李劍淩心如鹿撞。


    李劍淩忙的將麵色一斂,複又垂下了腦袋。便聽武則天說道:“男子二十而婚,方才有表字,不過嘛···未及弱冠不可成婚,卻能定親。同樣的道理,這表字亦可以先賜給李愛卿,等他弱冠後再用,那也無不可——李愛卿,你說呢?”


    李劍淩身子一震,後背瞬間一緊,像是被無數銀針同時刺中了一般,頓時令他渾身都抑製不住的輕顫起來,冷汗直冒——他害怕了,時隔一年,他終於又感到害怕了。


    李劍淩今早才跟王元寶提及,要和王韻定親之事,現在卻被武則天以此來威脅,頓時讓李劍淩生出了一股涼意,這哪裏是大唐啊,這分明他娘的就是明朝啊!


    被武則天盯著,李劍淩如芒在背,但是事已至此,李劍淩也再難躲在盧讚和薛若懷背後做縮頭烏龜了,恭聲一禮,道:“多謝陛下賜字,臣···定然不辱沒“正綱”之名!”


    武則天滿意的笑了笑,道:“好了,此事乃是朕心血來潮方才決定。今日急召眾卿來此,主要是為了後日的九鼎入京之事!”


    武則天雖然說的輕易,但是誰都知道,李劍淩的名聲算是出來了——天子聖恩如斯,想不出名都難。一時間,那些儒生都是目光閃爍,眼熱非常。那些文人官員倒是比那些儒生淡定多了,不過,司農錄事鍾紹京,卻是連續看了李劍淩好幾眼,不知道作何想法。


    武則天笑了笑,道:“朕君臨天下已有七載,自朕登基以來,大唐四海富庶,國家強盛。如今各州鑄鼎以賀,亦算是對朕執掌社稷的認可,朕極為高興。”


    掃了殿中諸人一眼,武則天繼續說道:“各州百姓之心意難違,是以朕欲於九鼎之上,各鏤本州山川物產之象,曆史人文之言,傳承萬代,讓後世之人銘記勿忘,以表朕心!”


    武則天自賣自誇,毫無異色,殿中的人自然也不甘露出絲毫異色,凝神傾聽武則天的話:“諸位愛卿都是善書、善畫、善作文的大家。朕亦希望諸卿字畫詩文,隨朕這九鼎一道,傳承萬載,供後世之人頂禮膜拜,眾卿以為如何?”


    “陛下聖明!”


    不管各人心中感想如何,但是回答的卻隻能是這四個字。因此這四個字,當仁不讓的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富內涵的四個字。


    武則天一揮手,早有內侍抬著書案,女官捧著筆墨紙硯魚貫而進,看來是早有準備。而賈膺福、鍾紹京等人也紛紛執筆,看來也是早有準備。李劍淩本就是站在他們身後,現在他們都各自行動了起來,卻是把李劍淩凸顯出來,頓時令李劍淩覺得有些手足無措,隻覺得怎麽放,怎麽擺都不自在。


    有幾個儒生側目看著,見李劍淩局促不安的模樣,露出了一絲嘲意。然而這幾個儒生看李劍淩的時候,卻有幾個人卻都趁機上前,紛紛進言,作文相賀。那幾個錯失良機的儒生表情一僵,有的懊惱,有的冷冽,有的咬牙切齒,總體來說,都是很不痛快。


    也不怪他們如此,能得皇帝召見,能有機會作文鏤於天子之鼎,這可是比科舉及第還要榮耀的事情。此時卻被人拔了頭籌,輪到自己作文之時,為了避開搶先之人的文體、章句、內涵,那便要難上了許多!


    所謂“士林大儒”這種噱頭,跟後世“專家”相仿,絕大部分盡是華而不實,喧嘩取眾,徒有虛名而已。真正有才有識之人,哪有時間、哪有閑心來爭名奪利?


    李劍淩看著那些嘲諷他的儒生的表情,頓時覺得大樂,哪裏肯放過這個回報他們的機會?不由衝著他們咧嘴歡笑,笑的他們滿麵烏雲,連帶著那幾個搶先表現的人也給恨上了,根本沒有心情繼續對李劍淩來“同仇敵愾”。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止商人逐利,這世間之人都在逐利,隻是說話的嘴巴是長在士林讀書人嘴上,是以他們可以冠冕堂皇的貶低別人逐利,而抬高自己逐利。


    看到這些“大儒”的嘴臉,李劍淩不禁想到,披上了光鮮外衣的逐利,一旦發作起來,吃相真是比任何人還要難看,正如某些窮苦出身的貪官,貪婪起來卻是比什麽都狠!


    有時候,所謂“學而優則仕”,看起來更像是婊.子的牌坊,表麵上是忠貞不渝,實際上惡心至極!


    當然,事無絕對,起碼之前為李劍淩分擔武則天更年期煞氣的兩位儒生,也跟李劍淩一樣,有些尷尬的立在當場,有些羞愧,有些無措!李劍淩看著,對這兩人的看法倒是改觀了不少。


    直到高力士和另外一名內侍,抬著書案擺到李劍淩麵前,李劍淩才回過神來,詫異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高力士,李劍淩知道,現在連這貨也來坑自己了!不過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來個狠的,抄出一些真才實學。實在不得已,還沒出生的詩仙李白也可以用一下···咳咳···李劍淩表情微微一滯,有些汗顏,有些羞澀···瞪了高力士一眼,李劍淩接過女官遞過來的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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