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炳臉色有些發冷,問道:“王大人對於董某,莫非有些意見?”


    王棲梧雙手急擺,說道:“哪裏哪裏,董兄弟誤會了。王某落魄子一個,何德何能,敢對董兄弟有意見!


    我,是真的羨慕啊!


    嘖嘖!”


    王棲梧臉上,沒有任何歉意,卻帶著一絲輕佻的豔羨。


    場麵有些尷尬,沒法再聊下去了,王棲梧適時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抱歉,年紀大了,一夜未眠,實在有點受不了,可以找個地方,讓我稍微歇歇,成不?。”


    見董文炳臉上現出不愉之色,王棲梧接著說道:“我是真的累了,這樣吧,一切你們先跟我的助手談,好吧。反正不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也是,這老滑頭渾身油膩不堪,讓人無從下手。跟他直接談,也許還抹不開麵子。


    依舊沉迷於自責與懊惱中的王建禾被叫了上來,看著淡然的王棲梧,滿臉委屈。


    “建禾啊,我實在是有些累了,年紀大,不中用……”


    年紀大?王建禾有些懷疑地看著他,說的是你還是我?


    “嗯,這個,這位董先生,中原豪傑!他有些事,需要合作,你代表我,跟他好好談談。記著,該有的利益可不能少。不該有的,也不要過於奢望。”


    王建禾有些發蒙,不過起碼有一點他聽明白了,就是自己得幫這位老爺,多爭取些好處!


    爭權,王建禾未必可以。奪利,他在行!


    跟王建禾的談判,極為順利,順利得讓董文炳失去了任何的興趣。


    無論什麽樣的合作方式,可能或不可能,王建禾全都一口答應。


    要求也敢提,為他自己,為遼南王家,為王棲梧,開出了一大堆極不切實際的條件。


    不過,此也倒是實誠,旦有所問,必有所答。


    而且所透露的信息,基本真實。隻是這些信息,董文炳早就掌握了,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畢竟,王建禾隻是一個最底層的小吏而矣。


    再深入一些,王建禾卻是全然不知。看的出來,他是真的不知道。


    董文炳背手站在帳前,望著天邊隱隱而現出的晨曦。


    數個日夜,不眠不休的辛苦布局,眼見成果在望,他卻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


    關於王棲梧的情報,與此人嚴重不符,也許計劃得重新調整。可是董文炳隱隱地覺得,時間已經有些不夠用了。


    雖然他已經完全切斷了石溝南北的通道,可是終究隱瞞不了太長的時間。


    在董文炳最初的計劃中,其實根本沒這麽麻煩的。不過為了穩妥,他還是準備了兩三套的預備方案。


    可是沒想到是,預備方案都用上了,卻依然啃不下王棲梧這根看似軟弱的骨頭。


    董文煩在腦海裏再次複盤了此次行動的每一個細節。


    自告奮勇地從忽必烈王爺手中接到此項任務之後,自己精心籌劃了計劃的每一個步驟。


    包括利用忽必烈隱藏於東北的眼線,盡可能地收集需要的情報;包括潛至江華島,與高麗的實際掌權者崔瑀麵談,並得到了他們支持的兩百個別抄軍兵卒。


    還有高價雇用了八個倭國浪人。


    以及從遼西從遼東各個反對南京府勢力中,收羅而來的八百士卒。


    這支力量,攻打一個府城,董文炳覺得可能不行。但是想劫持一個缺少重兵護送的官員,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事實也是如此。


    雖然利用村民的行為,不太順利。但是那些作為內應的倭國人,還是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本來,董文炳以為,自己見到的王棲梧,應該已經是兩股戰戰,驚慌失措,痛哭求饒的模樣。這種人一旦一心求生,隻要不殺他,無論什麽樣的合作條件,他都會甘之如飴。


    如此,他便將會成為自己的掌中之物,予取予奪,皆在自己一念之間。


    可是,現在事情,似乎已經有脫軌的跡象。


    殺了王棲梧?


    這真不是件難事。


    隻是,殺人隻是一個威脅手段,並不是董文炳的目的。


    而且殺了之後呢?


    難道說,自己這次辛苦的布局,就此付諸流水嗎?


    自己,又該如何跟忽必烈王爺交代?


    蒙哥王爺眼見登位在即,如果這時候自己不能立下大功,等到忽必烈掌控大權之後,自己又該從何重新尋得進身之資?


    當日自己可是在忽必烈王爺麵前,拍著胸脯作下保證。即使無法馬上破壞南京府的高麗戰略,但一定可以在這其中,埋下一顆足以撬動其根本的棋子。


    “你們覺得,這個王棲梧,是真的怕死,還是你們傳遞的信息有誤?”董文炳依然背著手,冷冷地問道。


    帳內三人,彼此默默而視。


    先開口的,是王佺。


    “我與王棲梧相處時間不短,從諸多跡象可知,此人的確是個貪生懼死之輩。而且那個王建禾,更是貪瀆無度,為人毫無底線。


    至於為什麽會表現的如此從容,我也有些不解。


    或者,是他料定我等,不敢殺他?”


    “那就殺了試試?我就不信,有人會在我的刀下,還能保持如此從容模樣!”


    說這話的,是董文炳此次借調而來的別抄軍統領崔沆。


    此人為高麗崔瑀庶子。個子不高,一臉凶相,少年時因為作惡多端,uu看書 .uuknhu 被其父趕出家門為僧。去年才被召回,此次崔瑀便將兩百別抄軍,交予其率領,以配合董文炳的行動。


    “殺了他,你想以兩百別抄軍,抵擋東真軍的怒火嗎?”王佺低喝道。


    對於崔家的人,王佺如今是越來越覺得煩悶難耐。


    崔沆眉毛一挑,說道:“聽王公的意思,是要把這位王大人供養起來?”


    “我們是在尋找可以跟我們合作的人,而不是在製造另外一個敵人!”


    董文炳手微微一擺,止住了想爭辯的崔沆,轉而望向另外一人,說道:“你覺得如何?”


    此人年紀略小於董文炳,姓高名天錫,遼陽人。


    其父高宣,在窩闊台登位為汗那年,被封為元帥、賜金符。


    三年前,高天錫被其父推薦成為忽必烈宿衛。去年潛回遼陽,開始為忽必烈建立遼西的情報體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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