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張天已成驚弓之鳥,做出了背水一戰的架勢,那金身羅漢卻是搖頭歎息了一聲,道:“這位小施主,你的一舉一動很可能會直接關係到你身旁的這三隻妖獸的生死,你可要考慮清楚。”


    張天心中一寒,雖停下了動作,卻更加小心謹慎起來,一邊仔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古怪的和尚,一邊尋思著在自己出來的刹那這個他為何沒有以雷霆手段立刻將自己斬殺。


    在塔林空間中的時候,藏燭就曾說過,金身羅漢,修為與實力,基本上和九大仙山的掌教至尊乃是一個層次的都在,已經可以被稱作仙人。


    即便是半仙高手,仍然算不得仙人,他還是一個人,而仙人眼下,眾生如螻蟻,哪怕是最低級的仙人,如果認真起來的話,要對付一個地級境巔峰高手簡直如吃飯喝水一般的輕鬆。這金身羅漢既然沒有果斷動手,自然是心中有所顧忌,這已經是張天求之不得的結果了。


    所以,他聞言向前踏出幾步,將被禁錮的九眼與陷入幻境中的荼梟和藏燭護在身後,一言不發的盯著大和尚,看他到底要說些什麽。


    見張天果然心有顧忌,沒有動手,金身羅漢微微點了點頭,緩緩道:“你們不僅迷惑巴蛇,使得巴蛇發狂,致使諸多無辜慘死,更是潛入塔林秘境,盜取我佛門聖物舍利子,這兩條不管是哪一條都是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你們死不足惜。但是,我佛門畢竟是自在清靜之地,出家人更需以慈悲為懷,我便打算給你們一個自我救贖的機會,希望你可以再幻境之中感悟佛祖真言幡然悔悟而放下屠刀。沒想到,收取了不祥妖刀的你已是一腳踏入了魔障深淵之中,居然以妖刀中的不祥氣息直接破開菩提幻境,實在是……”


    “實在是什麽?”張天冷笑道,“無藥可救?”


    “你現在雖還保持著清醒,卻恰似身在地獄中而不自知,等將來你真正成為妖刀傀儡,大錯將必可避免,這和你為天下眾生挺身而拔刀的作為反而是背道而馳。你這是何苦而來?”


    張天有所觸動,語聲飄忽道:“大難將至,我為天下眾生而拔刀無怨無悔,但若眾生因此視我為仇寇,欲殺我而後快,我卻不甘心引頸就戮。”


    大和尚歎息道:“之前的你舍己拔刀,被妖刀認主的你卻為了活下去而置天下眾生生死於不顧,由此可見,現在的你深受妖刀的蠱惑,已經再也不是之前的你了。”


    說來說去,金身羅漢的意思無非是要張天放棄生路。張天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大聲道:“我卻並不這麽認為,拔刀是為天下,此時我為徹底解開邪惡詛咒掙紮求活雖有個人的原因在其中,可一旦詛咒真的徹底化解,眾生豈不是更加因此而受益?所以,自始至終,我都從來沒有變過。”


    金身羅漢皺眉道:“妖刀的前幾代主人,無一不是天縱之才,但包括妖刀的鑄造者器祖在內,所有接觸過妖刀之人,終其一生沒有一個能夠解開詛咒的,你為何卻要堅信自己一定會例外呢?”


    張天反駁道:“前人都失敗了,卻並不代表後人一定不會成功,你又為何認定我不能做到?”


    金身羅漢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道:“你可曾聽說過佛祖割肉喂雕的故事?”


    張天嗤笑道:“割肉喂雕又如何,佛祖他還活著,而你們要的可不是我的一塊肉,而是我的命啊!況且,我張天一介俗人,可比不了佛祖那般的偉大!”


    金身羅漢還要說些什麽,卻見一直陷入幻境之中的黑蛇與火龍一個渾身黑氣繚繞一個體內冒出各色火焰,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


    從兩妖的眼神不難看出,它們並未受到幻境的影響。


    金身羅漢心中大驚。


    要知道,他施展出的菩提幻境,又稱為菩提醒神咒,乃是渡人皈依佛門的無上大法,以他金身羅漢的身份施展出來,一些半仙高手一旦陷入其中,能夠掙脫出來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最終要成為佛門虔誠信徒。九眼蜘蛛天賦異稟,精神力異常強大,在無數神獸中僅次於蜃龍,能夠不受這一招影響自在情理之中,而不祥氣息乃是一切墮落衰敗之源頭,作為可以不斷汲取不祥氣息的妖刀主人的張天能夠脫離幻境,同樣不會讓他意外。但是,這一蛇一龍居然也醒轉過來,非但沒有皈依之意,心中執念反而更強,卻是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荼梟有九眼幻毒掩蓋毒龍血脈氣息,藏燭同樣另有法門可以保留自己燭龍之後的秘密,金身羅漢固然厲害,一時之間也難以看出它們的虛實,但暗自尋思它們絕非等閑之物,心中念頭一轉,便開口以大慈大悲的宏大聲音道:“兩位異類修士,你們與我佛門有緣,不如皈依佛門,求取極樂真諦。”


    荼梟冷眼看了金身羅漢一眼,卻是一言不發。


    狡猾的藏燭打了個響鼻順杆上爬道:“佛門的確是極樂正途,要我皈依那是求之不得,奈何我身上仍有一段塵緣未了,不如等我解開心中執妄之後再來尋求解脫?”


    金身羅漢一生修佛,幾乎從未涉世,不知藏燭在誆他,聞言眼中一亮,道:“哦?你有何執妄不如說將出來,貧僧或許可以幫你盡快脫離苦海。”


    藏燭故作為難的道:“我的事情實在是一言難盡,大師隻需知道我的確有心向佛就好了。”


    略作猶豫,藏燭幹脆恢複了胖大和尚的人形模樣。


    看到藏燭的和尚行裝,金身羅漢對他的話更加深信不疑,甚至情不自禁的點起頭來。


    藏燭心中大樂,立刻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再接再厲繼續裝腔作勢道:“我們此次盜取舍利,雖冒犯了小雷音寺,可也是心懷天下眾生不得已而為之啊!”


    金身羅漢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由問道:“這是為何?”


    藏燭指了指張天,道:“我這位兄弟,自收取妖刀之後,便一心想著要找個法子化解詛咒徹底解決妖刀之禍患,但妖刀不斷的吸收不祥氣息,詛咒一日一日的侵蝕著他的意誌,留給我們的時間實在不多。我們苦思冥想,能夠想到的辦法隻有先借法華舍利中的胎藏曼陀羅舍利法華大封印暫時封印妖刀,爭取一些時間,再去尋找化解之法。”


    “在詛咒未深之前,胎藏曼陀羅舍利法華大封印的確可以封印妖刀一段時間。”金身羅漢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然而妖刀中的詛咒卻是器祖逆天而為觸怒天道引來的天地大道的詛咒,要化解天地大道的詛咒,等同於打破乾坤法則,即便是世尊出手也難以做到。如此一來,你此等行為,不過是揚湯止沸,飲鴆止渴而已。大劫降臨,若要讓更多的生靈得到一線生機,還須張天小施主放下執念,甘心坐化,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大道四十九,有一遁去,可見天道看似無情其實有情,總給眾生留下了一絲希望,所以,隻要努力,我想那詛咒未必就沒有化解之法。在一切蓋棺定論之前,就算佛祖也沒有理由剝奪他人的生命。大師,你說我們陷入執妄,實際上,您又何嚐不是呢?”藏燭深深一禮,鄭重道:“還望大師成全!”


    金身羅漢麵上也凝重起來,遲疑之色一閃而過,最後還是澀聲道:“或許貧僧是錯的,但貧僧不能將無數生命懸於一人身上。”口中念了一聲佛號,他轉身對張天道:“小施主,你若能夠接受貧僧一擊而不死,你們便可離去,小雷音寺絕不會再為難你們。”


    張天臉色慘變。


    藏燭大吃一驚,含怒道:“大師你乃是金身羅漢,就算即將飛升的半仙高手,也不可能接得下你的一擊,何況張天不過神通境的修為,你這樣做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等!”


    金身羅漢道:“如若他果真有化解那詛咒的機緣,就一定能夠活下去。”


    說罷,他再也不理會藏燭,對張天道:“貧僧知道你不僅是九大仙山中羊角山的弟子,還與大宋國韓太師有著一些關係,貧僧若直接強殺於你,必會引起修煉界一場浩蕩大亂,眼下大劫將至,一旦發生那樣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承擔其責任。所以,張小施主你心中若還存留一絲善念,就接受我的要求吧,這樣一來,不管結局如何,你我都能心安。”


    眼見金身羅漢表麵苦心勸慰,實際上卻是咄咄逼人,忍耐多時的荼梟怒不可遏,頓時全身黑光大盛,就要大肆釋放劇毒來兌現之前在塔林空間中放出的狠話。


    金身羅漢可是人間無敵的存在,自然發現了荼梟的異動。在一聲“孽畜,休得逞狂!”的厲嗬聲中,他單手輕描淡寫的一揚間,荼梟已經被一個巨大的金色佛掌砸得皮開肉綻,失去了神智。


    荼梟重傷,張天心中一痛,嘶聲道:“好,我答應你!但不管我是死是活,你必須先保證我而來的這一蛇一蛛一龍能夠安然離開大梵國,絕不再追究今日之事和為難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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