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低頭看了看穿過自己胸膛的長槍,柴桂手中大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嶽飛,嘴裏大口大口吐著鮮血,又複指著嶽飛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我乃梁王…你…你敢…殺我?!”


    既然殺了,嶽飛又怎會再有畏懼,隻斜了柴桂一眼,一把將長槍拔了出來,鮮血噴了他一臉。他抹去臉上鮮血,輕聲道:“且安心去罷…”


    柴桂瞪著嶽飛,喉嚨裏發出咯咯聲,噗的又吐出口鮮血,兩眼一翻,雙腿一蹬,噗通一聲從馬上跌落下來,立時了賬。校場內突地靜若無人,落針可見,唯有趙樞打了個手勢,讓眾兄弟全都圍了過來。


    張邦昌何曾看過這般慘烈的情形,待他反應過來,柴桂已然斃命,他驚訝的指著嶽飛道:“大膽嶽飛,竟敢刺王殺駕,你可知此乃滅九族的大罪!左右,還不速速拿下逆賊嶽飛!”


    “我看誰敢!”趙樞向前一步道:“武舉校場比試武藝,生死各安天命,嶽飛勝了柴桂,便是今科武狀元。你身為考官,不思為國選材,竟挾私報複,收受賄賂,須不知人在做,天再看,小心遭報應!”


    “反了反了!”張邦昌氣的哇哇大叫,他怒指趙樞道:“區區個舉子,居然敢指摘俺,俺身為大臣,豈容你詆毀。左右,連他一同拿下,待俺參他個擾亂武舉,意圖謀反之罪!”


    聽得張邦昌吩咐,眾軍士齊齊上前,想將趙樞一幹人等拿下。此時,又有一夥人各執兵器,自帳房中搶出,向嶽飛殺來。趙樞仔細一看,卻是梁王家將,他見張邦昌冥頑不靈,冷笑一聲喝道:“楊再興、羅延慶聽令!”


    “是,哥哥!”羅、楊二人持槍抱拳而出。


    “凡是敢上前的,勿留性命,給我殺!”


    “謹遵哥哥號令!”


    聽得命令,羅、楊二人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二人躍馬持槍,直往梁王家將中殺去,兩杆大槍如怒龍出海,端的是碰著就死,磕著就傷,一紮一個窟窿眼。沒幾下,梁王家將便見不著人了,不是死了,便是躺在地上,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哥哥,我二人交令!”殺完了梁王家將,羅、楊二人渾身是血的跑了回來,臉上盡是嗜血的興奮。


    “幹得好!”趙樞稱讚了句,轉頭望向張邦昌,卻見張邦昌早已躲到椅子後麵,低著頭,閉著眼睛,瑟瑟發抖。趙樞又豈會放過這廝,便對嶽飛道:“鵬舉,拿下張邦昌!”


    “這…”嶽飛忠義,不似羅、楊二人,他猶豫道:“哥哥,你我殺了梁王尚可說是比武失手,然張邦昌乃朝中大臣,若殺了他,豈不是與謀反無異?且聽小弟一言,這便走罷…”


    “鵬舉,你好容易考了武狀元,難不成就這般放棄?”見嶽飛不肯聽令,趙樞暗暗歎了口氣,可他也知道嶽飛此人愚忠,倒也不甚在意。


    “唉…”嶽飛歎道:“哥哥,小弟雖有不甘,又能如何?眼下奸臣當道,我等總不能反了朝廷,這與那些奸臣有何不同?”


    “哥哥總是這般矯情!”聽得嶽飛此言,牛皋怒而叫道:“趙官家姓趙,趙家哥哥也是姓趙,便是反了,又能如何?你我這般本事,便保著趙家哥哥做個皇帝,卻也無甚!”


    “休得胡言!”嶽飛自小就被其母灌輸了忠君愛國的思想,聽了牛皋此話,他大聲怒斥道:“你我都是忠君愛國之人,豈能說這等渾話?再說這裏靠近京城,不多時便有禁軍前來。你我便是三頭六臂,又怎抵得八十萬禁軍!”


    “對對對!”張邦昌見趙樞等人凶悍,便一直蜷縮在椅子後麵,聽了嶽飛的話,他連忙點頭附和道:“嶽大爺說得不錯,一會禁軍來了,你們想走也走不掉了!”


    “我才不想走!”趙樞本就對嶽飛的迂腐有些不悅,見張邦昌還敢亂搭話,便一腳踹翻椅子,將這廝拖了出來,一巴掌扇了過去。


    “俺是朝中重臣,你敢打俺?”張邦昌被打得一愣,竟是哭了出來,他長這麽大,便是爹娘都不曾動過他一根指頭,卻不想被趙樞打了。


    “打你?”趙樞怒道:“打你還嫌髒了我的手,湯懷、張顯、王貴,給我將他打成豬頭…”


    “哥哥嫌手髒,俺們可是不嫌!”王貴哈哈一笑,搓著手道:“不曾想未能考著狀元,卻能打個大官,這趟也算值了!”


    “哥哥,這不妥罷…”王貴是個沒心肺的,湯懷與張顯卻看了嶽飛一眼,臉上甚是猶豫。


    見三人猶豫,牛皋上前拎起張邦昌,反手就是幾巴掌,他笑著說道:“你們不打,我打!似這般奸臣,不打白不打!反正事已至此,說不得便與哥哥們同赴黃泉,若依著我,便一刀砍了,讓他做個墊背!”


    “不要啊!各位英雄好漢,且饒了我的性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去嗷嗷待哺的孩兒,若殺了我,便是殺了我一家人…”張邦昌竟是掙脫了牛皋的雙手,抱著他的大腿哭嚎不止。


    “呱噪!”牛皋聽得心煩,一掌劈在張邦昌腦後,張邦昌兩眼一翻,便昏了過去,可牛皋掙紮了半天,竟是不能將腿從張邦昌懷裏抽出,頗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這奸臣好大的力氣,若是習武,倒也不錯!”


    “行了!”看趙樞一臉不在意,其他幾個兄弟又是這般沒心肺,嶽飛心下急躁,便開口勸道:“哥哥,算是小弟求你了,還是走罷。眼下,朝中禁軍定然已在路上,再晚便來不及了!”


    “鵬舉,你將來是統兵大將,怎地這般慌張,他日為兄怎能安心將大軍交於你?”趙樞拍了拍嶽飛的肩膀道:“眼下若是逃了,便是畏罪潛逃,到時候你就是長了百張嘴,也難以辯解。我既是在此等待,自然有恃無恐,難道哥哥會害你?”


    “這…”嶽飛聽了此話,心中倒是平靜了下來,他看著趙樞自信的麵龐,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也罷,哥哥既是這般堅持,小弟便陪你一遭,哪怕同赴黃泉,也能有個照應!”


    “廢話!”趙樞笑道:“這才是我兄弟,且聽校場外,似是有大軍開來,待會說不得要去見官家,不知爾等可有此膽量?”


    “見…見官家?”眾兄弟聽了都是一愣,嶽飛卻是深深看了趙樞一眼,他的心終是放進了肚子。


    “死且不怕,怕甚麽見官家!”牛皋大大咧咧的說道:“便是拿了俺這顆黑頭,十八年後又是條好漢!”


    “黑廝,與你相識甚久,就屬此話最得我心!”羅延慶大笑道:“毋須十八年,十六年就夠了!”


    “對我就這般沒有信心?真真讓我心痛!”趙樞見狀佯作一副苦惱的樣子,搖了搖頭道:“爾等切記,隻要我在一日,而你等又不曾作奸犯科,我便能保爾等無恙!待今日事了,我便舉薦爾等去軍中效力。”


    “俺才不去軍中,受那些個醃臢氣。若哥哥不留俺,俺便回湖廣去!”羅延慶將手中鏨金槍一轉,滿臉不屑的說道:“朝中奸臣當道,與其聽令於奸臣,不如回鄉讀書習武,待有明君聖主,再出來效力!”


    楊再興也點頭道:“羅兄弟說的不錯,且看俺楊家為大宋出力多少?可俺那族叔楊誌,幾番坎坷,若非哥哥收留,說不得已然上山落草。要俺說,俺誰也不從,便是官家相請,俺也不去。隻跟著哥哥,講個義氣!”


    “好好好!”趙樞聽了此言,心下大喜,便拍著二人肩膀道:“兩位兄弟既是願意留下,我自是開心,也絕不會將二位兄弟埋沒!”


    羅、楊二人同時向趙樞行了個禮道:“自今日起,俺們二人便請哥哥照顧了!”


    “好說好說!”趙樞扶起二人,又轉頭看向牛皋五人道:“你們幾個呢?”


    嶽飛道:“我自是要入軍的,還請哥哥原諒則個!”


    “你我早已說好,無須這般!”趙樞拍了拍嶽飛的肩膀道:“你去軍中自己小心,若有誰對你不利,且報出哥哥姓名,定能讓他知難而退。便是童貫、高俅也不敢放肆!”


    “小弟知道了!”嶽飛看著趙樞,眼中流出一絲不舍,他覺得趙樞像是在交代後事,便開口問道:“哥哥,莫非此事難以解決?”


    “有甚麽難以解決的?”趙樞笑道:“眼下武舉已然結束,眾兄弟總不能回鄉去。一會要見官家,自會賞爾等官職,當是提前安排下。王貴、張顯、湯懷、牛皋,你四人如何?”


    “這…”王貴、張顯、湯懷三人相視一眼,便齊聲道:“哥哥莫怪,當年師傅便曾說過,我三人若想建功立業,須離不得嶽家哥哥,故而我等想隨他一同參軍!”


    “如此也好!”趙樞點了點頭道:“古人雲:一個好漢三個幫。有你們在鵬舉身邊,我也放心些。牛皋,你又怎說?”


    “這…”牛皋猶豫了半天,卻是一跺腳,忿忿說道:“哥哥讓俺怎地選?一邊是哥哥,一邊是嶽家哥哥,總不能將俺老牛劈成兩半…”


    “劈成兩半?難不成賣肉?”羅延慶叫道:“老牛,你這般性格,入了軍中也是個惹禍精,不如留下…”


    “羅兄弟所言甚是!”嶽飛也點了點頭道:“牛皋,你生性魯莽,當帶不得兵,正好與哥哥做個護衛!”


    “既是這般,俺便留下!”牛皋腆著臉對趙樞道:“哥哥,俺老牛便是這般性子,若有甚得罪,還請原諒則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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