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能輕而易舉的擊敗元肖的人在此,重寶一旦出世,誰與爭鋒?


    很多人起了另一種心思,說話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直到消失。


    雖然他們不像張天那樣清楚龍子蟬已經擁有了赤子之心,並且修為是多麽的深不可測,但他們也在紛紛猜測:或許,這個人的實力,已經達到了類似於羊角山十三峰峰主的那個層次吧。


    當然,這種猜測有些讓人難以置信,但並不是沒有可能。


    元肖,那可是天池山的很多長老也自問不是對手的存在啊!


    難道,就像孫英陽之前說的那樣,自修道起低調隱忍了兩百多年的龍子蟬,終於不甘寂寞,決定要一較天下英雄長短了麽?


    所有人目光閃爍,死死的盯著那從始至終保持著淡然之態,對一切好似隔岸觀火的儒雅男子。


    看著仿佛丟了魂兒一般的元肖,龍子蟬笑道:“你對劍道的領悟,的確很驚人。不過,你可能走進了一個誤區。劍,乃是萬器中的君子,並不是用來與人一爭高下的。眼中有不平,用劍來斬滅,心中有虛妄,用劍來破開,這才是劍的真正用途。所以,用劍之人,需有闊達的胸襟,如果隻知較一時之高下,劍中元靈隻能化作殺人的冥頑,雖一時得以快意,卻是入了舍本逐末的歧路,因為這並不是劍的本心。所以,你的劍碰上我,會有羞慚,迷途知返,不願鋒芒向我。你現在所需要做的,是用心感知你的劍,讓你的劍邁向真正的劍道。這是一個瓶頸,如果能夠跨過這個瓶頸,到了那個時候,不用與人交手,你也會明白劍道的極致會是一個什麽樣子,才會明白什麽叫做通達和暢快。”


    天下用劍之人數不勝數,在場之中,很多人的貼身法寶便是劍類法寶,然而從未一顯身手的龍子蟬,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對隱隱早已成為九山同輩中劍道第一人的元肖講述什麽是劍道,怎麽看怎麽覺得讓人可笑,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隻能將原因歸結於龍子蟬太過狂妄。


    劍便是劍,而劍靈就像小孩子一樣,用劍之人給予它什麽樣的領悟,它就會將其化為本意。這是絕大部分人對劍道一途的認識。所以,在他們看來,龍子蟬能不戰而化解元肖的戰意,隻能證明他掌握著某種神奇的法門,而他的話,就未免有些故作高深的賣弄和嘩眾取寵的味道。


    然而,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元肖的目光由黯然變得明亮,最後,他甚至恭恭敬敬的對龍子蟬行了一個他隻對自己的劍才行的禮,隨即默然走到了一邊。


    眾人都隱隱發現,變得沉默他似乎有了某種變化,但究竟是什麽樣的變化,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了。


    藏燭有些不知所謂的看了一眼元肖,對郝棄之道:“這個,我怎麽感覺一下子徹底擺脫了這個劍癡了呢?”


    郝棄之歎息了一聲:“或許是吧。”


    龍子蟬目光環顧,最後又落在孫英陽身上,搖了搖頭道:“英陽兄方才的話錯了。我這次前來,或許是因為對即將出世的重寶懷了一些好奇心,想要見識一下,但終究是沒生出什麽其他的心思。老實說,除此之外,這次出山和往常一樣,不過仍然是散散心罷了。”


    孫英陽似有不信之色,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以龍子蟬的身份,既然這麽說了,自然不會再插手寶物之事。


    孫英陽見過的人多了,卻從未見過像龍子蟬這樣一號人。麵對這樣一個似將所有的事置之度外的人,心中再怎麽不舒服,他也明智的選擇了閉口。


    龍子蟬重新將話題轉向最開始的時候,道:“尋寶鼠靈識的敏銳,冠絕天下,可一向膽小的它卻偏偏跑到這裏來被嚇死,非常離奇。它應該是看到了一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顯然與眼前的墳塚和即將出世的寶物有關。如果將它的死因弄清楚,對想要得到寶物的你們來說,無疑會輕鬆很多。”


    細細想來,眾人都覺得他的話言之有理。


    郝彩玉想不出個之所以為然,苦澀道:“或許,尋寶鼠就是因地煞之氣而死。”


    龍子蟬看著那衝天的黑氣和天上的祥瑞華光道:“祥瑞寶光現世,卻有地煞陰鬱之氣相隨,你們不覺得這種場麵很詭異麽?”


    孫英陽忍不住拍了拍手中折扇,不以為然的道:“全則必缺,如月滿則虧,物極必反,物盛則衰,此乃天地之常。那寶光祥瑞如此的濃鬱,升騰三載而不衰,世所罕見,有些地煞陰鬱之氣雖有些出人意料,但也說不上什麽反常。”


    眾人聽了他的話不由暗自點頭。


    龍子蟬皺眉思索片刻,歎道:“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說話間,又有大群人向這裏走來。


    不過來人目光不善,大有氣勢洶洶之勢,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傳過來。


    “今日盛況,眾多九山豪傑聚此,實在難得一見,不過在你們敘舊的時候,容我等打擾一下。請問,你們這裏,有個叫張天的人吧?!叫他站出來與我等說話!”


    眾人已經從服飾中看出了來人的身份,有認識張天的都不由將目光落在龍子蟬身旁的那個少年身上。


    郝棄之和藏燭走到張天身旁,傳音道:“足有一百多人,怕是碰上了大麻煩,看來你殺死蘇羽和吳老虎的消息是被人放出去了!這些可都是百門前十中的白虎山、洪影派以及無老峰三派精銳啊,你的大對頭!”


    張天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慕容雲山和雷奎。


    慕容雲山仍然是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


    但是,雷奎看向他的目光卻充滿了戲謔之色,更是直言揚聲道:“張小師弟,人家找的應該就是吧。”


    張天裏也不理他,收回目光,麵無表情的走出人群。


    郝棄之和藏燭眼神略為交流了一下,無言的跟了上去。


    為首三人看到走出來的張天,眼中盡是狠厲之色,其中一人單手一指,厲聲喝道:“你就是張天?你就是殺死我白虎山蘇羽和吳老虎的張天?你就是韓老謀那惡賊的義子?”


    三個問題,一個比一個淩厲,說道最後一個,那人一身的殺氣已經毫不掩飾的盡數釋放了出來,使得周圍一下子充滿了一片肅殺之氣。


    張天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我就是張天!殺死蘇羽和吳老虎的張天,被韓老謀收為義子的張天!怎麽樣,這個回答你們可滿意?”


    “好!好!好!你很有膽量,我很滿意!”


    那人仰天大笑三聲,隨即死死的盯著張天,卻是對九山弟子大聲道:“白虎山、洪影派以及無老峰之人到此尋仇,希望大家給個方便,讓出一塊空地來,否則若是波及到了無辜,可不是我們都希望看到的!”


    眾人都在猶豫,雷奎卻是搶先答道:“張天雖屬我羊角山弟子,但羊角山並不會插手門下弟子與人了卻私仇的事情,三派同道既然理由何當,便盡管放開手腳吧。不管是你們殺了張天,還是張天殺了你們,我等是都不會插手的。”


    徐亮等人雖有些擔心張天,礙於雷奎已經有言在先,而其他幾位師兄也並沒有反駁,隻得黯然的隨著幾位師兄退到了一邊。


    九大仙山其他人等見羊角山弟子仍然如此,心中雖有鄙夷,卻也都退了開去。


    眾人都退開,站在張天左右的藏燭和郝棄之,以及一直沒動的龍子蟬卻顯得非常突兀和顯眼了。


    三派之人不認識藏燭,更不認識帶著青銅麵具的郝棄之,猜測這二人可能便是張天的幫手了,戒備的同時,均將注意力放在了龍子蟬身上。


    說話那人顯然知道龍子蟬這個人的身份,有些驚疑不定的道:“龍子蟬,難道你要插手我們的事情麽?你那十師弟雷奎不是已經代表羊角山說話,不插手門下弟子與外人的私怨麽?你這是什麽意思?以個人身份支持張天?”


    龍子蟬淡淡道:“雷奎,他代表不了羊角山。”


    眾人將視線落回雷奎身上。


    這樣的公然打臉,恐怕誰也受不了!他們都想看一看雷奎作何反應。


    雷奎漲得滿臉通紅,一條條青筋在臉上扭曲著,他剛要勃然大怒的衝上前去,與龍子蟬理論一番,卻望了一眼慕容雲山,好像得到了慕容雲山的傳音,終於是沒能衝出去,低下頭來不再說話,一雙拳頭捏了有捏。


    一旁的洪天誌好像雷奎的之交好友一般,大手拍了拍雷奎的肩膀,一本正經的道:“老十啊,別說二師兄和我,以及四師兄都在,有大師兄在此,你的確代表不了羊角山啊!嗯,你畢竟比我們年輕了不少嘛,年輕就是衝動啊!你放心,在場的不是同門就是同道,不會有人笑話你的。”


    雷奎雙目都紅了,渾身顫抖著,卻是依然低著頭,不言不語。


    華世雄則有些意外的看著龍子蟬。


    龍子蟬這般的表現,實在不符合他往日的作風。


    不能不說,龍子蟬雖然置身羊角山兩派之外,從不與人動手,但對同門還是有著一些情誼的,其表現便是每當同門遇到什麽危險的時候,他碰上的話,關鍵時刻是會以各種古怪的方法伸以援手的。


    但是像今天這樣,當著無數人的麵,公然說出雷奎代表不了羊角山這樣的話,與他往日言行截然不同,實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難道說,他終於妥協,站在了掌門的一方?


    華世雄眼中隱約間閃過一絲激動之色,若是這樣的話,可真是羊角山的大幸啊!


    不過,事實真的像他猜測的那樣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玄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扶搖雲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扶搖雲上並收藏玄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