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與施主,這是在為貴上謀取福報。此事,可遇不可求,一旦錯過,此生隻能繼續受苦。甚至把持不住,將墜六道輪回而不能自拔。


    當然,我知道你的虔誠,也知道貴上,於佛光暗弱之處,正在掙紮求存。


    我佛慈悲,渡人渡已,放下執念,來生可期!”


    這和尚,有話不好好說,光打些莫明其妙的機鋒。


    梁椴一邊腹誹,一邊在心裏嘀咕著。不過看這模樣,他對自己的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


    沒有拒絕他,也沒有隨口答應。


    當然,雙方其實也清楚,這種彼此利用的關係,需要平衡。隻要一方發展過快,必定會扔掉另一個合作者,而另攀高枝。


    無可厚非,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更何況是一個努力要往外拓展生存空間的地方勢力。


    但起碼目前來說,雙方還是存在著一定的合作空間。或者說,彼此都還有一定的利用價值。


    噶瑪拔希灑脫地揮了揮手,“城,我會讓人先建,希望施主保持一顆虔誠之心,時機到時,我會讓人為施主,傳授佛法真諦!”


    看不上自己?


    梁椴反而鬆了一口氣。


    雖然接受灌頂,並不說明自己要去當和尚,但能不入這門,最好!


    梁椴離座,趴伏在地。


    噶瑪拔希探出一掌,在他頭頂輕輕一撫,說道:“如此,去吧!”


    梁椴再拜,出屋,穿上鞋子,離去。


    這一趟,收獲不錯。不僅狠狠地打擊了準備與忽必烈結盟的薩迦派勢力,讓留在涼州的八思巴斷掉一大臂膀,還得到了這個噶瑪噶舉派大佬在一定程度上的支持。


    八思巴父親被殺的消息,傳至京兆府的時候,京兆府剛剛飄下了今年的第一片雪花。


    整飭一新的府衙之內,一片歡聲笑語。


    一府七州、以及懷孟之地的主官,全都聚集於此。


    他們正在舉杯豪飲,相互慶祝著這一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確實是不容易。


    在這過去的一年裏,這些人,經曆了難以想象的艱難,終於完成了蒙哥大汗下達的任務。


    價值五十萬兩的物資,一分不少,在第一片雪花落下之時,已經全部封存在府庫之內。隻待和林來人接收。


    眾位官員,終於可以長鬆一口氣了!


    忽必烈獨自一人,離開了這群開始進入微醺的慶祝者,步入自己的書房之內。


    剛剛攢起的一絲興奮之意,如今已是蕩然無存。


    八思巴的父親被殺,對於忽必烈來說,算不上什麽痛惜或是悲憤。


    但是他知道,這一定是南京府的人所為。


    南京府的勢力,竟然已經越過了和林,越過了京兆府以及他牢牢盯住的涼州,正在青唐生根、發芽!


    這是一群如蟑螂般,讓人惡心的東西!


    殺不死、滅不完、除不盡、防不住!


    忽必烈在心裏,第一次生出一種濃濃的無力感。


    自己早已預見到了南京府的威脅,早已著手對付他們,可是一年一年看著他們成長,看著他們不斷地擴張著勢力,卻依然束手無策。


    和林有他們隱藏的勢力;太行山有他們隱藏的軍隊;整個東北已經是他們的天下;高麗完全落入他們的口中;如今又增添了青唐!


    這個天下,還能剩下多少地方,是自己可以爭取的地盤?


    而自己,還需要多少的時間,才有掌控天下的資格?


    五年?十年?


    到那時,這天下,還會是蒙古人的嗎?


    自己的機會,又在哪裏?


    這一刻,忽必烈真的有些急了。


    被蒙哥長期壓製,而且可以想像得到,隻要蒙哥活著一天,他就會壓製自己一天。甚至他死了,自己也未必能有太多的機會。


    那些蒙古王公,不在乎中原,不在乎東北,更不在乎如何去精心治理一地、一府、一國。


    對於有些人來說,也許中原給別人更好,這樣他們搶劫起來,就可以更加的肆無忌憚。


    治理中原,哪裏有比搶劫中原更舒服?


    劉秉忠一手端碗,一手持壺,輕輕地走入書房,倒出一碗滾熱奶茶,推至忽必烈手前。


    忽必烈下意識地接過,端起輕嗅一口,便準備送入口中。


    突然之間,心下生出一股煩惡,揚手就把碗一扔。


    “砰”的一聲,茶碗在地上打了個滾。碗未破,滾滾的茶水四溢,書房之內頓時彌漫出濃重的甜香味。


    “王爺?”劉秉忠麵色大變。


    自己拍個馬屁,怎麽就把這位給惹惱了?


    忽必烈一怔,嘴角勾出淡淡的苦笑。


    自己,已經壓製不住心裏的憤怒了嗎?


    磚茶,雖然是南京府所產,但是這一年來,也為京兆府賺了不少的銀兩。自己痛恨南京府,有必要連賺錢的工具一起恨上嗎?


    忽必烈對著劉秉忠擺了擺手,“無妨,我手滑了!”


    劉秉忠叫來一個護衛,清掃了地板,拿走壺碗,端坐在忽必烈的側前方。


    “王爺——”劉秉忠欲言又止。


    忽必烈努出一絲笑意,“今日諸公同慶,劉先生當謀一醉才是!無須在此陪我。”


    劉秉忠有些猶豫,看了看忽必烈貌似平靜的臉色,還是站起身,恭身一禮後退去。


    可是,沒多久,劉秉忠又來了。


    忽必烈眉尖現出絲許慍意,一閃而逝。


    “王爺,和林來人了。”


    “哦,是來接收物資的嗎?”忽必烈淡然說道。


    “似乎……不隻是接收物資。”


    忽必烈斜了劉秉忠一眼,“什麽意思?”


    “來人,要求王爺前去一見。”


    忽必烈眉尖一挑,心裏有疑惑,但是問劉秉忠肯定沒用。於是站起身,uu看書 wwuukansh.co 緩緩地跟在劉秉忠身後,出了書房。


    來的人,是和林掌宮庭、帑藏事的阿藍答兒。


    “見過王爺!”阿藍答兒語氣恭謹,人卻大馬金刀般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過來的忽必烈,一動未動。


    “阿藍答兒,想見我,有事嗎?”忽必烈淡淡地問道,對他的無禮似乎毫不在意。


    “奉大汗詔令!”阿藍答兒雙手向天一拱,“某,現任陝西行省左丞相,受命於關中設鉤考局,查核京兆、河南財賦諸事。”


    如一聲晴天霹靂,把廳內眾人驚得慌然失措。


    忽必烈現掌管京兆宣府司,負責的隻是京兆府路,如今活生生地給他的頭上,安了個行省左丞相?


    而且,還是要鉤考京兆府鉤、鉤考關中?


    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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