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一個月,時間已經來到大唐永徽元年的四月初。


    時節已過陽春三月,但是依舊萬物複蘇,正是草長鶯飛、花團錦簇的季節。


    周圍的四麵八方,空氣中彌漫著百花盛開的芳香,刑部大牢外是鶯歌燕舞,紅


    紅綠綠的三春盛景,可是牢房內依舊是暗無天日的黑夜,好在天氣日漸轉暖,雖然


    牢房裏麵潮濕陰冷,可在溫暖的氣候大勢下,丁瑜洲還是感覺到了絲絲的暖意。


    丁瑜洲被關在刑部大牢裏已經兩個多月了,這兩個月看似很短暫,卻在丁瑜洲


    看來,仿佛過去了兩年有餘,剛開始的一個月裏,他幾乎天天生活在擔憂之中,雖


    說資治通鑒中有關於李弘泰的記載,但是並沒有說明是什麽時間將李弘泰送上了斷


    頭台,所以丁瑜洲覺得皇帝李治隨時有可能會下令處死李弘泰和他。


    但是兩個多月過去了,外麵什麽動靜都沒有,著實出乎丁瑜洲的意料。


    其實丁瑜洲後來才知道,他之所以遲遲沒有被處決,是因為此時快到唐太宗的


    周年忌日,高宗李治忌諱在父皇周年忌日來臨前處決死刑犯,所以隻是下令逮捕了


    李弘泰,卻並沒有下令處死他,故而才這樣一拖再拖。


    再者像這種小人物,何必需要史學家們大書特書,所以司馬光等隻是簡單記錄


    了幾筆,對於具體細節根本不屑一顧。


    正是皇帝的這種忌諱,讓丁瑜洲的死期可以一再延後,好像就連黑白無常都忘


    記了還有即將要死的丁瑜洲了。


    就在這一拖又拖的時光裏,丁瑜洲也漸漸從剛開始的恐慌中,適應了牢房的生


    活,除了沒有水洗臉洗澡,身上臭臭的外,他日漸變得有精神了,雖然每天隻吃一


    頓飯,但是每天始終保持著樂觀的心態,體重依舊保持著進牢房之前的數值。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裏,依舊可以頑強生存,無論在哪裏,都是適者生存,不適


    者被淘汰的競爭法則。


    當然身陷囹圄的丁瑜洲並不是沒有擔心,他在一天天等待死亡的過程中,早已


    做好了回到未來的打算,他甚至想,極有可能劊子手大刀落下的刹那,他就會在未


    來的現代社會清醒過來。


    畢竟好多穿越小說都是這樣寫的。


    想到這層關係,丁瑜洲心底裏開始期盼著處決他的這一天能夠快點到來。


    等待,安靜的等待,漫長的等待,在這等待中,牢房的牆角處長出了一棵狗尾


    巴草,從剛開始的嫩芽,到後來的一棵茁壯成的幼苗,這讓丁瑜洲感受到了野草的


    頑強生命力,也感受到了自己倔強的生命力。


    這日,丁瑜洲靠在牆角處欣賞這棵狗尾巴草的挺拔枝幹,在牢房裏看不到外麵


    的大樹,也看不到外麵的天空和白雲,丁瑜洲就發揮自己超人的想象力,去天馬行


    空的想象,將麵前的這一棵狗尾巴草想象成山巔的一棵參天大樹,想象自己漫步雲


    端,幻想出那種縹緲逍遙的狀態。


    “哐當,哐當...”


    牢房門的鐵鏈子和鐵鎖被打開的聲音傳入丁瑜洲的耳畔。


    丁瑜洲依舊閉著眼睛神遊於天地之間,本能地以為是獄卒來送飯了,不去管進


    來什麽人,反正坦然等死,等到哪天算哪天。


    “喂,你是傻了,還是聾了?”


    一句婉轉悠揚的聲音在丁瑜洲耳畔響起,悅耳動聽猶如美妙的歌曲,旋律中還


    帶著些許的幽怨。


    丁瑜洲忙興奮地轉頭去看聲音的主人,心中似乎有答案,但又不敢相信,求證


    地去看那人,其實他心裏早就有了答案,隻是不敢相信而已。


    在昏暗的光線下,丁瑜洲看到一身白衣的女子正站在自己麵前,白衣外麵還罩


    著一席披風,披風上帶有帽子,那女子的頭部被用帽子嚴嚴實實地遮擋住了。


    丁瑜洲見這女子身形苗條,比例均勻,那美麗動人的倩影,如同從後世工筆畫


    的仕女圖裏走出來的一般。


    當丁瑜洲的目光與此白衣女子的眼神交接到一起的時候,丁瑜洲的臉上瞬間掛


    起無比燦爛的笑容,恍恍惚惚兩個多月,他終於再次見到了給他力量和希望的武媚娘。


    武媚娘伸手遞給旁邊的獄卒一包錢兩,道:


    “麻煩大人了,我們有些體己話要說給這家夥聽。”


    獄卒早不是那晚的獄卒,換成了另一個人,倒比之前那個獄卒,顯得和氣,臉


    上掛著笑,墊了墊錢袋子的份量,心中對此甚是滿意,道:


    “師父不說,我也明白,你們請便,隻是別時間太長了。”


    天底下的獄卒都一樣,隻要有錢賺,隻要不帶走他們的犯人,其他事懶得管,


    也懶得聽,你們隨便,將錢揣進兜裏,搖搖擺擺走了出去。


    不光武媚娘來了,阿元也來了,他們兩人一起千裏迢迢起早貪黑從感業寺趕來的。


    剛才阿元一直沒有說話,隻是負責做好武媚娘的小跟班。


    此時獄卒已走,阿元率先上前一步,不管不顧牢房內髒亂差的環境,趕忙走到


    丁瑜洲的身邊,喊道:


    “大哥,終於見到你了,你受苦了。”


    說完,頓時淚流滿麵。


    阿元扶著丁瑜洲站起身,體貼入微地為他拍了拍袍子上所沾上的雜草,見丁瑜


    洲憔悴不堪,哪裏還有昔日翩翩公子的風采,uu看書ww.uukanshu.co忍不住內心的傷感,抑製不住內心的


    擔憂,瞬間淚崩,一把抱住丁瑜洲,哇哇大哭不止,兩個多月時間未見,此刻他的


    心裏滿是濃濃的思念,隻有將淚水化作款款思念的眼淚,才能排解內心的傷感。


    丁瑜洲見阿元如此真情流露,不免心中發酸,伸手在阿元的背上摩挲,寬慰道:


    “別哭了,我沒事,我現在好好的,起碼暫時保住一條小命,算是萬幸了。”


    丁瑜洲說著話,目光慢慢移到武媚娘的身上,見她全身一襲白衣,鬥篷罩在頭


    上,雖然青絲不在,但是依舊掩蓋不了傾國傾城的美貌,在黑暗的牢房中,顯得格


    外耀眼,明晃晃的感覺如夢如幻,似乎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明豔動人,清新脫俗。


    丁瑜洲與武媚娘彼此相望,雖然沒有像阿元那樣直接表達出內心的激動,但是


    那明亮的眼神還是掩飾不了內心的情感變化。


    武媚娘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嘴角上揚,道:


    “在這裏沒有受委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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