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趙樞便照宗澤所言,前往俘虜營,想要釋放俘虜,可大多數俘虜都不願離開。雖說跟著趙樞前途未卜,但這些人起兵造反就因為活不下去,便是回了原籍又能如何?還不是繼續上山為盜,再被人逼著造反…


    與其再來一次,不如放手一搏,反正已是死過的人,還不如再信王善大頭領一回。再說了,賊軍中確實有不少人來自江湖,也曾聽過仗義疏財趙五郎大名,畢竟王善的太行山離山東不遠,離水泊梁山也不是很遠。


    見賊軍中竟隻有少數人願意走,趙樞倒也不意外,這年頭生活艱難,為了口吃的都能鋌而走險,何況趙樞已然答應王善照顧他們。在古人眼裏,人死為大,一諾千金,似趙樞這般身份,又豈會對些許俘虜失了誠信?


    班師回朝的路上,多了這些個俘虜,卻使得大軍不似得勝歸來,反倒像大敗虧輸,隻有萬餘精兵在前,後麵跟著一群老弱。可看著經過戰事洗禮的肅王三衛變得殺氣騰騰,趙樞心中卻充滿了自豪。有了這支雄兵,他在亂世便有了立身之本。


    百餘裏的路程,整整走了一日半,比來時滿了許多,不僅僅是傷員的拖累,也因為賊兵中扶老攜幼,步履艱難,加上趙樞禁止士卒驅趕,自是猶如鱉爬,出奇的慢。可正是這般,趙樞盡得了這群賊軍之心,也讓他義薄雲天的名聲如日中天!


    正午的汴京城北門,依舊如往日一般熱鬧,進進出出的人群仿佛未曾看見路過的軍隊,更不知兩日前在百裏之外的大戰。趙樞倒也不欲驚擾這份難得的平靜,便讓張憲帶著肅王衛先行回了軍營,宗澤將朝廷調撥的禁軍交付殿前司,至於俘虜自是找個僻靜點的地方駐紮。


    待將一切安排妥當,趙樞擬了份立功名單,便往延福宮而去。看著那高大的景龍,他突地有種恍如隔世之感,或許隻有經過了生死的曆練,才會有另一番不同的感觀。正恍然間,他看見個豐神俊朗的青年,站在門洞內笑眯眯的望著他,不是趙桓又是何人?


    “拜見哥哥!”趙樞心下激動,連忙上前行禮,雖說隻有三日未見,但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三日便是九年了。


    “五郎,你回來了!”趙桓扶起趙樞,心中閃過一絲溫暖,這個兄弟一直都是自己的支柱,哪怕不常見,可隻要知道他存在,心中便是篤定。這些日子趙樞出征,趙桓心裏像少了些甚麽,總是不得勁。可看見了這個兄弟,心下卻是安定了許多!


    “讓哥哥掛念,是小弟的不是!”趙樞笑著唱了個諾,便與趙桓並排而行,兄弟倆齊齊往延福宮而去,路上他還給趙桓講述戰場之事,隻聽的趙桓驚詫連連。可聽到他竟然隻帶著羅楊二人就去踹營,趙桓不由狠狠給了他一個暴栗,將他訓斥了半晌。可即便被訓斥,他心裏還是暖烘烘的。


    延福宮中,接到趙樞得勝還朝的奏報,趙佶也等了很久,大宋這兩年來造反不斷,各地官兵要錢要餉,就是打起仗來疲軟不堪,這讓心比天高的他情何以堪?聽的趙樞戰勝,麾下士卒勇猛,他心中又豈是開心二字可用?


    若趙樞能曆練出來,他身邊不是又多了個能征善戰的將領,而且這個將領還無須防備,反正都是自己的孩兒,怎地也不會篡位自立不是!趙佶在這方麵還是挺有自信的,畢竟這些年來,他對趙樞很是不錯!


    “參見爹爹!”兄弟二人進了延福宮,見了趙佶連忙行禮。


    趙佶受了一禮,方才站起身,繞過禦案,親手將趙樞扶起。打量了半晌,才笑道:“五郎果然不負為父重望,昔日的孩童終成將才,為父幸甚!”


    “爹爹說的哪裏話,孩兒僥幸獲勝,全賴爹爹天威,隻是朝廷還需加強情報收集,絕不能再將五萬賊寇當作萬餘!”既然有人給自己下坑,沒道理不回報下,趙樞一句話又把趙佶給點燃了。


    “五萬賊寇?!”趙佶心裏那叫個怒哇,這不是陷害自己兒子麽?隨即又是一陣後怕,若趙樞在此戰中有何閃失,他豈不羞憤欲死?好容易與兒子修複了關係,還這般親密,想到居然有人想將他這些年來的努力化為烏有,他心裏那小火苗立即有了燎原之勢。


    “正是!”見火燒起來了,趙樞也不是甚麽好鳥,他聳了聳肩膀道:“爹爹不知,就孩兒抓的俘虜,便不下四萬。若非孩兒設計,將賊軍分而殲之,說不得麾下兩萬大軍便被賊軍吃了!就是這般,孩兒還幾經生死呢!”


    趙樞生怕博不得同情,又把他險死還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遍,其中凶險可比他對趙桓說的厲害了幾倍,隻聽得趙佶瞠目結舌,特別是趙樞踹營與王善自戕的那一段,更是讓他歎息不已。


    “想不到這王善還是條漢子,可惜不為我所用,可惜,實是太可惜了!”趙佶搖著頭,一臉感慨,卻差點讓趙樞笑噴出來。


    禁軍中厲害的人物多了去了,比王善強的又何止一兩個?遠的不說,就說史文恭、林衝,哪個不是驚采絕豔之輩,卻被埋沒到默默無聞。難怪有人說:想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若是不弄點禍事出來,上頭怎知下屬本領如何?想讓皇帝知道,那便隻有造反了!


    見趙樞搖頭直笑,趙佶頗有些惱羞成怒,雖說知道自己的性情,可被兒子這般笑話,也有些拉不下臉來,便作色道:“有甚好笑?莫非爹爹便是那般容不得人的昏君?”


    “爹爹這般求賢若渴,才是孩兒願意瞧著的,難不成孩兒希望自己的爹爹是個昏君庸主不成?”趙樞莞爾一笑,話頭一轉道:“隻是明君可不興欠人東西,爹爹答應我的,是否該兌現了?”


    “你說賜婚詔書?”趙佶笑道:“早已寫好,待你出宮時,便拿去罷,也免得我再派小黃門去傳旨。那陳家父女出身寒微,若是嚇著,卻是不妙。隻是此次居然有五萬賊兵,倒也出了為父所料,你這功勞與獎賞,卻是不相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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