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聲轟響突然傳出,如平地旱雷,砸在每個人的心頭之上。


    半空中,劃來一顆鐵球,撕著空氣,“膨”的一聲落在堡塞邊上,一段木石壘起的圍牆,如腐木般就此破敗而塌。


    一群人,怔怔地看著這段塌落的圍牆,不知道該繼續駭怕還是該感覺到慶幸。


    數息之後,人群慫動。哪怕這玩意打不準,也沒人敢安靜地呆在堡塞裏了。


    已經被陶彈轟得心神俱散的順天府兵,哪裏還有堅守下去的決心。


    守將一聲嘶吼:“安靜,都給老子安靜!”


    他身邊的十數個親衛,同時舉了發,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被砸出來的堡塞缺口,隻要有人敢爬出去,立時便會一刀斬下。


    這邊還在慌亂,那邊又同時響起兩聲轟響。


    兩顆鐵球同時升空,砸落、炸開。


    “啊——”


    “不好!”


    “快跑!”


    “不準動!”


    又是兩顆炮彈升空,準準地砸進兩個堡塞之內,慘叫聲再也無法抑製住了。


    連跟在守將身邊的護衛,都開始慌亂。


    “將軍,快撤吧,在這裏躲都沒法躲啊!”


    “叭!”守將一個大耳括掃過,隨後又嘶吼道:“趴下,趴下!散開點,別擠在一起——”


    還好,十炮過後,炮聲終於停了下來。


    但是,全世界似乎也隨之安靜,什麽聲音都聽不到,除了滿腦袋嗡嗡的轟鳴。


    守將努力地推開倒在自己身上的守衛,掙紮著爬起來。


    堡塞之內,已成一片灰土,塞牆塌了一半,幾乎所有人都被炸開的彈片擊傷。還有一些殘肢,正掛在塞牆上搖蕩。


    守將張著嘴,吼了兩聲,卻完全聽不到自己在吼什麽。


    又一陣地動傳來,他茫然地往堡塞外望去,一群騎兵突然就出現在了牆外。一支閃著銀光的弩箭,在他眼前地限放大,倏忽之間,卻從自己的視線之中消失。


    此時,自己的耳朵似乎才恢複了一些聽覺。


    急促的馬蹄聲、嘶喊的哀嚎聲、興奮而昂然的喊殺聲,飄忽而來,隨即徹底消逝。


    兩個堡塞,兩千守卒,全部被殲。


    六百人滅了兩千人!


    自己的首戰,成績可人呐!


    權承仁臉上,綻若春花。隨後撲向一臉不爽的屠磊,緊緊一抱,還未等他出腳,便趕緊退開。


    “謝謝屠哥!謝謝諸位炮兵哥,謝謝炮兄!”


    承仁挨個地給了個狠狠的擁抱,最後撲向大炮一摟,隨即“哇”的一聲跳開。


    還好,剛才大炮已過了一段時間的降溫,否則承仁此時已成一堆烤肉。


    屠磊緊崩的臉上,終於現出一絲笑意。


    其實在他心裏,對於承仁的指揮能力,還是頗為讚賞的。


    雖然堡塞中的守卒,完全被兩尊大炮轟蒙了,但是承仁與手下的六百士兵,突擊的時機掌控得恰到好處。最後一顆大炮還未落下,他們已經上馬而去,沒有一人有絲毫的猶豫與懼怕。趕到堡塞時,炮彈已經炸開,在幸存的守卒還未恢複意識時,便幹脆利落地予以全殲。


    而且承仁手下,一人未傷。


    令行禁止,對於一支軍隊來說,這是最基本也是最難達到的素養!


    兩天之後,去而複返的破冰船,又帶來了兩艘運兵馬船與一艘運糧船。


    這一次,是從旅順調來的一千輔兵。


    這些輔兵,一下船,便以石家店碼頭為中心,開始搭建堡寨。


    此後,破冰船與馬船往返不斷,半個月時間,便運來了一萬多輔兵。並建起了一座高兩米的堡寨。


    這堡分前後兩座城牆,中間儼然成為一座小城,將整條道理堵得嚴嚴實實,徹底截斷了榆關走廊的南北通道。


    人馬,還能從山間繞行。但是運糧車輛,再不可能通行了。


    直到此時,駐守在海陽的東平軍才發現了不對。可是當他們連續在北上的路途中折損了兩支人馬之後,東平軍終於放棄了北上救援的行動。


    順天府軍與真定軍,糧草徹底被斷!


    而承仁,則與海軍陸戰隊一起,護著兩尊大炮,緩緩往北推進。


    “大汗,再不發兵救援,順天府軍與真定軍,危矣!”看著一臉淡然的忽必烈,劉秉忠咬著牙勸道。


    順天府三萬新軍倒也罷了,真定府的一萬軍,皆為史天澤最為精銳的部下。若是此戰全部折損,定然會令其元氣大傷。


    而且,無論是張弘彥還是史權,都是張家與史家第二代中,最重要的領軍之人。


    戰場上的勝敗,兵家常事。哪怕真的全軍覆滅了,史天澤與張柔也不敢對忽必烈有任何的埋怨。但是一定會把所有的憤怒發泄到自己身上。


    正是因為自己的建議,忽必烈才會采取“以攻為守”之策,派兵進入榆關走廊,主動向錦州發起進攻。


    可是,誰又能想得到,uu看書ww.uknshu 大汗這根本就不是想要堵住錦州,而是希望用這五萬人馬,兌去大權軍一些戰力的同時,拖住其進入中原的時機。


    這兩支軍隊要真的被大權軍全殲於錦州城下,那自己以後在中原諸軍中樹立起來的形象,將會立時崩塌。


    自己推薦的王文統,令中原諸強在石忽銀行的經營上損失慘重;自己的軍事建議,又令其子侄白白送死而得不到救援。


    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哪家勢力,敢輕易與自己合做了!


    因此,哪怕明知忽必烈此刻不想商議此事,劉秉忠也隻能出頭勸諫。


    忽必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頭看向李德輝,問道:“李宣撫,你意下如何?”


    李德輝,剛被授予河東路宣撫使,正準備前往太原上任。錦州城之戰,跟他並沒有太多關係,但是此人出身於史天澤帳下。忽必烈問他,其實問的就是史天澤的意見。


    李德輝有些猶豫的答道:“經月之前,史將軍曾寄書於臣下,提醒臣下日後當專心民政,未經大汗授命,不得幹涉軍事。並曾雲,真定全軍,當以大汗旨意為尊,且不會附加任何的條件!”


    李德輝,這話回答得相當圓滑。


    不僅撇清了自己與軍方拉幫結派的嫌疑,還替史天澤向忽必烈表了忠心。意思是,哪怕史權與一萬真定軍,全部戰死,救或不救,都會遵從忽必烈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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